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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文学]艳影-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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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浅后来喜欢了一个男孩,桃红见过他们在街上走,是一个英俊而沉郁的男孩,有自恋的倾向,身上洒着古龙水,象雨后的草地的味道。 
  张浅介绍他时用力地往他身上靠,象在寻找一种所谓的支持与依靠,但是男孩竭力躲开。 
  桃红想,张浅的结局会幸福么? 
  后来证明张浅的感觉出了一些问题,男孩后来娶了一个长的非常一般的女孩,家里有一些钱有地位。爱情往往是虚弱的,敌不过现实的生存法则。 
  张浅后来和一个台湾人交往,说是他的女朋友。这个年龄段的男人很少不结婚的,假如不结婚,就会有自恋、或者同性恋的倾向,总之注意力一定偏谬了。张浅后来被这个人的太太毁容,漂亮的脸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从眼角拉到嘴角,很可怖的伤害。 
  张浅只好去磨皮,再后来听说张浅作了妓女。 
  桃红后来在街上看见张浅,她很愉快的样子,拉着她去喝茶。 
  桃红问她过得怎么样?这样问固然唐突,但是还是问了。 
  张浅抽了一支烟,笑意很淡。 
  被伤了脸之后她倒是上去那个台湾人的家。 
  他坐在沙发里,力不从心地衰老的脸,微微凸起的小腹,坐在那里听音乐--音箱里放着卡拉斯唱的茶花女选段,气若游丝的23岁欢场女子的繁华与寂寥,令人泪下的声音。 
  张浅说,你知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屈辱。 
  他非常疲倦地说,请你离开我。 
  为什么? 
  我得了病,是绝症,癌。你看我这样的憔悴、衰老,你放过我吧。 
  张浅自他的家里出来,看着天空,觉得非常虚空,令人目眩的虚空。她想起歌剧《茶花女》原来的采用的意大利名为《放荡堕落有待救赎的人》,觉得反讽之至也可笑之至。 
  那是在说我呐。她笑。 
  所以所谓的救赎,是没有的。自己救自己罢了。 
  张浅的表情那样波澜不惊,是哀莫过于心死。 
  张浅现在作什么,桃红没有问她,张浅有一张轻俏窄小的脸,据说很多跳舞的女孩都有这样一张模式化的脸,上起妆来容易。张浅的脸上布满阴霾,在暗哑的灯光下显得杀机四伏。 
  桃红买单的时候,没有看张浅的脸,那是一张曾经十分妩媚的脸。现在,桃红不敢看。 
  桃红回到家里,看见章万川坐在屋子里。他没有告诉她要来。他正坐在屋子的一角喝酒,脸色阴沉。 
  他一直沉着脸不说话。 
  桃红觉得疲倦,所以她也不说话。 
  他们一直不说话,因此这种沉寂显得可怕,好像是一种寂寞的对峙。桃红想到了张浅,还有她肃杀的脸,有过疤痕,即使是磨去了,心里也还是留有那深深的阴影。这张脸一直藏在她内心的深处再也没有淡出过。 
  (七) 
  桑青不知道桃红最后去了什么地方。 
  她觉得她应该还在这个城市。 
  桃红留给她一笔钱。桑青不知道她有这么多的钱。 
  桑青坐在偌大的客厅里,收拾她的东西。她发现桃红喜欢那些小而无用的东西。包括她那些华而不实的餐具:开着糜烂的花朵的盘子,绘着硕大果实的汤碗,还有粉红色的咖啡杯。 
  桃红买的十块桌布,是那种细细密密的麻纱。上面的花象是憔悴了,不舒展。 
  她把它们放在一口大箱子里,从来没有动过。 
  桑青觉得她一定是疯了。 
  她们之间从来不是亲密的。有时就如陌生人。 
  桑青对着桃红卧室里的大镜子揣想,她看见自己的脸在镜子里一点点地淡下去,好像很多年前在桃红眼睛里的自己。 
  她想自己再也见不到桃红了。应该是这样吧。 
  想到这样,她哭了,眼泪热热地覆盖下来,天色那时变成灰蓝。          
四喜 
  (一) 
