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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儿也有司法官员在等待着。加西亚是以前圣佩德罗最高神职官员的儿子。当加西亚得知默里罗要回到那里去时,加西亚带着两名地位低卑的忠实伙伴在等着他。三个人胸中都燃着报仇的火焰。加西亚在白天无法下手,因为默里罗防备严密,没有他的随员卢卡斯——此人在他得意的年代叫洛佩斯——在身边,他决不出外。可是在晚上,他是单独睡的,报仇的人有可能找到他。有一天黄昏,按照事先的安排,我给我的朋友送去最后的消息,因为这个家伙无时无刻不在警惕着,他不断地调换房间。我要注意让所有的房门都开着,同时在朝大路的那个窗口发出绿光或白光作为信号,表示一切顺利或者行动最好延期。
“可是,一切都不顺利。秘书洛佩斯对我起了疑心。我刚写完信,他就悄悄从背后向我猛扑过来。他和他的主人把我拖到我的房间,宣判我是有罪的女叛徒。如果他们有法逃避杀人后果的话,他们早就当场用刀刺死我了。最后,他们经过争论,一致认为杀死我太危险。但是,他们决定要干掉加西亚。他们把我的嘴塞住,默里罗扭住我的胳膊,直到我把地址给了他。我发誓,如果我知道这对加西亚意味着什么,那么,他们可能早把我的胳膊扭断了。洛佩斯在我的信上写上地址,用袖扣封上口,交给仆人何塞送了出去。他们是怎样杀害加西亚的,我不知道,只知道是默里罗亲手把他击倒的,因为洛佩斯被留下来看守着我。我想,他一定是在金雀花树丛里等待着。树丛中有一条弯曲的小径。等加西亚经过时就把他击倒。起初,他们想让加西亚进屋来,然后把他当作遭到追缉的夜盗杀死。但是,他们发生了争执。如果他们被卷进一场查讯,他们的身份就会立即公开暴露,他们就会招来进一步的打击。加西亚一死,追踪就会停止,因为这样可以吓住别的一些人,使他们放弃自己的打算。
“如果不是因为我了解这伙人的所作所为,他们现在都会安然无事的。我不怀疑,好几次我的生命都处在死亡的边缘。我被关在房里,受到最可怕的威胁,以残酷虐待来摧残我的精神——请看我肩上的这块刀疤和手臂上一道道的伤痕——有一次,我想在窗口喊叫,他把一件东西塞进我嘴里。这种惨无人道的关押继续了五天,吃不饱,几乎活不下去。今天下午,给我送来了一份丰盛的午餐。等我吃完,才知道吃的是毒药。我象在梦里一样,被推塞进马车,后来又被拉上火车。就在车轮快要转动的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我的自由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我跳了出来。他们想把我拖回去。要不是这位好心人帮忙把我扶进一辆马车,我是怎么也逃脱不了的。感谢上帝,我终于逃出他们的魔掌了。”
我们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她这番不平常的叙述。还是福尔摩斯打破了沉默。
“我们的困难并没有过去,〃他说着摇摇头。〃我们的侦查任务已经完成,但是,我们的法律工作却开始了。”
“对,〃我说,“一个能说会道的律师可以把这次谋杀说成是自卫行动。在这样的背景下,可以犯上百次罪,可是,只有在这件案子上才能判罪。”
“得啦,得啦,〃贝尼斯高兴地说,〃我看法律还要更强一些。自卫是一回事,怀着蓄意谋杀的目的去诱骗这个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不管你害怕会从他那里遭到什么样的危险。不,不,等我们在下一次的吉尔福德巡回法庭上看到海伊加布尔的那些房客时就可以证实我们都是正确的了。”
然而,这是个历史问题,圣佩德罗之虎受到惩罚,还得要有一段时间。他和他的同伙狡猾而大胆,他们溜进埃德蒙顿大街的一个寓所,然后从后门出去,到了柯松广场,就这样甩掉了追捕的人。从那天以后,他们在英国就再没有露过面了。大约半年以后,蒙塔尔法侯爵和他的秘书鲁利先生都在马德里的艾斯库里饭店里被谋杀。有人把这桩案子归咎于无政府主义,但是谋杀者始终没有抓到。贝尼斯警长来到贝克大街看望我们,带来一张那秘书的一张黑脸的复印图像,以及一张他主人的图像:老成的面貌,富有魅力的黑眼睛和两簇浓眉。我们并不怀疑,尽管是延误了,正义毕竟还是得到了伸张。
“亲爱的华生,这是一桩混乱的案件,〃福尔摩斯在黄昏中抽着烟斗说道。〃不可能称心如意地把它看得那样简洁。它包括两个洲,关系到两群神秘的人,加上我们无比可敬的朋友斯考特·艾克尔斯的出现,促使案情进一步复杂化了,他的情况向我们表明,死者加西亚足智多谋,有良好的自卫本领。结果是了不起的,我们和这位可嘉的警长合作,在千头万绪的疑点中抓住了要害,终于得以沿着那条蜿蜒曲折的小路前进。你还有什么地方不明白吗?”
