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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一条红地毯-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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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这时,甘振远才以他纵横疆场数十年的魄力与胆略,明白过来这是在算计他的军装
呢!他那斑白的眉毛痛苦地抖动着,像一根拧紧的绳子。
    他的一生,除去身上斑斑驳驳像几何图案一样的伤痕,只剩下这一堆不可能再穿的军装
维系着他的功勋与骄傲。它们不是普通的衣服,是他一次次蜕下的鳞甲。正是在这种蜕换
中,他登及自己权力的高峰。它们是他的脚印,他的形象,他生命的一部分……当他最后一
次脱下军装的时候,他感到撕心裂胆的痛苦,觉得被扒掉了一层皮。从此,他的灵魂裸露
着,自然界的风霜雨雪,人世间的世态炎凉,任何一点刺激,都会将他蜇咬得出血。
    现在,居然有人要买他的军装,他的军礼服,还一本正经出了一个价钱!哈哈,真是古
怪极了!滑稽极了!世界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什么都能卖钱了!战场上流出的血,多
少钱一碗呢?是不是和大碗茶一个价钱?伤疤值多少钱一平方米呢?还有草根、树皮、牛皮
带,又都是多少钱一斤呢?
    他悲愤难平,热血激烈地喷涌着,涨得全身像要爆裂。当他看见张文那只戴着金戒指的
手就要触到他的军礼服时,他变得像雄狮一样怒不可遏了:就这样一个货色,竟凭着有几个
臭钱,居然想穿上老子用命挣来的衣服,在我曾挂过功勋绩带的胸前,别上一朵假花;在我
系过威风凛凛武装带的腰间,绕上一只酒吧女郎的胳膊……够了!还有比这更耻辱的吗?我
宁可将礼服碎尸万段,也绝不会……
    他几乎老泪纵横了。
    蓦地,在按住军礼服的同时,他触到一件坚硬的东西。他机械地将手伸进礼服裤兜,先
碰上一片凹凸有致的花纹,紧接着是弹性极好的扳机,最后是短短的枪筒。
    他劈手掏了出来。这是一支枪,一支瓦蓝泛亮的加拿大橹子。
    枪,使老军人刹那间恢复了统率千军的气概,冷冰冰的枪身将一股钢铁的力量,源源不
断地输入他的体内。他变得斗志昂扬。
    一支黑洞洞的枪口,缓缓地对准了那只年轻的数过无数钞票的手。
    “爸爸!”甘平惊恐万分地呼唤着。伟白急得七窍生烟,却又一动不动。他学过捕俘
拳,可是不敢在岳父大人身上施展。
    大红吓得面无人色。唯有老太婆,带着报仇雪恨的笑意,看着惊慌失措的张文。
    如果说张文面对着指向他的枪口,还能保持住最后的镇静,面对着近在咫尺的甘振远的
双眼,他毛骨悚然了。这是一双见过无数血浆迸射人头落地的军人的眼睛!它带着傲视人间
一切金钱的冷酷笑意,直刺他的心扉。
    张文的手蠕动着,一寸一寸地退了回去。
    “哈哈……哈……”甘振远狂放地大笑起来,震得整个屋字一阵轰鸣,“到底还是怕死
呀。你小子若真有种,始终不把爪子缩回去,告诉你,这套衣服,我就送给你了。现在,可
就没那么便宜啦。这是我的寿衣,你们听清楚,除非我甘振远到八宝山化了烟,世界上谁也
得不到它!”说完,他把枪随手一丢,迈着极其稳健的步子回自己卧室去了。随着关门的声
音,人们听到重物坍塌的声响。
    老太婆和甘平急忙跑进去,给甘振远服药。
    那支枪柄上雕有不知是哪一家族族徽的加拿大橹子,静静地横置在军礼服的左胸上方,
正是每个人心脏的地方。
    伟白顾不得照看岳父,赶紧将手枪保管起来。他拉开枪栓,枪膛里空空的,根本就没有
一粒子弹。
    这支加拿大橹子,是甘振远从敌人那里缴获的。它原来的主人是国民党一位刚从美国留
学回来的师长。手枪制作得极为精巧,只有手掌大小,有效射程为五米,是一种自卫性武
器。解放后收缴私人武器时,他恋恋不舍地让秘书去交公。不想秘书回来说,缴枪人员告诉
他,这不是武器是玩具。甘振远的橹子才得以留下。他自然十分高兴。不料他以后从别人那
儿得知,秘书将话只告诉了他一半,还有半句“侍请示后再做决定”被他贪污了。甘振远立
