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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非也不答话,只是默默的解下披风还给斛律安,低头走回端靖身边。
这厢端靖终于松了口气,顾不上和宇文非计较,一把将他护在身后,沉声喝问:“你是何人?”
斛律安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傲然报上自己的大名。
端靖大吃一惊。
突厥主帅竟然孤身独闯京城,真是好大的胆子!
宇文非怎会认识此人?
然而形势不容他细想,眼看斛律安作势欲走,端靖急急喝道:“将他拿下!”
十余人闻令向斛律安扑去,却在下一刻飞跌回来,倒在地上挣扎不起。
仅剩端靖一人,还在勉强支撑。
斛律安的身手,可怕至此!
三五招之后,端靖更觉吃力。然而此刻要退,已是不可能了。
眼见一掌当胸而来,端靖想要躲闪,然而在令人窒息的掌风之下,竟是动弹不得,只能束手待毙。
电光火石间,宇文非的身影一闪而至,双手一扬,待要硬接斛律安这一掌。
端靖和斛律安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
只见斛律安硬生生地顿住掌势,在掌力反击之下,喷出一口鲜血。
饶是如此,宇文非依然被震晕过去,口鼻都渗出血来。
形势突变,端靖成了唯一没有受伤的人。
端靖一边抱着宇文非察看伤势,一边留意不要让斛律安乘机逃走。
斛律安见状冷笑道:“即便我受了伤,谅你也留我不住!”
言罢微一提气,便横掠数丈,去得远了。
这般人物,若由得他去,中原岂不是要大乱!
无论如何,也要拿他下来!
刹那间,端靖已拿定主意,暴喝道:“站住!”
斛律安回过头,看见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架在宇文非的颈项上。
“你最好乖乖的束手就擒。否则我就杀了他。”端靖的眼里是不惜一切的决绝。
斛律安果然站住,怒道:“你好卑鄙!”
端靖并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宇文非的脖子里,已有鲜血淌下。
斛律安咬紧牙,强迫自己不要中计。
“你和宇文非的关系,我都知道。他方才还舍命救你,你真能下得了手么?”
端靖冷笑:“你可以试试看。”
手上一用力,剑刃嵌入肌肤,更多的血涌了出来。
斛律安被镇住了。
他不敢拿宇文非的性命来冒险。
所以他被随后赶来的众人擒住,押入天牢。
端靖抱着昏迷的宇文非回府诊治。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宇文非紧闭的双眼中,滑下两行泪来。
第二十九章
据太医说,宇文非伤得并不重。
那一掌毕竟没有击实,五脏六腑都没有受伤,只是由于气血激荡才会口鼻溢血。
脖子上的剑伤看似狰狞,却并未伤及血管,清理上药之后,很快就会痊愈。
之所以昏迷不醒,只怕是体质原本就虚弱的关系。
端靖凝视着宇文非苍白的睡颜,甚至有些庆幸他的昏迷。
若非如此,他要怎样下手?
回想那一刻,曾经握剑的手无法克制地抖个不停。
那剑,仿佛是刺在自己心上,也宁愿是刺在自己心上。
他不知道,若是斛律安多坚持一刻,自己会不会率先弃剑。
幸好。幸好。一切都还顺利。
危险的斛律安已被捉住。
宇文非也在昏迷中,躲过了那残忍的一幕。
不看见。不经历。不伤心。
只有他一个人,在灵魂深处刻下了名为冷酷无情的伤痕。
这是他身为皇族,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小心翼翼地抱着宇文非躺下,将脸埋在他的长发里。
无声的泪水,濡湿了那片青丝。
天亮了。宇文非静静地睁开眼睛。
昨天,为了端靖,他选择闭上眼睛,不让彼此面对抉择的残酷。
今天,为了斛律安,他必须睁开眼睛,面对不可知的未来。
他很担心斛律安。
那个呆呆的人,竟然真的让人捉了去。
不知道他有没有受苦?
