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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两毛五一斤,她就成交脱手。这也是中庸之道。
“那您留着吧。”老头儿说着转过身,一瘸一拐地像是要走。
下卷:第三部分一分钱的亏都不愿吃
“算了,都卖给你吧。”平平说,并为自己中庸之道的失败感到好笑。何必为几角钱计较?人的心理也真逗,心甘情愿时大手花钱,一出手二十元、三十元不心疼,可有时一分钱的亏都不愿吃。她不知道瘸老汉心里在说:哼,一个女学生家也会来这一套了。他经得可比这多得多了,还斗不过你?这些大户人家也真是见小,还抠心眼算我这毛儿几分的。院子里一时散了摊,聊天走动,和孩子逗笑,上厕所。
顾晓鹰有了机会。他有意大大方方地正面看着赵世芬和她哄逗的女儿,挥笔画着速写。
“您是在画我们呢?”赵世芬先是装作不知,然后是和顾晓鹰的目光打了几个对视,才笑着问。
“你看像不像?”顾晓鹰乘机把几张速写纸从夹子中拿出来欠身递过去。
“还真像哎。”赵世芬一张一张看着,赞叹道,“你是专门画画儿的?”
“对。我就是搞美术的。”顾晓鹰说,同时用目光照顾着旁边。一家子已有好几个人注意他了,唯有他要引动的那个“印度美人”还在低头看刊物。
“那您有时间给我们小薇画画行不?”赵世芬笑问道。凭着自己的直觉,她早已感到顾晓鹰目光中的热度,她本能地要进一步吸引他。
“那当然可以。最好你抱着她,坐在一个优美点儿的地方,譬如湖边柳树下,石凳上,可以好好地画一张油画:母与女。你和你女儿的形象,从我们美术家的眼里看来,都挺出众的。”
赵世芬妩媚地瞟了顾晓鹰一眼,笑了。顾晓鹰的阿谀无疑征服了她。她打心里爱这样有风度、有才能的男人。她身子的一侧同时便感到坐在一旁的卫华的呆板和僵冷,她下意识地挪了下小板凳,和丈夫分得远了点儿。
“那您见谁都画吗?”她继续搭着话。
顾晓鹰摇摇头:“当然也要有选择嘛。天下那么多人,哪能画得过来?”此时他这样笑着,表演着,提高着声音,目的都在那位“印度美人”了。容易得到的女人再好,也要少点儿吸引力,况且现在已经唾手可得了,他只须进一步了解这位风流女性的名字,工作单位,就肯定能把她搞到手。可那位“印度美人”始终不往这儿看,真吊他胃口。好,她的目光转过来了,他立刻含笑与她的目光对视在一起。
“我还为你画了几张,你看像吗?”他把几张速写纸递过去。
冬平有些疑惑地看看他,把速写纸接过来,一张一张慢慢看着。
顾晓鹰注视着她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心中有些紧张。“我主要是想把你的性格特征表现出来,不知是否表现对了?”他小心地解释道。
“您平时每天都画吗?”赵世芬又在一旁问道,出于对冬平的嫉妒,她此刻明显在献殷勤了。
这反而增加了顾晓鹰对她的某种轻视。“啊,啊……”他一边敷衍着她,一边还看着冬平。
冬平把速写纸又还给了他。
“你觉得怎么样?”他硬撑着笑脸问道。
“不知道。”冬平又低下头看着手里的刊物。
这时,黄平平回来了,她一眼就看明白了顾晓鹰的用心。好哇,竟跑到她家里打起她四姐和嫂子的主意来了。她第一次比较强烈地憎恶这个顾晓鹰了。
“好,咱们接着开会。”她招呼着,其实重要的事情差不多都说完了。“顾晓鹰,”她对顾晓鹰一笑,“往下我们要商量的事儿不便于外人听。你到我房间里坐会儿吧,我一会儿就完事。”她已经回过房间把抽屉锁上了。
顾晓鹰只能讪讪地站起身,进了屋。
看着顾晓鹰关上房门,黄平平才压低声音显得很随便地对家里人说:“他这个人名声可臭了,艺术界没人爱理他,跳舞连舞伴儿都找不下。”
她知道,只这一句话便足够了。
