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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短篇小说集-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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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性的手在我头上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泪水顿时像浓雾一般模糊了的我眼睛……

    他用模糊的泪眼出神地望着这个二十多年前蒙难的地方,耳边依然响着焦二和卖菜包子
大嫂的声音——“不要给学校交,你把娃娃放了!”

    “哈呀,人家剧团出钱雇我焦二,我怎能不给人家尽职尽心哩!”

    “屁!甭吆喝了!生猪油把你的心糊成了猪心了!给!我不信这热包子还塞不住你个猪
嘴巴!”

    “哈哈哈,猪嘴碰上个狗獠牙,焦二碰上个母夜叉……”

    焦二吃着包子,回过头说:“你这个小子还站着干什么?去吧……”

    羞耻、悔恨、感激、甜蜜……这种种情感涌上了人的胸腔,涌上了你的喉眼。你手里捧
着那一个热腾腾的菜包子,转身就跑开了。

    你哪再有心去看戏呢?你从那个土豁子里跑出来,又重新踯躅在了街头上。你不知该哪
里去。你觉得你有许活想给世人说,但又不知你想说什么。总之,你真想亲吻这破烂街道上
的一切呀……

    政委解开军大衣的钮扣,抬起头,望着无边的黄色的山峦,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哦,
我故乡,我的小镇,我的下水洞,我的焦二大叔,我的买菜包子的大嫂,我的逝去的单
年……我对你们所有的一切都怀着多么深切的眷恋和热爱!

    就是焦二大叔那只揪过我的耳朵的手,现在对我来说,也像卖菜包子大嫂的手一样温
暖。大嫂,你再用那那温热的手摸一摸我的头头怠。焦二大步,此刻我也多想再让你用你的
手揪一揪我的耳朵,好让我再一次感受一下故乡那热辣辣的惩罚……

    他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然后向那个下水洞投去最后的一瞥,就转身走向街
道。

    “菜包子哎——”前面传来一声悠长的女孩子的喊叫声。

    他的眼前蓦地闪现出一张慈祥的妇女的脸。

    他快步走向前去,来到一个卖零吃的摊子前。这里热闹非凡,吆喝声四起。有卖凉粉
的,有卖油糕的,有卖棕子的,有卖扁食的……卖包子的尼?

    他终于发现了她。这是一个脸像山丹丹花一般好看的姑娘。他问:“多少一个?”

    姑娘立刻热情地招呼道:“七分钱一个,不要浪票,喷香!

    你要几个?”

    “你妈妈是干啥的?他竟然这样问她。

    姑娘一愣。她说:“我妈是邮电局的干部,我是待业青年……你认识我妈?”

    “噢……不认识。我买四个。”他为自己的唐突而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他拿着四个热腾腾的菜包子,重新穿过那座古老的弓形小石桥,返回到了公路上。

    司机身子伏在方向盘上,已经睡着了。

    他敏捷地上了车,用胳膊肘轻轻碰醒了小伙子,给他手里塞了两个菜包子,说:“很
香,你吃吧,吃完了咱再走……”

    司机说不饿,把包子塞进挎包里,就立即踩动了离合器。

    吉普车重新又奔驰在咸榆公路上。车窗外依然闪过冬日那苍茫的天际,玄黄色的山峦,
以及悬崖上垂挂着的奶白色的冰凌——这凝固了的激情!杏树下

    四月,白粉粉的杏花已经谢了。躲藏在绿叶间的毛茸茸的青杏羞怯地望着这个陌生的中
年人。

    他立在这杏树下,静静地垂着两条胳膊,不言不语地看着这株粗壮的果树。故乡山野的
风带头春天的温暖,轻轻扶摸他夹杂在几根白发的头,抚摸他的脸颊,抚摸他的心。

    杏树,你应该认识我。尽管我们分别有许多岁月,但我可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当我夹
关讲义,站在林业学院的讲台上讲述那些杨树、柳树、松树……的时候,我就想起了你,杏
村;想起了她,小萍;想起了我们小时候。不过,那时你很小,我们也很小……

