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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杂文
读报心得
时局紧张,读报也格外起劲,格外用心。兹将三日来报上所见几句警句,为之诠释,亦“四书味根”之意也。
一、三月五日下午三时,立法院长孙科在上海哥伦比亚路私邸,对各报记者说:“热河天险,守军达十余万,中央虽明知结果必败,然无论如何,以为至少当能支持二三个月,闻张汉卿对人言,亦以二月为期,在此时期中,足予我国驻日内瓦代表以努力机会,俾国际对于制裁日本,得更有力量之发展,不料战未及十日……”(见六日申报)注曰:“这是说中央虽明知热河是天险,守军达十余万不可谓不是重兵,但这天险与重兵是只可守二三个月的。二三个月之后,中央是预算着会失败的。这不仅中央的意见如此,就是张汉卿的长期抵抗,也是以二月为期的,那么,为什么中央与张汉卿要预备抵抗日本至两个月之久呢?这是因为要日内瓦的我国代表团有一个努力活动的机会。
这边一支持,那边一努力,于是国际对于日本的制裁,便有更有力量的发展了。于是,那时候,我们也就不妨吃败仗了。而不料……”二、张继在徐州说:“暴日炮火不足畏,十年内,日本必有大革命。”(见七日大晚报)注曰:“这是很可以使我们安心的。因为十年内,日本必有大革命,那时日本帝国主义自然而然的会消灭的。目下虽然吃他们一点炮火,无啥希奇,顶多忍耐十年,他们的炮火也不能向我们施放了。此义推而广之,对于一切侵华的帝国主义者,都可以不足畏之了。因为在十年内,全世界的帝国主义者都必然会得崩溃的。何必我们去反抗与打倒呢?”
又注曰:“张继先生此语,可有两解。张先生之意若曰:‘日本炮火不足畏,十年内,日本必有大革命,斯可畏也。’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三、孙殿英电京办事处云:“……四日以来,风雪并厉,时而汗流浃背,时而遍体冻僵,无弹犹可肉搏,无食确为可悯。总之天存中国,必存热河。天存热河,必存我军……”(见七日时报晨刊)注曰:“风雪并厉,以致遍体冻僵,不错。但时而汗流浃背,何故欤?文疑有衍。
无弹犹可肉搏,横竖一样的是打。无食则奈何?曰可悯,可悯则无食犹有食矣。这且不管,咬文嚼字,大可不必,总之此次抗日,成败在天。天意若曰救中国,则中国也,热河也,‘我军’也,可以高枕而无忧,无弹无食,没有关系。否则‘我军’败北,不必援,因为热河也必然会失。热河失,也不必退守后防,预备反攻,因为整个的中国是亡定了。此抗日逻辑也。但是,现在事实是热河已经失了,由此观之,则中国已经亡了,而孙将军的‘我军’想必也早已不存在了。”
《庄子》与《文逊
上个月大晚报的编辑寄了一张印着表格的邮片来,要我填注两项:一、目下在读什么书。二、要介绍给青年的书。在第二项中,我写着:《庄子》,《文逊,并且附加了一句注脚:“为青年文学修养之助”。
今天看见自由谈上丰之余先生的“感旧”一文,不觉有点神经过敏起来,以为丰先生这篇文章是为我而作的了。
但是现在我并不想对于丰先生有什么辩难,我只想趁此机会替自己作一个解释。
第一,我应当说明我为什么希望青年人读《庄子》和《文逊。近数年来,我的生活,从国文教师转到编杂志,与青年人的文章接触的机会实在太多了。我总感觉到这些青年人的文章太拙直,字汇太小,所以在大晚报编辑寄来的狭狭的行格里推荐了这两部书。我以为从这两部书中可以参悟一点做文章的方法,同时也可以扩大一点字汇(虽然其中有许多字是已死了的)。但是我当然并不希望青年人都去做《庄子》、《文逊一类的“古文”。
