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拇怼5牵颐遣荒芩担骸八姹省笔恰癊ssay”的译语。
上海文艺出版社编了一本《世界文学随笔精品大展》。这是时下风行的一种出版物,把各种文类分别选其精品,集其大成,供应读者以宏观的欣赏。编者来要我为这本书写一篇序文,让我在这本书山,附一个名字。这是编者对我的尊重,我不便推辞。但是我翻开全书的目录一看,发现选入的作品有许多种类:有小品文,有散文诗,也有不少是诗。这种杂纂式的编制,要用一个适当的名词来概括,确是很费思考。现在,编者把它们定名为“文学随笔”,我以为是可以理解并认同的。这些作品都不是堂堂正正的大文章。论篇幅,都是小品;论内容都不是严肃的议论或叙事文,也不是惨淡经营的抒情言志文字,只能把它们列入涉笔成趣的随笔文学,我想,读者也可以同意的。不过,我希望读者千万不要以为这许多外国作品,在它们各自的祖国,也属于“随笔”一类,因为外国根本没有什么“随笔文学”。
一九九二年八月十日
谈“漫画”
日本国明治维新期间,在西方文化的影响下,出现了许多文化新名词。我国吸收西方文化迟了一些,在本世纪初才开始起步。因此,我们有许多西方文化名词,在早期,都是沿用日本人制造的汉字译名而懒得自己制定。“漫画”这个名词也是其中之一。
我记得这个名词在中国出现和流行,是在本世纪二十年代中期。当时上海有一群美术家办了《上海漫画》、《上海泼克》等刊物,开始有了漫画。报纸副刊上也每日都有社会的或政治性的讽刺漫画。我的同乡先辈黄文农大约是中国第一代的漫画家。他的画还是用中国毛笔画的。随便勾勒几笔,不重在画的技巧,而重在画的寓意。他有几幅政治讽刺画是很尖锐泼辣的。当时一见报,就收到雅俗共赏的效果。今天的华君武的画风,可以说是黄文农的苗裔。与黄文农同时的,还有丁悚,即丁聪的父亲,他以画仕女月份牌著名,但他的漫画在当时报刊上出现的也不少。他的笔法,已是西方风格三十年代是漫画繁荣鼎盛的时期。张光宇、正宇昆仲、鲁少飞、许幸之、丰子恺、叶浅予,都崛起于那几年。稍后一些,则有郭建英、丁聪、章西厓、华君武等人。这只是我印象较深的一群,还有不少漫画家,都曾彪炳一时,可惜从我的记忆中隐退了。
这几十年来,不能不说是漫画冷落不振的时期。大约有些人以为漫画就是讽刺画,而讽刺是得罪人、攻击人,是不友好的,甚至是存心不良的。记得一九七九年,出现过一幅邓小平同志的漫画像,画家用了一些夸张手法,一时人言啧啧,以为侮辱了国家领导人的形象。从此,在没有幽默感的时代,没有宽宏心胸的社会中,画家再也不敢画人物漫画了。幸运的是,近年来在改革、开放的国策推行后,在宽松、祥和的社会环境中,漫画又日见兴盛,其五彩缤纷的流派也各繁衍滋蔓,蔚为大观。
不过,漫画这个名词的涵义,实在也不很明确。它可以是Sketch的译名,也可以是Design的译名,也可以是Carica-ture的译名,或是ics的译名。速写、素描、构图、底稿、粉本、讽刺画、滑稽画,这许多艺术名词,我们现在都使用“漫画”这一个名词来代表,于是“漫画”就得对画家的一切画本负责了。这一种艺术概念的混淆,日本人或者是始作俑者,也或者是我们艺术家的疏忽。
刘凌同志主编了一本《中外漫画艺术大观》,我一看内容,发现他们所选入的画幅,可以说是一些广义的漫画。不拘一格,而自成一格,这就和过去一般人所理解的漫画有些不同。刘凌同志要我给这本书写一篇序文,我不是画家,没资格在这里说外行话,只好随便谈谈我所知道的“漫画”,顺便也为这本书的编法做一个说明。
一九九二年十二月五日
英译本《梅雨之夕》序言
一九一七年,胡适博士从美国回来,担任北京大学教授。他立即倡导一个文学改良运动。这是一次针对传统的封建文学的革命行动。经过热烈的宣传、辩论和尝试,这一次文学革命结束了中国旧文学,创造了中国新文学。在思想、形式和语言方面,以民主主义思想清除了封建思想,以西方文学形式代替了旧传统文学形式,以人民的口语代替了传统的文言,这就是“新”的意义。
