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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东抬起头,红了眼,不知是疼的还是怒的,他吐了口唾沫出来,我一闪,他吐的却是另一方向,唾沫里沾著血丝,我踩在他背上,“再惹老子,要你的命。”
我冷哼了声,捡起棍子往回走。
“张健。”有人在背後吼。
我没回头,他还是在吼,声音有些残破却偏偏喊得有几许狠厉味道:“你他妈的就真这麽讨厌我?”
我没有回头,脚步也没有丝毫迟缓径直往前走,他还在前後叫:“这样我不算欠了你?”後面有脚步声跟来,我回过头,一棍子全尽全力扫过去,打中了他的腰,他飞倒在地,我眯著眼高高看著他:“别逼我弄死你。”
“你比我狠。”陈东冷了脸,抹过嘴角的血,还有力气说话:“我怎麽会觉得我喜欢你。”
“呵……”我闻言冷笑了起来,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真是可笑,“那是你瞎了眼。”
“我是瞎了眼。”陈东倒在角落还有力气笑,笑得嘴角眉梢都是笑意:“师兄说叫我不要撩你,我偏不信,呵呵……”
我没空陪他笑,我得赶著回去陪我奶奶吃饭,於是我蹲下身子很诚恳地跟他说:“陈东,你以後见著老子有多远闪多远,我这人阴险又小气,你也该明白了,没什麽我做不出的。”我看看他腰间被血渗透的衣服,扯了下嘴角,转身离去。
背後的人伤得又有多重我懒得管,他会不会再找我麻烦我也懒得理,会不会报案我也没放在心上,事情是我的做的,有什麽後果我承担得了。
转过转弯,街头的柳树垂下了几枝,我扯了片叶子下来,放在嘴里尝了尝,稍带点苦味,想起陈东刚刚脸上的笑容,再想想自己,果真觉得自己有点不饶人,但这又如何,他不该惹我,惹了我就该承担惹我的後果。
陈东一开学没多久就休学二个月,一来就是期中考,他还坐在我身後。
那天早上他一来就跳到讲台上对著热烈欢迎他的同学挥手示意作元首状,扯著大大的笑容,露出白牙,迎著惨烈的阳光折射进来的光线说:“啊,同学们辛苦了,我就知道我这一走大家都想念得我很啊……”
底下哄堂大笑伴著口哨声,班主任笑得跟花儿似的,人人都爱他,就像坐在最後面的他那个哥们叫罗八所说的。
接著迎著他的是期中考全年级的第一名,他辉煌得让全校瞩目,我坐在他的前面在心底冷笑,还好他识趣,见著我都当视而不见。
“老大,谁伤的人?你跟我们说,我们绝对让那王八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东哥,说吧,哪条道上的?你别瞒著,是死是残你一句话,我弄死他的手法多著呢……”
“陈老大啊,不是我说你,咱们别逞什麽狗屁英雄,你当我是兄弟你就开句口,我保证让那家夥从你腿下爬过去求爷爷告奶奶……”
“……”
更多的,後面的那夥人都在讨论怎麽处理尸体的事情,好像“那人”俨然已经死掉,只余这个问题供他们思考。
陈东没有开口,有时听到据说是比十大酷刑还残忍的方法时哈哈大笑,我坐在他前面也无所谓地任那些话飘进我的耳朵。
“张健……”罗八拍我的肩,我一闪,冷看了他一眼。
“靠……”罗八要发火,他二五八粗一壮汉不知道吃什麽长的,拳头有一般人的三个大。
“八子。”陈东开了口,笑著说:“你什麽时候见过咱们的冰山少爷开过口,你别招他。”
“切……”罗八住了手,回过头对赵德行说:“他妈的真是个怪胎,你有没有见过他说过话?”
我把书塞桌子里,一抬脚就往教室外门走,一路畅通无阻,同学见了我都会让条路出来,下了楼梯,一抱书的女孩上楼梯见著我猛停了脚,躲到角落等我过去。
我们班的那个张健,看著挺帅,跟阎王殿出来的阴鬼一样阴恻恻的,你有多远躲多远,那人不好相处,所有老师都不敢叫他回答问题。
前面下楼梯的一同学拍著一同学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厕所的门到了,我闪过他们走了进去,走出门时那两人还在门口没动,我眼扫过去他们的眼就盯著了地上。
利剑7
利剑7
其实这辈子,陈东最倒霉的事不是帮他哥们挡了一刀,也不是高考那段时间高烧得眼睛睁不开,更不是在以後的某个年头里把我打得半死然後把自己吓个半死。
而是他被我这种人喜欢上。
他吸引我,但我却并不待见他,谁说谁喜欢一个人就他妈的就看那个人顺眼的?
