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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才难得嘛。”
“什么难得,满天下人才有的是。一个县委书记,在你省委书记的棋盘上不过是个小子儿,你犯不着在这个小子儿上押那么大宝。到时候他真有点儿事,弄得你被动,太不值了。”顾小莉冷蔑地一撇嘴,“得了,我不想说了。大礼拜六的,老是个李向南有什么意思。哥,”她扭头对顾晓鹰说,“你们那一帮人,每礼拜六不都有周末俱乐部吗?带我去看看。”
“好。”顾晓鹰站起来。
“小莉,你去那儿干啥?那群人乌烟瘴气的,一折腾就是通宵。”景立贞劝阻着。
“怕什么,那就是我应该熟悉的生活。”
小莉和顾晓鹰下楼走了。顾恒在房间里踱了好一会儿,而后慢慢站住。“可能我也有点儿片面性,太绝对了。”他若有所思地感叹道。
“我看就是。”景立贞有些情绪地对丈夫说。
“你知道我说什么?”顾恒瞪了妻子一眼。
“我说你什么了?对自己的孩子什么都不相信,对别人倒什么都相信。我看那个李向南就是不对劲,早晚得出事。”
顾恒蹙眉凝视了妻子一眼,不说什么了,他在房间里沉默地思索着踱起步来。
上卷:第二部分别人在恶意诬陷你吗
李向南一踏进院门,首先感到的是一种回到家的亲切、随和与舒适。迎面亮着灯的北房,左右亮着灯的东西厢房,院中间黑苍苍兀立的槐树,都是老样子。
给他开门的是王妈妈。
“哥。”听到动静从屋里跑出来的是李文敏,她伸着双臂扑上来,一下搂住李向南的脖子,仰起脸左右端详着,“当了两个月县委书记,更成瘦干儿狼了。难看死了。”说着止不住咯咯地笑了,一欠脚,仰起脖梗吻了李向南的脸颊一下,“好扎,也不刮刮你的络腮胡。”
“二十六了,还跟小孩儿一样。”王妈妈数落道。
“我在哥哥面前就永远是小孩儿。来,哥,把书包、旅行袋都给我。你今天可要当心点儿,爸爸脾气可大了。”
“是吗?”看着妹妹娇小的身影,李向南心里一阵暖烘感。他和这个妹妹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格外亲。1968年,父亲被监禁着,他把八岁的小弟弟留给王妈妈和姐姐照顾,自己就带上这个当时才十二岁的妹妹去农村插队了。妹妹一直跟了他六七年。
一进父亲房间,感觉气氛不对。李海山还在对着吴冬指划着棋局分析总结。李向南感觉到,父亲已经知道自己到了,但有意冷淡。“哥回来了。快和爸爸下一盘,杀他个落花流水。”李向东一见李向南立刻兴冲冲地说。
李向南笑了笑,对李海山尊敬地叫道:“爸爸。”
“回来了?”李海山略转了一下脸,没看他,更没显出任何热情。
“我刚到。”
“火车误点了?”
“没有。碰上一个记者,路上聊了聊。”
“对记者就那么大兴趣,好让他们给你吹喇叭?”李海山讽刺道。
李向南不加解释地笑笑。
“大舅。”红红掀开门帘冲进屋来。李文静也跟着进来了。看见吴冬,她冷淡地瞥了一眼。吴冬对她讨好地笑笑。
“哥,”李文敏放好行李,很快又进来了,“你知道‘内参’的事儿了吗?”
