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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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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地去想。
  人生所有的熬煎,不正是来自这人生的不可能性?
  九点多钟,胡容来了。
  那天的风很大,胡容本不想出门,可不知为什么觉得非要来看妈不可,看来也
是天意。
  妈一见她就说:“我就想你要来了,我正盼你来呢。”好像有满肚子话等着对
她说。
  妈去世后胡容对我说,那天她一看见妈,就觉得妈不好了。妈眼睛里的神全散
了,还有一种不胜重负的感觉。可她没敢把这不祥之感告诉我。
  我一见到胡容就对她说到妈的“心理障碍”,希望能借助她的力量也来开导开
导妈。
  当我这样说的时候,妈低着头,一言不发。
  胡容对妈说,她手术后由于心理障碍,很长时间胳膊抬不起来。
  这时王蒙来访,我就把妈交给了胡容。
  我一走出客厅,妈就对胡容说:“我不是心理障碍,就是难,做不到。”可是
刚才当着我的面她既不承认,也不辩解。她一定觉得和我说什么也是白搭。寒心之
后,只好对胡容一诉哀肠。
  胡容试着帮她练习从椅子上起立的动作,只用一个手指扶着她,她就从椅子上
站起来了。她不过就是需要有个心理上的依托。
  胡容说:“您看,我一个手指扶您,有什么力量?这就是您的思想上问题。”
  妈说:“那就再练练吧。”
  胡容见她每次落座时膝盖也不打弯,与椅子距离还很高就“咚”地一声跌坐下
去,便说:“您看,您‘咚’地一下就坐了下去,而且坐了几次都没出问题,说明
您身子骨还很好。可是您不能离椅子这么高的时候就往下跌坐,这样跌坐下去很危
险的。”
  妈就说她的腿硬了,打不了弯了。
  然后又对胡容说:“小月势力眼,她对我和张洁的态度不一样。我叫她扶我起
来,她就是不扶。”
  胡容说:“您别想那么多,别怪她。是张洁不让她扶您,为的是让您多多锻炼
锻炼。”
  妈说:“我只是跟你讲讲。”
  胡容又帮助她起来坐下、起来坐下地锻炼了一会儿。
  这时妈突然对胡容说:“我要走了,我活不了几天了。我累了。张洁也累了。
她太累了。她要是三四十岁还好说,她也是到了关键的年龄了。像你,不是也得了
那么重的病吗?以后有什么事,你们两个人可以多商量商量。唐棣用不着操心了,
我最不放心的就是张洁。”
  好像她那时就知道我要大病一场(她去世后不久,我就查出丙型肝炎),为了
减轻我的负担,为了我能安心治病,免得我再为她去四处奔波、求医、找药、为她
受累,她毅然绝然地决定走了。
  胡容一听她这样说就慌了。忙问她:“您哪儿累?”
  妈又说不出。
  胡容又问:“您的腿累吗?”
  妈说不累。
  胡容又问:“您这样起来、坐下累,是不是?”
  妈也说不是。可她还是说,她累了。
  胡容着急地劝导她:“您怎么能这样说,您得好好活下去。您手术做得这么好,
还得活好长时间呢。”
  妈说:“是啊,谁不愿好好活着、活得长,可是我不行了,力不从心了。我这
样张洁多着急,她也累了,我帮不了她的忙,还给她添乱。”
  胡容说:“这是她当女儿应尽的责任。咱们不是还要一起到美国去吗,我去看
女儿,您去看唐棣。”
  妈说:“不啦,不行啦。去过了,也看过了。我的腿硬了。”
  不论胡容说什么,似乎都拉不住、留不住妈了,妈突然就像修练到了四大皆空
的境地。
  可是过了一会妈又要求胡容帮她练习从椅子上起立坐下的动作。
  胡容让她休息一会再练。
  她说:“我要练,不然张洁又着急了。张洁对我很好,可是她的脾气让人受不
了。”
  妈在美国的时候也对唐棣说过:“你妈是很孝顺,可是她的脾气太犟、太急,
我受不了。我知道这是因为她的心情太坏了。”
  确实像妈自己说的那样,她嘴上虽然不会说什么,可是心里什么都清楚。
  曾几何时,我难道不是一个老是笑嗬嗬的傻姑娘?