如果以十年为一代,我是这个文学运动的第二代作家。在一九二八至一九三七年间,我在上海投入了文学工作。我写了一百多篇小说、诗歌和散文。我主编了五个文学刊物。
主要的,也是最长久的,是一个文学月刊:《现代》,它出版了三十一期。在这个刊物上,我侧重为中国读者介绍了西方新时代文学,包括苏联文学。
一九三七年,中国大地上发生了抗日战争。不久,又发生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我的文学生活受到了干扰。我不得不放弃文学事业,而在各个大学里担任古典文学的教学工作。
战争和政治变革,使中国新文学的气候一次又一次地改变。从一九三八年到一九四九年,中国新文学的主题是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从一九四九年到一九七八年,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之下,中国的新文学完全从属于政治,为政治需要服务。
在这三十年间,活跃于三十年代或四十年代的中国作家,一些人下世了,一些人转变了,余下来的一些人,搁笔不写了。我很幸运,早已中止了创作生活。我的文学创作,早已绝版,没有一个文学青年曾见过。因此,我可以平安地度过这三十年,藏身于古典文学书丛中。
我自己知道,我的小说不够好。我只是从显尼志勒、弗洛伊德和艾里斯那里学习心理分析方法,运用在我的作品中,当时这是使读者感到新奇的,但中国的马克思主义者一开头就指责我的创作方法是唯心论,不能容许它们在社会主义文学中存在。
八十年代,有一些青年作家偶然从图书馆中找到我的小说,他们很有兴趣,要为我重新评价;也有一些青年作家,企图学习我的创作方法。这样,我的小说意外地复活了。
不过,只有三四年时间,现在,这个潮头已经过去了。青年作家已经在向前走,探索新的创作方法,不再欣赏三十年代的意识流文学了。
我的小说的偶然复活,对我自己来说,这是意外的好事,因为它们得到了全部重印的机会,而且,文学史家也已把我的名字及作品补入了他们的著述。
现在,中国文学出版社已选择了十篇我的作品,用以供应外国读者。编者要求我自己写一篇序文,我就利用这个机会,向外国读者说明我的作品在过去六十年间的处境。
我的作品,在中国新文学中,并不占有重要的地位,只能被看作是,在六十年前,一个倾向于西方现代文学的中国青年的文学实验,它们没有得到成长和发展的机会,就自杀了。
一九九三年四月十八日
[附记]
中国文学出版社选了我的十篇小说译为英文,编入他们对外介绍中国文学的《熊猫丛书》,书名为“OneRainyEvening”(“梅雨之夕”)。
此书于今年春季向世界各国发行。一个月前,有一位研究中国文学的美国博士生来访,他说已买到了我这一本小书。他对我写的序文非常赞赏,他说:“这是一个最简单明白的现代中国文学史纲要。”这倒是我自己没有意识到的角度。现在把这篇序文的原稿发表,以留存这一个文献。
一九九四年十二月一日
五、书信、日记
同仇日记
余已久不作日记,八月十三日,中日沪战突起,余适在松江故里。所见所闻,皆前此所未尝经验之紧张情绪。故自八月十四日起即按日写日记数十百言,聊以见上海战区后方一城市中之情景。诵无衣之诗,切同仇之感,故命之曰同仇日记。起八月十二日,迄九月五日,凡二十五日。九月六日以后,余起程赴滇,备历艰苦,则别为西行日记,俟续刊焉。
八月十二日晴
今日下午四时,闻市人传言上海中日军已发生冲突。沪宁沪杭两路车均停止。一时人心惶惶,顿现不宁景象。多数人家纷纷整理箱笼物件,分雇小汽车或船只离松,或去沪,或去乡。
上海晚报不到,颇闷闷。在友人朱雯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