下卷:第三部分还是以前残存的记忆
预定的九点半快到了,通知的人怎么一个没来?应该提前一点儿陆续到了呀?是雷彤林忘了?不会。他是个很乖觉的人。是人们星期日早晨家务太忙碌吧?谁也很难一起来就拔脚离家的。自己急什么呢?到时就都来了。没问题。
他从各个角度打量着客厅。沙发、椅子已经摆够,布局也做过几次调整。现在这样比较理想。他的沙发在中间,两面两个半月形,各放着五个沙发和椅子。这十来个人恰似他忠实的左右手。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他又看了看茶几,上面烟、茶杯、茶叶筒已然放好。他拿起茶叶筒上下晃了晃,里面沙沙的,沉甸甸的,足够。再打开烟盒,烟也是满的。其实,刚才他已经反复查看过几次了。不过,这些年他老是有这么个不放心的毛病。每次出门,明明把抽屉锁上了,明明是拉过好几下,确凿无疑了,可刚一出院子,立刻觉得不放心,站住,犹豫,最后还是返回来再拉几下抽屉才能出去。好几次,他马上要上公共汽车了,又突然咚咚咚地走回来,再检查一下抽屉。其实家里人谁会翻他抽屉?可他就是不放心。后来,他干脆这样:每次锁上抽屉后,屈指数着,一,二,三,四……拉十下。这总可以放心了,即使走出院门,手中还留着刚才屈指数数和拉抽屉的感觉。那应该是比较确凿的了。可就是这样,他时而也要站住,怀疑自己手中的感觉是刚才的呢,还是以前残存的记忆?想来想去,只好再走回来,再拉一拉抽屉,死死的,拉不动,噢,确实锁上了,他这才笑笑自己,出了门。
现在,他看着桌上的几个暖瓶又寻思开了:暖瓶灌满了吗?刚才已经掂过好几次了,可好像还是不放心。算了,应该相信自己刚才的检查,可眼睛就是要往暖瓶上看。他摇了摇头,还是走过去把暖瓶依次掂了一下,都是满的,这才准备坐下。又想到看表:时间就要到了,人怎么还不来?他还是再准备一下自己今天的讲话提纲吧。
夏平进来了。家庭会开完了。
“来,夏平,趁协会人还没来,我口述个东西,你记录一下。”黄公愚说道。他一刻也离不开自己的二姑娘,一见她就有事儿。
夏平顺从地坐下,拿起纸和笔。她的时间除了上班,就是陪父亲。
口授笔录还没开始,春平进来了。“他来了。”她走到夏平身旁小声说。
“谁?”
“就是……给你介绍的那一个。”
夏平垂下眼沉默了一会儿,轻声推托道:“我现在有事儿呢。”
“爸爸,您又有事儿啊?”春平转向父亲。
“啊,我有点儿要紧事儿。”黄公愚低头不看女儿,手颤抖着不自然地收拾着茶几上的东西。
“您先让夏平离开一会儿吧?”
“啊……要不,你还是先去?”黄公愚小心地问夏平。
夏平低着头沉默不语。
“夏平,你先去吧,爸爸的事儿也没那么急。”春平劝道。
“急当然是急的,不过……”
“不过什么呀,爸爸,夏平也不能老不解决生活问题啊。”
“……春平,你介绍的这个人怎么样,配得上夏平吗?”
“爸,别说了。”夏平不爱听这些。
“我昨晚不是和您详细谈过了吗?”春平不满地说。
“噢……他是不是二婚哪?”
“爸,我不都和您讲过嘛。”
“噢,噢……是不是腿有点毛病?”
“爸爸,您说的是上次介绍的那一个了。”春平更不满了。
夏平这时抬起头:“大姐,我不去了。”
“为什么?”春平问。
“啊,去还是可以去的,今天不行,还可以找个时间。”黄公愚说。
“不,我什么时候也不想去了。我什么人也不想让你们介绍。”夏平细声细气然而是固执地说。
黄公愚站在那儿有些愣了,小心地看着女儿:“夏平,爸爸没有说不让你去啊。”
“是我自己不感兴趣。”
“夏平,你不能老这样生活下去啊。”春平说。
“我这样妨碍你们谁了?我现在一听你们跟我说这些就烦,你们知道不知道?”夏平有些激动。
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