李海山瞥了一下在场的吴冬和小章,瞪了小女儿一眼。
吴冬和小章很适时地起身告辞:“李部长,十点多了,我们走了。”
“好,咱们明天再战。”
“文静……我走了。”吴冬又对李文静不自然地笑道。
“噢。”李文静很冷淡。
客人一走,全家都来到外面客厅里。“哥,你知道有‘内参’的事儿吗?”李文敏拉过一个方凳,挨着李向南坐下,着急地问。
“知道了。”
“知道了?”坐在大沙发上的李海山审视地瞥了一下李向南。
“是,刚才在路上听记者讲的。”
“谈谈你的态度吧。”李海山垂着眼在烟灰缸里弹着烟,冷冷地问。
“我不太了解这份‘内参’的背景。”李向南略思索了一下,尽量稳重地答道。父亲不喜欢年轻人轻浮莽撞。
“哥,要不要我通过关系帮你了解一下?”李文敏摇着李向南的胳膊说。
“不用。”
“这样的背景还需要去了解?”李海山不满地瞪了儿子一眼。
“我和文敏说了不用。”
“一眼还分析不出来?”李海山的声音更高了。
“我觉得……”李向南考虑着回答的措辞。
“你觉着什么?”李海山冒火了,“你觉着是别人在恶意诬陷你吗?”
“我……没这样觉着。”
“那上边说的那些,迫害老干部,有野心,搞女人,就都是事实了?”
“不是事实。”
“不是事实,又不是诬陷,那到底是什么?”
“可能有些不确实的传言吧?”
“能有这样的传言?哼。你打算采取什么态度?”
“我?”李向南斟酌着在父亲这儿最能通得过的回答,“我觉着,有同志对我提出这种那种怀疑,也是对党和人民的事业负责任。使用一个干部,应该慎重考察。我一定正确对待。”
上卷:第二部分告他们诬陷罪
“混账。”李海山一拍茶几站了起来。烟灰缸在茶几上震跳着。
李向南和屋里人都震惊了。
“这是你的高姿态?”
“我……”
“‘内参’上写的是事实?”
“确实不是。”
“那不是诬陷?”
“我……”
“我问你心里是不是这样想的。不要来迎合我。”
李向南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告诉你,你要是我儿子,就理直气壮地去告他们,告他们诬陷罪。明白吗?为什么心里想的不敢说?孬种了?”
李向南愣怔了一下,明白了。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潮。隔着空气,他能感到父亲那瘦削的身躯内激愤的震动和热度。那是老年人才有的一种毫无湿润感的木炭般的烘热。这种对父亲身体的真切感觉,使他一瞬间强烈地意识到:自己是从父亲的血肉中分离出来的一个人,是父亲生命的延续。
李海山瞪了儿子好一会儿,才又坐下,继续讯问:“好,说说你在古陵县干了些什么吧。”
李向南想了想,“我去了不到两个月。在这段时间里,我从解决一大批群众来信来访积压案件开始,先触及了一下官僚体制。然后处分了一些违法乱纪的干部。又精简了部分机构。接着……”
“听说你领着一群人前呼后拥地到农村转了一圈儿,是吧?”李海山打断道,“有的公社干部,几十年工作不看,叫你一句话,一天之内就撤了,太专断了吧?”
“我知道古陵县有人给您写信,顾县长是您老下级。”
“像你这样胡干,能不来信吗?”
“爸爸,您不了解具体情况,有的冲突是不可避免的。”
“什么情况?我不光看你干什么,还要看你怎么干。”李海山一拍茶几,勃然而起,“古陵县干部对你怨声载道,你知道不知道?这些人可不是在诬陷你。他们是实事求是对你有意见。你知道吗?”
李向南绷住嘴,半晌无言。李文静同情地看着弟弟。在这种场合她显然无能为力。红红有些惊惧地仰脸看着李海山。向东一会儿看看李向南,一会儿看看父亲,几次想张嘴说什么却没说出来。李文敏看着雷霆大怒的父亲,不知该讲什么好。
“我准备说服每个有意见的人。”李向南正视着父亲的眼睛镇静地说,“但有些人也说服不了。爸爸,您不知道,有些干部简直像土王爷,愚昧保守透顶。这样的人只能坚决淘汰下来。”
“淘汰,淘汰,动不动就淘汰。”
“对于被淘汰的某个人来说,这是有点残酷性的,可对于历史来讲,这是必须的。”
“好大的口气,好像这天下是你们的了。”
“早晚是我们的。”
李海山愣了一下,一指李向南吼道:“你们要这样,就不交给你们。”
“爸爸,这是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李向南坚持着。
“有时候就要转移转移。”李海山呼地转过身,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