我只知道,看著陈东我就烦,打一眼开始见就烦,後来成天烦来烦去眼里只有他,我也很顺其自然承认自己喜欢他,但是,我只是跟自己死磕上了,我永远都不可能告诉任何一个人我对他感兴趣,就算只是生理上的。
妈的,可笑的那个看著他体育课後赤裸上半身回去半夜想著他手Yin的夏天。
这让我可笑地承认自己喜欢著他,却又无比的讨厌他。
但他最倒霉的也不是被我喜欢上,他最最倒霉的是被我喜欢上还不知危险地硬是不知明的缠上我。
陈东讲义气,他对我先是新鲜好玩,他没见过像我这种暴脾气还不理人的人,他要忤著我玩,玩得狠了伤了我那天生的侠义心肠又软了,然後作牛作马想挽回,被他这麽拉拢,这要是换一般人,早被他收买,俯首甘为其小弟。
可我是谁?怪胎!打生下来除了我奶奶跟我妈妈,我谁都看不耐烦待见,连我爹有事没事都要挨我冷眼。
我喜欢他,但这并不妨碍我讨厌他,我无比讨厌他,想著那两次架的失败,看著他心里就纠得慌,纠成一团一团让我难受得喘不过气,所以就算在同一个班,我能不看他就绝不看他,绝对的同性排斥。
他妈的该死的,这王八陈东还让我知道我自己是个同性恋,教我怎麽不恨他?
而像我这种阴阳怪气的家夥,陈东又怎能不会不恨我?
这一开始,其实就是一个死结,而从一开始,我们都并不知道。
我们只好在一段一段的岁月里,任自己纠伤在其中。
那带血的红得赤眼的青春,现在回想起来都被一片红激得睁不开眼。
利剑8
利剑8
“张健……张健……”背後有人在追著叫。
眼看校门就在前,我不耐烦地回过头。
女孩顿住……还退後了两步。
“张健,你值日……”那女的说。
妈的,我在心里骂了口,回过头,就往教室走。
“这小子拽得二五八万的,哼……”一躲在角落里抽烟的小子在我走过时说。
我连冷眼都懒得甩,别人看不惯我,成,有本事来跟老子打……怕死的你就躲角落里犯嘴贱吧,老子不在乎,没那份闲心多看你一眼。
我漠不在乎走进教室,有人在搬著桌子,有人还拿了扫把,扫了一眼,我把书包甩桌子,拿了扫把大半个教室扫完,扫把一扔,问:“还有事没?”
剩下那俩人齐齐摇头,没我事了,拿过书包,随便往身上一套,去赶公车。
到了站牌,眼前站了一人,视而不见,左脚换右脚,再一次觉得自己来这学校真是被逼上梁山……
陈东看了我几眼,我知道,他家离学校不远,平时骑车,今天没骑遇见他是我倒霉,但我告诉过他,有多远就滚我多远,他不会贱到我面前再找抽。
上了公车,这个时间正好赶上下班高峰,没座位,还有一些人站著,还好不太挤,我顺著人流往车内挤,余光瞥见他跟了我上来,我冷哼了声,我家在终点站,他顶多就两站,最好井水不范河水……
果然,他跟他的跟班上了车就站下车的门口没再移动了,离他四五个人位置的我站在车末放心地把眼睛投向窗外,压根不理解自己刚才在担心什麽……还怕这厮站我旁边来不成?我暗暗为自己的下意识感到好笑,但下一刻,我就僵住了。
“张健……”又是有人在叫我,正是那欠抽的。
妈的,妈的,妈的……听见那声音我在心里狂骂,逼著自己不回头,这小子在招你呢,张健,别理他。
“张健……”那人的声音更大了,像在耳边。
该死的,你他妈的没看见老子态度吗?叫死人啊……我恨恨地回过头,冷冷地盯著他。
“这边有椅子……”他勉强一笑,朝他前面的一座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