“那个混血儿厨师回来有什么目的?”
“我想,厨房里的那件怪东西可以解答你的疑问。这个人是圣佩德罗原始森林里的生番。那件东西是他的神物。当他和同伙逃到预定的撤退地点时——已经有人在那里,无疑是他们的同伙——他的同伴曾劝过他把这样一件易受连累的东西丢掉。可是,那是这个混血儿心爱之物。第二天,他禁不住又回来了。当他在窗口探望时,看见了正在值班的警官瓦尔特斯。他一直等了三天。出于虔诚或者说是迷信,他又尝试了一次。平时机灵的贝尼斯警长曾在我面前看轻此案,但终于也认识到了案情的重大,因而布置了圈套让那个家伙自投罗网。还有别的问题吗,华生?”
“那只撕烂了的鸟,一桶血,烧焦了的骨头,在那古怪厨房里的所有的神秘东西又怎么解释呢?”
福尔摩斯微笑着打开笔记本的一页。
“我在大英博物馆度过了一个上午,研究了这一点和其它一些问题。这是从艾克曼著的《伏都教和黑人宗教》一书中摘出来的一段话:
'虔诚的伏都教信徒无论干什么重要的事情,都要向他那不洁净的神奉献祭品。在极端的情况下,这些仪式采取杀人奠祭,继之以食人肉的方式。但通常的祭品则是一只活活扯成碎片的白公鸡,或者是一只黑羊,割开喉咙,将其躯体焚化。'
“所以你看,我们的野人朋友在仪式方面完全是正统的。这真是怪诞,华生,〃福尔摩斯加了一句,同时慢慢地合上笔记本,〃但是,从怪诞到可怕只有一步之差,我这样说是有根据的。”
三 硬纸盒子
为了选择几桩典型案子来说明我的朋友歇洛克·福尔摩斯的卓越才智,我尽可能少选那些耸人听闻的事情,而只提供最能显示他的才能的案件。可是,不幸的是,又不可能把耸人听闻和犯罪截然分开。笔者真是左右为难,要么必须牺牲那些对于他的叙述必不可少的细节,从而给问题加上一种虚构的印象,要么就得使用机缘而不是选择所得的材料。说了这番简短的开场白之后,我将翻阅我的记录,看一看这一连串虽然特别可怕但却十分离奇的事件。
八月的一天,骄阳似火。贝克街象一座火炉。阳光照在大街对面房子的黄色砖墙上,刺得人们的眼睛发痛。在冬天隐约出现在朦胧迷雾之中的也是这些砖墙,真叫人难以置信。我们的百叶窗放下一半,福尔摩斯蜷缩在沙发上,拿着早班邮差送来的信一看再看。我呢,我在印度工作过,练就了一身怕冷不怕热的本领,华氏九十度的气温也受得住。晨报枯燥无味。议院已经散会。人人都出城去了,我也想去新森林或者南海海滨,但银行存款已经用完,我只得把假日推迟。至于我的同伴,乡下和海边都引不其他丝毫兴趣。他愿意呆在五百万人的中心,把他的触角伸到他们中间,锐敏地探索需要侦破的每一个谣传和疑点。他的天赋虽高,却不会欣赏自然。只有当他把注意力从城里的坏分子转向乡下的恶棍时,他才到乡间去换换空气。
看到福尔摩斯全神贯注,不想谈话,我把枯燥乏味的报纸扔在一边,靠在椅子上陷入沉思。正在这时,我同伴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我的思路。
“你是对的,华生,〃他说,“它看来是一种最荒谬的解决争执的办法。”
“最荒谬!〃我惊呼道,突然意识到他说出了我内心想要说的话。我在椅子上直起身来,吃惊地凝视着他。
“这是怎么一回事,福尔摩斯?〃我喊道,〃这真是出我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