以他的身份,若是愿意提起和谈之事,众人必定待他如上宾。
怕只怕他什么都不说,那便免不了要吃些苦头。
在宇文非看来,后者的可能更大些。
因为斛律安太在意他,所以不会在他心意未明之前,就公布那个以他为筹码的交换条件。
这样小心的顾惜,令他感动,也令他愧疚。
他或许无法回报以同样的深情,但也决不能连累他因此而送命。
他要救他。
端靖去天牢提审斛律安,宇文非执意同行,无论他怎么反对都没用。
温顺的宇文非此刻却异常固执,可以想象端靖是多么不愉快。
要是在以前,宇文非哪敢违背他的意思?更别说公然抗命了。
今天的反常,都是因为那个斛律安。
怀疑的种子在他心里悄悄扎根。
斛律安和宇文非,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们以前认识吗?怎么认识的?
斛律安为什么要带走宇文非?
宇文非是不是愿意跟他走?
一切的一切,都没有答案。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很在乎对方。
不然,斛律安不会束手就擒。
宇文非也不会不顾一切的要去看他。
心,突然酸酸地痛了起来。
宇文非,我爱错你了么?
你的心,究竟给了谁?
第三十章
斛律安乃是要犯,关押在天牢的最深处。
除了重重布防,和坚固的铁栏杆之外,还有粗重的铁链铐住四肢,固定在墙上。
为了安全起见,只有狱官狱卒进入牢房,端靖和宇文非都站在牢外,以防斛律安反扑伤人。
正如宇文非所料,这一夜之间,斛律安已受了不少刑。
深色的衣料虽然看不出血迹,但是其残破程度同样足以说明问题。
宇文非蹙起眉头,咬紧了嘴唇。
斛律安却毫不介意地笑了笑,用温暖的眼神向他打了个招呼。
这番眉来眼去,自然气坏了端靖。
于公于私,他都恨不得除斛律安而后快。
可是自尊心告诉他,这样做,其实就是示弱。
绝不可以的。
尤其,是在捉摸不定宇文非心意的此刻!
怎么可以让他知道,自己是多么愤恨,多么嫉妒,又多么……不安?
当他几乎付出所有时,才发现自己即将失去,或者,从未得到。
心,一点点地硬了起来。
如果事情果真落到如此不堪的境地,那么,他不会放过所有伤害他的人。
“斛律安,你潜入中原,究竟有何图谋?”端靖整顿思绪,沉声喝问。
斛律安冷冷地看他一眼,毫不理会。
端靖也知道,这样轻描淡写的问讯,不会有任何结果。
只不过是为接下来的刑讯逼供开一个头。
又一轮的拷打开始了。
飞舞的皮鞭落到血肉之躯上,发出沉闷的钝响。
斛律安闭起眼睛,抿紧嘴唇,不发出一点声音。
身下,渐渐积起一滩血泊。
宇文非看着,看着,渐渐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这样的酷刑,他也曾经历过。
无法逃避的剧痛。无法言说的屈辱。无法辩驳的委屈。
他都记得。
那一切,他都可以忍,也只能忍。
然而此刻,他还能忍吗?
意识尚未作出决定,身体已冲到铁栏杆前,怒喝道:“住手!”
这一喝,仿佛有魔力一般,震慑住所有人。
狱卒惶然停下手里的鞭子。
斛律安诧异地睁开眼睛。
而端靖,只觉得被人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
“住手?”端靖缓缓走到宇文非身后,强迫他转身面对。“你要我住手?”
轻柔而又危险的声音,令宇文非浑身一颤。
一抬头,便是端靖冰冷而淬毒的逼视,牢牢锁住他,逃避不得。
宇文非绝望地闭上眼睛。
事已至此,不问个水落石出,端靖决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一旦说了,事情就成定局。
即便是端靖,也留他不住了。
多么不甘心。可是他别无选择。
宇文非睁开眼睛,朝端靖凄然一笑,准备招供出斛律安的来意。
“斛律安并无恶意。他是来找我的。”
“他说……”
“住口!”尚未说完,便被斛律安打断。
“那个交易已经作废了!”
“一个字也不要说!”
第三十一章
宇文非的心之所向,他早就明白。
假装昏迷的演技,瞒得了端靖,却瞒不过他斛律安。
那一刻,他已知道宇文非的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