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黄彪把圆桌上的东西撤下去,包括那许多冷却了的肉。可惜了啊那许多的优质
的肉。黄彪用这些肉来喂那条拴在伙房门前的狗。那条狗懒洋洋地趴在那里,对扔
在它面前的肉,仅仅是挑挑拣拣地吃了一点,然后就不吃了。我对这条狗心怀不满,
你实在是太过分了吧,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的人根本捞不到吃肉,你一条其貌不扬
的杂种狗,竟然对肉表现出一副冷淡的狗模样。
我不屑于和一条庸俗的狗斗气,把眼收回来,看到屋子里,发生了新的情况。
母亲用一块很干净的白布,仔细地擦了一遍桌子,又在桌子上铺上了一块蓝色的绒
布。然后母亲从墙角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副浅黄色的麻将牌。我知道村子里曾经有
人打过麻将,而且是赢钱的。但我的父亲和母亲从来没有沾过这玩意儿。我不知道
他们是什么时候学会了玩麻将。我知道我们村子里的人因为玩麻将赌博,曾经被公
安局带走过。我还记得父亲母亲都对玩麻将表示过极大的反感。我还记得有一次跟
随着母亲从老兰家东厢房外边的胡同里走过时,听到从那里边传出一阵哗啦哗啦的
洗牌声。母亲不屑地撇撇嘴,低声对我说:儿子,你要记住,什么都可以学,惟有
这赌博不能学。母亲对我说这话时的严肃表情我还牢记着不忘,但她自己已经很熟
练地码牌了。
母亲、父亲、老兰、老韩,四个人围着牌桌坐好。那个穿着与老韩同样制服的
小伙子——是老韩的侄子也是老韩的部下——殷勤地给他们四个人各倒了一杯茶,
然后就退到一边,坐着抽烟。我看到牌桌上摆着几盒很高级的烟,每一盒都可以换
来半个猪头。父亲、老兰、老韩都是烟鬼,母亲是不抽烟的,但也装模作样地点上
了一支。母亲叼着烟卷、熟练地整理着眼前的牌阵,那副样子,有点像一个在老电
影里经常能看到的女特务。我想不到在几个月的时间里,母亲就发生了这样大的变
化,那个衣衫不整、头发蓬乱、整天倒腾破烂南杨玉珍,已经不存在了。母亲的变
化,就像从毛毛虫到蝴蝶的变化那样巨大和不可想象。
他们不是一般的玩麻将。他们在赌博,而且赌注很大。我看到每个人的面前都
放着一摞钱,最小的面额是十元。有人和牌后,这些票子就交叉着飞舞。我看到老
韩面前的票子越摞越高,父亲、母亲和老兰面前的票子越来越低。老韩脸上油光焕
发,还不时地挽袖子搓手,头上的大檐帽也摘下来扔到身后的沙发上。老兰保持着
微笑,父亲面色冷漠。只有母亲在不时地嘟哝着。我感到母亲的不高兴是装出来的,
是为了让老韩赢得心安理得。后来母亲说:“不玩了,不玩了,手气不好。”
老韩将面前的钱整理起来,点数着说:“弟妹,是不是要我返还给你一部分? ”
“去你的吧,老韩,今天先让你得意一次,下次我要捞本的,”母亲说,“当
心我把你这身衣裳都赢来。”
“吹牛吧,你就,”老韩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老韩在情场上永远失意,
所以在赌场上永远得意。”
我始终注意着老韩点钱的手,我知道,在短短两个小时里,他赢了九千元。
大道对面的烤肉场上,烟熏火燎,人声喧哗,场面十分火爆。可是庙宇院子里
这四个烧烤摊子前,只有兰老大的四个保镖抄着手站着,兰老大在庙门前来回走动。
他眉头紧蹙,似乎心事重重。大道上那些来来往往的食客,都把目光投过来,但却
没有一个走过来。烤肉的厨师,不时地用铲子翻着铁板上焦糊冒烟的肉,脸上流露
出懊恼的表情,但当兰老大的保镖将目光斜过去时,他们脸上的懊恼表情立即就被
谄媚的笑容覆盖。
烧烤鹅崽的那位,右手笼罩着一支香烟,趁人不注意就匆匆举到嘴边,深深地
吸上一口。对面的烤肉场上,缠绵的歌声,萦绕不绝,那是一个台湾女歌星三十年
前演唱的歌曲K母枭谖一故且桓鲂『⒆拥氖焙颍涸欢确缑夜哟蟪?