即将这个秘书从自己身边调出,他就是后来给甘平买机票的那位乔叔叔。不过,加拿大橹子
却一直留在了甘家,它那种特制的嵌有族徽的子弹已全部打光,无处补给,成为一支名副其
实的玩具了。
    服了“救心丹”,甘振远渐渐安静下来,大家松了一口气。
    楼下,传来几声轻柔的汽车喇叭,像在通知主人它的到来。
    老太婆走到窗前一看,惊喜地对甘振远说:“来了辆‘红旗’。大概又是哪个老首长老
战友看你来了。怎么也不打个招呼?想让咱们突然高兴一下吧?”她知道甘振远心病还需心
药医。
    老太婆为甘振远抻抻衣服,搀着他去迎接客人。
    张文跟在后面说:“我订了一桌便饭,请……”
    没有人理他。快出楼门的时候,甘振远甩开老太婆,抢先迎了出去。
    一辆漆黑程亮的“红旗”,像只硕大无朋的水鸟,栖息在花砖雨道上。在满街热带鱼一
样续纷的车流中,它那海豚似的躯体,显得过于圆滚而粗笨。但在这远离尘世喧嚣的地方,
它却十分和谐。以自己对空间和油耗毫不吝借的大度显示着与众不同。
    奇怪的是并没人走下来,只看见方向盘边有只淡黄色的麂皮玩具狗,正一探一探地叩着
脑袋。
    一个穿粉红格衬衫的小伙子从车后走了出来,很有礼貌地对甘振远夫妇说:“请赶快上
车吧,途中停驶等候是要照章收费的。”
    甘振远听不懂这句话,愣着没动。
    司机奇怪地说:“这不是您订的车吗?张文先生。”


    长工资的消息,像一个美丽的神话,被人们口头加工得越来越美好。每过一天就像过了
一个世纪,大家翘首以待。
    甘平已经把她和伟白即将增加的工资数额打进了她的财政预算,他们似乎不应算穷人,
按着报上公布的市民生活费人均统计指数,他们要居中等偏上。但他们却总是处于无法解脱
的经济危机之中。哪一样东西不需要钱呢?况且,她可能真属于不会过日子的女人,如果世
界上有一种“过日子学”之类的书,她一定会掏出仅剩的钱去买一本。这能怪她吗?妈妈从
来不用精打细算。可她过了一辈子优裕富足的日子。谁教给过甘平把一分钱掰成两瓣花的艺
术?埋怨牢骚谁都会发,但日子总得过下去。节流既不可能,开源就成了唯一的希望。每月
十五日,他们会接到用计算机打印好的袋子装着的工资,数额相符,一分不少,但也一分不
多。这是一股永不枯涸的泉水,流量稳定,涨落有时,甚至人死后还会延续一段时间,好像
惯性似的。可面对着“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它太涓细了,无法灌溉这样一片干旱的
土地。甘平和伟白没有别的挣钱门路,他们不会养蜗牛,不会养蝎子,祖上也没有传下什么
貌不惊人实则价值连城的宝物,也没有什么从小远涉重洋如今回来寻根的华裔亲戚,他们便
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铁饭碗内容物的增添上了。
    然而,长工资的名单采取了极严格的保密措施,好像是份绝密文件,而且迟迟不见公
布。世界上的好事总是多磨,但焦急的人们开始惴惴然起来,每日到处打听。现代人自有现
代人的烦恼。中国猿人也有他们的幸福,只要火种不灭,人类不是就延续下来了吗?
    甘平安静得像一粒白色药片。她自信自己的勤勉与才干,肯定会在那份绝密的名单之上。
    张文夫妇还住在她家。在发生了那件不愉快的事情之后,甘平实在不想再留他们了。爸
爸妈妈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去赴张文的便宴。一顿海参全席,她吃得索然无味。她讨厌这
种一遇强敌便连脏腑都吐出来的软体动物。但伟白却殷勤地挽留他们又住下了,还说他们
“姥姥”也是这个意思。
    住就住吧,好在他们早出晚归地跑买卖,彼此应酬的时间并不多。
    不知怎么,伟白对做买卖也来了兴趣,得空便围着张文问个没完。也许是想松弛一下为
长工资绷得快断了的神经。
    张文并不想说。哪个买卖人能把做生意的诀窍和盘托出呢?出于某种动机,他讲了些认
为应该让伟白夫妇知道的事——
    没做买卖之前,我是个养路工。只有这种又苦又累的活才能轮到我们这种人头上。在山
的最高处,有几间破房子,那就是道班——我们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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