    是的,他那时才十一岁,在村里的小学校上三年级。她也只有十四岁,因为上学晚,念
四年级。

    本来他们并不相识。一家在村乐,一家在村西,庄子太大,降过正月闹红火偶尔见一
面,平时谁也不见谁。虽说同住一村,可孩子们的世界总是那么小。就是上了学,两个年级
不说,她比他大,还是个女生,他们从来没说过一句话。在这种年龄,男孩子和女孩的界限
是很严格的,他们往往都生活在各自的天地里,互不交往,互不侵犯。

    但是,我敢肯定地说,和小萍这样生疏,还不仅仅是这些原因。那时,学校也有全体一
致的活动和游戏,不分年级,不分大小,不分男女……我和她的这种生疏是由两个家庭的生
活状况所决定的。那时我们家五六口人,就父亲一个人劳动,日子过得叮当响。不用说,我
是这学校穿戴最破烂的学生。可小萍呢?虽说她母亲也在农村,可她父亲是县城里的医生,
家里就她一个宝贝蛋,经常穿戴得像一位小公主。她无疑是学校最尊贵的学生。

    他们是两个极端。他当时虽然只有十一岁,但已经懂得为自己的寒酸而害臊了。因此专
意躲避那些穿戴本面的同学,尤其是躲避小萍。在他看来,她大概时刻都在笑话他。另人也
躲避他,就是那些家境不怎好的同学也尽量不和他为伍,以便证明比他高一等。他常常孤孤
单单一个人……

    世界上最可怕的是孤独,特别是孩子的孤独。孤独的大人可以在自己的内心创造一个世
界,以寻求安慰,而一个孤独的孩子,当外界和他隔膜的时候,心灵中就只有一片又苦又咸
的硷水了。

    可是,就在那天,就在这棵杏树下,发生了那样的事……

    你清楚地记得,那同样是四月的一天,春风就像今天抚摸你的锁锁头,抚摸你的粗糙的
小脸蛋,抚摸你忧伤的心。你靠在这棵杏树干上,看同学们在玩“找朋友”的游戏。这就算
乡下学校一年一度的春游吧,老师带头全校的同学,来到山野里,尽情地玩呀,唱呀,跳
呀,喊呀……找呀找呀找呀找,

    敬个礼,握握手,

    你是我的好朋友,再见!

    同学们玩得多快乐呀,可是当时我脊背靠在这树干上动也不敢动。谁也不知道我为什么
不去玩。我也无法说出我不去玩的原因。

    老师走过来,惊讶地问我:“你什么不玩呢?”

    “我……肚子疼。”

    “疼得厉害吗?”

    “不,不厉害……”

    “那你现在回家去。”

    “不,不,等一会再……”

    我此刻不能离开。我只是脊背紧贴树干站着。这棵杏树对我来说像救命的恩人一样。

    一直到大家要回学校的时候,我还就那样站着。

    集拿的哨声响了,同学们都排成了二路纵队。

    我仍然没动。

    老师又走过来,有点生气地说:“你要不走?”

    “我……”

    老师发火了:“你为什么还站着?”

    我无话可答。

    同学们都将目光投向我,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你回不回?”老师喊叫说。

    “我现在不回……”

    “为什么?”

    我“哇”一声哭了。

    我“哇”一声笑了。

    听见老师说:“王小萍,你留着,一会把他带回来……”

    小萍是大学生,又很体面,也懂事,老师常派她做一些在学生看来很重要的“工作”。

    老师带头同学们走了,而把小萍留下来。她的任务看来好像是收容一个掉队的伤兵。

    杏树下,只剩下我和她。

    “你怎啦?”她问。

    我不敢看她,也不回答。

    她走近我,大胆地用手在我汗淋淋的额头上摸了摸,大概是我发不发烧。

    我感动额头像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

    我扭过头,不看她,说:“我没病。”

    “你不是说肚子疼?”

    “不疼。”

    “那怎啦?有什么你给我说,好吗?”她的口气像大姐姐一样。

    我犹豫了一下说:“那你不能给别人说。”

    “我肯定不说。”

    “要是说了呢?”

    “那就是小狗。”

    “……我的裤子……破了。”

    “哪儿破了?”

    “在后边……”

    “唉,倒说你不玩呢!让我看看。”

    “不。”

    “怕什么哩!我带头针线。我给你缝。”

    “不”。

    她不管我同意不同意,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荷包,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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