市到小城市,从小城市到乡村。老兰说过,这个歌星,是他的三叔一手扶植起来的。
现在,她的歌声又响起来,时光倒流,一副纯情少女模样的她,穿着黑裙白褂,额
前留着齐眉短发,像一只可爱的小燕子,从大道上飞跑过来。她投进了兰老大的怀
抱。
她娇嗲嗲地高叫着兰大哥投进了兰老大的怀抱。兰老大抱着她转了几个圈子就
把她扔在了地上。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地毯上有凤凰戏牡丹的大幅图案,色
彩艳丽,非同一般。在水晶大吊灯的照耀下,歌星玉体横陈,目光迷离。兰老大背
着手,绕着歌星转圈子,转了许多圈,就像一只消化不良的老虎,围着猎物转圈子
一样。歌星跪起来,娇嗔道:大哥,你怎么还不来啊? 兰老大盘腿坐在地毯上,仔
细地研究着歌星的身体。他西装革履,她一丝不挂,形成了很有意思的对照。兰大
哥,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歌星噘着嘴巴,不高兴地说。在她之前,我有过很多女人,
兰老大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那时候,大老板每月给我五万美金的活动经费,我花
不完这些钱,大老板就骂我是个笨蛋。这个大老板,亲爱的大和尚,我不能对您说
出他的名字,我对老兰发过重誓,只要说出他的名字,就会断子绝孙。兰老大说,
很快地我就学会了挥金如土,女人像走马灯一样轮换。但自从有了她之后,你是第
一个在我的面前脱了衣服的女人。她是一道分界线。因为你是她之后的第一个女人,
所以我要对你说明白。但今后我再也不会对任何人说了。你愿意做她的替身吗? 你
愿意我干你的时候喊叫着她的名字、想象着她的身体吗? 歌星思考了片刻,郑重地
说:兰大哥,我愿意,只要你喜欢,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你让我去死,我也不会
犹豫。兰老大将歌星抱在怀里,深情地呢喃着:瑶瑶……等他们在地毯上翻滚折叠
一个小时之后,歌星头发凌乱,唇红褪尽,嘴巴里叼着一支长长的女士烟卷,手中
端着一杯红酒仰在沙发上,当两股白烟从她的嘴巴里汹涌地喷出时,岁月在她的脸
上,已经留下来难以磨灭的痕迹。大和尚,这个女歌星,只跟兰老大做了一个小时
的爱,怎么就红颜尽失,满面沧桑了呢? 难道这就是“山中方十日,世上已千年”
吗? 老兰说:我三叔对那沈瑶瑶,是一往情深;那歌星对我三叔,也是一往情深。
对我三叔一往情深的女人,足可以编成一个师! 我知道老兰是在吹牛,大和尚,你
就当笑话听着吧。
第三十炮
华昌肉类联合加工厂开业大典那天,父母亲一大早就起来了。他们起来的时候
也顺便把我和妹妹叫了起来。我知道这个日子对我们屠宰村、对父母亲、对老兰,
都很重要。
大和尚嘴角撇撇,使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枯涩的笑意。
这说明,我看到的情景他也看到了,我听到的话语他也听到了。
但也许他的笑意与我看到的和与我听到的毫无关系。他是另有所思,另有所笑。
不管有没有关系,大和尚,让我们进入另一个更为宏大辉煌的场景:兰老大豪华公
馆的大门外,停满了豪华轿车,身穿绿色制服的门房,戴着洁白的手套,彬彬有礼
地指挥着刚到的车辆。灯火辉煌的大厅里,已经站满了名媛淑女,高官富豪。女人
们都穿着晚礼服,宛如百花园里的鲜花争艳斗奇。男人们都穿着名贵的西服,只有
一个由两个珠光宝气的女人搀扶着的老头子,身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唐装,下巴上
一部白色的胡须,飘飘然有仙人之姿。大厅的正面,高高地悬挂着一个金色的大寿
字,寿字下边的条案上,展示着成堆的寿礼,还供养着一篮努着粉红嘴儿的仙桃,
十几盆艳丽的山茶花,分散摆布在大厅里。兰老大穿着一套明亮的白色西装,扎一
个红色的蝴蝶结儿,稀薄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放射着红光。
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像一群小鸟,笑着,叫着,扑上去,争抢着兰老大的腮
帮子,把自己猩红的嘴唇吻上去。片刻工夫,他的脸上,就是重重叠叠的唇印了。
他就这样戴着满脸的红唇印走到了那个白胡子老者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说:干
爹,请受儿右话荨@险哂檬种械墓展髑崆岬卮链晾祭洗蟮南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