  四喜在乡下的时候,已经念到高中。四喜并不念书的料子,但是四喜写的一手好看的钢笔字,因为喜欢上语文课的于老师所以尽了心练一手好字,那是个皮肤白皙眼睛细长近乎病态的男子,说话文绉绉,有很多忸怩的小趣味。因为在师专毕了业究竟是留不下来,分到地方上教书,所以总是怀才不遇的样子。 
  四喜不懂,错会了那是忧郁的意思,和感情牵上了干系。 
  于老师一般人是看不上的,大约是四喜长的并不难看,所以上课时常常叫了她起来念书,四喜的口音不重,念起来颇有些戏剧的味道,这样的语言修为完全是于老师的教诲。 
  四喜她爸的意思是,女子原本是不需要念那么多书的,地方上念书念的最多的是李一牙的小女儿,人家已经去了美国,读到博士,书念的那么好,自然是有过人的地方。 
  四喜的爸说,没有用的,李一牙的姑娘都长的丑,最丑是这个老幺,个子都不过1·54,瘦,还略驼背,近视。四喜没有去过美国,知道是有钱人聚居的地方,那比城里又不知强去多少,他们村上的许潇潇是到了北京回来时据说是阔了,长的美了很多不说,带了的东西也是成箱成萝。 
  四喜她爸很久都闷闷不乐,说是许潇潇不外是在那里被个台湾人包,充其量是个二奶,立不上名目的姘头,可你看她当然是自己把自己正经当人了,那两个骚眼睛现在都是立起来的看人。 
  四喜她爸看了四喜一眼,说,将来的前途你是要自己奔。 
  四喜在家也是有些娇养的,暑假便上城里去投奔她哥。经年不见,哥哥三多显的黑瘦而老,倒是她嫂子越加白嫩,两人在城里租了小门面开个火锅店。 
  哥哥见了四喜,先叫嫂子弄些吃的,四喜因为饿,多吃了一碗,洗碗的时候,听见嫂子低声嘀咕:“我们家哪里禁得住这样吃,你那妹子细皮白肉是个娇养惯的,倒说说能作啥?”四喜原不过是来看看,听得这样说,心里就难过起来。 
  她哥哥是个镇不住老婆的人,虽然是发了脾气,赖不过老婆三下五说的,也是没有办法。四喜帮着在小店里洗菜、传菜,倒是伶俐,偏生她嫂子冷眼瞅不惯,隔三岔五说些风凉话抢白她。 
  终有一天,哥哥问四喜,愿不愿出去做事,四喜听出弦外之音,便问上哪里,三多说你嫂子给你在个发廊找了个洗头的差事,也是托了人的,你要去了便好好作,不要挑三拣四怕苦了,出来便是这样子都是要吃苦受累的,若是捱得下来又是不一样。 
  四喜听了爽快答应了,吃饭的时候用一双眼睛瞪牢了她嫂子,她嫂子看的不自然,问:“你看个什么。” 
  三多方知道妹妹是个倔强硬性的人,那样的眼神任谁也受不住。 
  四喜去的发廊叫“娜娜”,听起来倒象是法国妓女的名字,透着轻佻、不正经。老板于娜娜说是正经上广州学了美容美发的,还有毕业证书,以及和一个二毛子的老师的合影,于娜娜说是法国人。虽说法国是胜产华服、香水以及美女的圣地,但是那个导师实在是没有气质,倒象是前来淘金的俄罗斯人,以前流亡中国的落魄白俄就是那种怏怏不乐的眼色。 
  不过有一次于娜娜把个客人的脸作到过敏,几乎毁容,她也就不再吹,但是好歹里头的小姑娘个个有红似白颜色鲜艳,来洗头、作脸的女人看着也指望自己人老珠黄却可以这般起死回生。其实完全是个年龄的问题,于娜娜招的洗头小妹没有一个超过20的,另外作脸的几个年纪略长又另有一番风情。 
  每天给客人按摩头手肩膀外加脖子,四喜直觉得自己力大无比,碰上客人不老实用言语撩拨的“妹妹,这里,哎哟,哎摇。”叫的淫荡的很,四喜只当听不见,若是着了恼,自管在他肩膀上狠狠摁两下,搓揉的骨头“咯咯”脆响,耍个伶俐的眼风,那个喜欢白日宣淫的爷就自然收声不叫了。 
  于娜娜有一次仔细看了四喜说,四喜倒是有点象我,泼辣的很,看这些人还喜欢她的泼耍劲。 
  四喜仰了脸看老板娘,听说于娜娜以前是锦绣歌舞厅的领班,红也红过的,因为不忍心钱白白流了去,所以不限什么客人都是接的,日以继夜不辞劳苦,必要的检查、治疗都不作,落下一身的病,迅速的衰老、没落。 
  四喜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倒是口角春风杏脸桃腮,鲜艳的很,对于娜娜的比拟很不以为然,心下说,你怎么跟我比。你看起来简直就象我妈。 
  其实于娜娜只比四喜大10岁,就算想,也是有心无力的。 
  四喜日日摩挲人头无数,洗了又揉,想着自己的人生是不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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