第二,我应当说明我只是希望有志于文学的青年能够读一读这两部书。我以为,每一个文学者必须要有所借助于他上代的文学,我不懂得“新文学”和“旧文学”这中间究竟是以何者为分界的。在文学上,我以为“旧瓶装新酒”与“新瓶装旧酒”这譬喻是不对的。倘若我们把一个人的文学修养比之为酒,那么我们可以这样说:酒瓶的新旧没有关系,但这酒必须是酿造出来的。
我劝文学青年读《庄子》与《文逊,目的在要他们“酿造”,倘若大晚报编辑寄来的表格再宽阔一点的话,我是想再多写几部书进去的。
这里,我们不妨举鲁迅先生来说,像鲁迅先生那样的新文学家,似乎可以算是十足的新瓶了。但是他的酒呢?纯粹的白兰地吗?我就不能相信。没有经过古文学的修养,鲁迅先生的新文章决不会写到现在那样好。所以,我敢说,在鲁迅先生那样的瓶子里,也免不了有许多五加皮或绍兴老酒的成分。
至于丰之余先生以为写篆字,填词,用自刻印板的信封,都是不出身于学校,或国学专家们的事情,我以为这也有点武断。这些其实只是个人的事情,如果写篆字的人,不以篆字写信,如果填词的人做了官不以词取士,如果用自刻印版信封的人不勉强别人也去刻一个专用信封,那也无须丰先生口诛笔伐地去认为“谬种”和“妖孽”了。
新文学家中,也有玩木刻,考究版本,收罗藏书票,以骈体文为白话书信作序,甚至写字台上陈列了小摆设的,照丰先生的意见说来,难道他们是“要以‘今雅’立足于天地之间”吗?我想他们也未必有此企图。
临了,我希望丰先生那篇文章并不是为我而作的。
我与文言文
“文学”第三卷第二号,“文学论坛”栏内有署名“惠”者作“对于所谓‘文言复兴运动’的估价”一文。其中有一段牵涉到我的地方,兹抄录于次:因此,像汪懋祖先生那样的“吉诃德先生式”的行动,实在不能给它太高的估价。
值得严重注意的,倒是另一方面有些并不反对白话的人有意无意地在帮文言(封建思想)的忙。第一,“文学遗产”的名词输入以后,施蛰存先生曾经劝青年读《庄子》和《文逊,“利用前时代的遗产”。……从这寥寥的,但是非常刻毒的数语中,我计算出了作者许多不了解我(或者是故意“歪曲”一下)的概念。我自有生以来三十年,除幼稚无知的时代以外,自信思想及言行都是一贯的。我欢迎认识并了解我的思想及言行的人的公允的批判(善意恶意倒不在乎),但是我痛恨一些“有意无意地”曲解我的思想及言行,而陷我于预设的阱中,以图“请君入瓮”之快的文艺界的鬼蜮!
署名“惠”君的这段文章,就显然是这种鬼蜮伎俩了。我不想给自己夸张,也不敢给自己文饰,我在这里自述我的见解,以证明“惠”君之施之于我者乃是一种超乎可恨以上的鬼蜮式的评断。
第一,我要说明,我在去年应大晚报之征求而填的一枚卡片,是注明了希望·研·究·文·学·的·青·年读一读《庄子》与《文逊这两部书的。后来我这个意思不幸而引起了一场大笔战,在攻击我的许多文章中,大约可分为两种:一、说我是在劝青年读古书,即提倡文言文;二、说我的见解不行,研究文学不必看古书,尤其是《庄子》与《文逊这两部书。在这两类敌人中间,我当然认为第一类是一些故意曲解我的意思的鬼蜮,而第二类是值得尊敬的。
现在,汪懋祖君主张中小学应读文言,这种荒谬的见解,我当然也是不表同意的,然而“惠”君却轻轻地把我与汪懋祖君一比较,断定我的罪状比汪懋祖君更大,而是“值得严重注意的”。这种见解,究竟依据于何种概念呢?难道我“希望研究文学的青年读一遍《庄子》与《文逊”,其影响竟比“主张全国中小学生读文言书”更大更恶吗?
第二,据“惠”君的文章看起来,似乎我的希望文学青年读《庄子》与《文逊乃是一种“投机”行为,以为我就趁此机会标榜《庄子》与《文逊是我们的“文学的遗产”了。这个见解是使我不禁苦笑的。以前曾经有过许多关于这所谓“文学的遗产”的讨论,朋友们来问我的意见,我终是沉默着,不敢作声,因为我晓得我即使有一种自信,但是人家一定都要痛斥之的。在文艺上,我一向是个孤独的人,我何敢多撄众怒?然而现在却不得不在这里向“惠”君说明我对于这所谓“文学的遗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