  不论与多么刁钻、阴暗、狷介的人相处,都能相安无事。倒不是我有多么宽宏
大度,而是天生成的没心没肺、浑然一片、轻信于人。不论谁坑害了我、甚至卖了
我,不要说以牙还牙,就是觉悟也难。偶尔品出些滋味,也是转眼就忘,从不知道
记恨。曾经有个长我许多、清华五二届的追求者,对我的评价即是“浑然一片”。
在我林林总总的候选人中,那是母亲看中的两个中的一个,另一位是中学时代一个
姓付的同学。
  这两个人都是品行极好、忠厚老诚的知识分子,后来全都当了高级工程师。其
中一个下落不明。提起他,妈老是痛惜他说:“恐怕早死了,他得的一定是肝癌。”
另一个在五七年的整风反右中遭了大难,从此心灰意懒,最后丢弃了他的学业,跟
着儿子到日本去了,自食其力地在一家公司看大门。说,“即便如此,老死他乡,
我也不会回去了。”
  我在婚嫁方面,从没有听过妈的话,这当然是她这辈子最伤心劳神的事。
  可我就是听了妈的话选择其中的一个,我就能幸福吗?
  婚姻可能是人生最难、或许根本就是无法破释的谜。
  记得有个中学时代的女友问我:“你为什么老是笑,你真是那么无忧无虑吗?”
  是的,那时候我只会笑。甚至十几年前我也笑得不少,即使在所谓生活作风不
好而饱受世人耻笑的时候;即使在穷困潦倒,贫血得晕倒在地、衣衫补了又补的时
候……
  就是这几年我的脾气才坏起来。
  也许是因为我不得不抛却幻想,面对人生的种种缺憾,可又无法回避这缺憾的
伤害……
  觉得自己对人人都有一份应尽的责任,既要尽孝道、又要尽妇道,以及朋友之
道。还要挣钱养家,又件件都想做好。结果不但没有本事将这包揽天下的角色演好,
反而累得七窍生烟、六欲全无……
  但是又没有那么高的境界,把这神圣的角色死心塌地、任劳任怨地扮演下去,
便只好自哀自怜、心生怨气……
  我被做人的重担压迫得失去了耐性。 


第十章 
 
  我自做自受地选择了这种生活,并且没有本事解脱不说,还把这种生活强加给
妈,让她成为这种生活的受害者。
  在生人面前还能做个谦谦君子,忍而不发。在妈面前却忍不下去、也不忍了。
  知道不论跟谁都得进入角色,只有跟自己妈才不必着意“关系”,才能知无不
言、言无不尽,畅所欲言。干脆说,母亲就是每个人的出气筒。
  只要妈多说我几句,或是不听我的安排,让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说来说去,就
来火了。即使为了她好,也做得穷凶恶极。
  其实八十高龄的妈并没有给我多大负担,很少需要我的照顾,尤其我在先生那
边克尽妇道的时候,她不但自己做饭,还要张罗我们的日子……更不要说她前前后
后带大了我、又带大了唐棣,我们两代人都是她千辛万苦、东刨一口食,西捡一块
布养大的。只是到了最后关头,才让我尽了一点所谓的孝道,最后还不落忍地匆匆
结束了这种依赖我的、前后不过两个多月的日子。
  妈从来没有累过我,倒是我把她累了一辈子,是我把妈累死了。
  就在一九九一年五月初我出访三周,知道妈舍不得花钱吃水果,特地把买水果
的钱留给小阿姨,让她必须定时去给妈买水果。回家一看,妈还是把这笔买水果的
钱收回了。
  见我急了眼,她分辩说她天天都按我的要求吃水果了。
  我打开冰箱一看,那是水果吗?都是些烂橘子!
  五月,在中国这种不注重保鲜技术的地方,是吃橘子的季节吗?那些橘子干得
成橘子渣, 而且越吃越上火, 妈的便结就会更严重。我大发脾气,把那一兜橘子
“哐”地一声扔到了墙角,还把妈的手杖摔断了。
  我说:“妈,我真是累死了。您要是疼我,就让我少操些心,我让您吃什么您
就吃什么,我就会少磨几次嘴皮子、少受许多累是不是?您看,为了这样的事,我
们三天两头就得吵一次。”
  一见我发了火,妈就摩挲着我的头和我的脸说:“好孩子,别生气了,妈改,
妈一定改。”
  可是过不了几天,她又不听招呼了。我又得大发一次脾气不可。
  我知道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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