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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队仅剩下我孤身一人,正面对“心黑手辣的窗口”。我再一次莫名其妙地站到最前列,被群众推到头排当了英雄。
“你!就是你!”被推到头排的我极不情愿地迈步走向电喇叭发出声音的地方,努力像英雄那样将护照悲壮地递进阔不盈尺的窗口。
“你为什么要去美国?”电喇叭威严地问。“去看我二伯,他太老了。”“他太老了?”电喇叭边翻护照边随口搭讪。“请等一下。”电喇叭念着我的名字把我安排在窗口便悄然而逝。
两分钟后,沉默的电喇叭又嚎亮起来:“你真见过飞毛腿的袭击吗?会讲英语吗?”我说,我是飞毛腿下的幸存者,我的英语比我的阿语稍好一些。“是吗?伊拉克人民好吗?”我说伊拉克人民是集合名词,不能说好不好,我个人感觉伊拉克人民友好,战争使他们的生活水平大为下降。“卡扎菲的精神正常吗?”我说卡扎菲上校是撒哈拉沙漠造就的民族英雄,他的人民喜欢他、了解他,这是一般中国人、美国人都无法理解的。“你还准备当记者吗?”我将夹有我与拉宾、阿拉法特、卡扎菲、曼德拉、加利等世界名人合影的记者证塞进小窗,电喇叭发出惊奇的喷喷声,引得邻近窗口的签证官也凑过来审视,一时停顿了工作。
“欢迎英雄来美国。美利坚喜欢勇敢的人。”电喇叭重新甜美起来,“请再缴以下费用,明天下午来取签证。顺便送我一本你写的海湾战争。我叫马德尼。”面对星条旗我伸着脖子连声大喊:“别忘找我钱!”
初到新大陆
出师不利,从不离身的“保命表”突然停了摆
明天就要飞美国,手头的事却总也做不完,真想一刀将自己劈成两半,可连上医院做分身手术的时间都没有。手表也来添乱,这块随我南征北战、忠勇异常的大铁表,乃是瑞士最有名的潜水表TAG -HEUER ,广告称其“压力之下,毫无惧色”。偏偏在1996年9 月9 日9 点,我在新华社摄影部请假时停了摆。开车到隆福寺瑞士名表城修表,可整条大街已拆得地覆天翻不知其所在。自幼迷信的我将这一切视做不祥之兆。
中午匆匆爬到新华社新闻大厦22层,气喘如牛地参加“西藏墨脱探险新闻发布会”。我原本是这支探险队的电视片主持,由于二伯病重不得不仓促赴美。北极探险队长李桂科对我的临阵脱逃大为不满,1990年他曾和我同队征服世界屋脊。新闻界的同行也来凑热闹,追问我这两年怎么销声匿迹了。我说天时地利人和皆离我而去,去年在神农架找野人差点坐上那辆车翻人亡的倒霉吉普,日前参加吉普越野赛又撞断一棵柳树。
离飞机起飞还有10小时,我还望着停了摆的大铁表发呆。尽管《世界博览》任主编为我登程专门送来一只新表,可平素迷信的我已在考虑取消这次美国之旅。蜗居灯下,《民族画报》的“米老鼠”凌风正给我抢修手表,1990年在世界屋脊,他曾在帐篷烛光下修好我摔坏的莱卡相机。时光飞逝,往事如烟。仔细端详镜中自己刚剃的傻头,气色不佳神情肃穆,一张传统的温良恭俭让的面孔。莫非这张吻过阿拉法特、卡扎菲的老脸真会惨遭超级大国的“反恐怖”严打?《金刚经》说得妙:“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手表停摆,可思想仍在飞速前进。
信手翻阅面前的各种地图,遥想100 年前北京还没有世界地图的岁月。梁启超、谭嗣同特地从上海弄来一张世界地图,挂在强学会。为开国人眼界,梁启超每天四处宣讲,请人观看。不料戊戌变法失败,强学会仅存在了三个月,这张仅有的世界地图也被查封。何况150 年前根据《四洲志》编辑《海国图志》的林则徐、魏源。洋人的船越造越大,朝廷就是不准“寸板下海”。连开明的乾隆皇帝也将勇于放洋出海者斥为“背祖宗庐墓”的“天朝弃民”。粟裕大将称“不谙地图,勿以为宿将”。光阴流逝,改革开放以来,我个人收集的地图已逾百种,更别说单人独骑大江南北塞外东西粗食豪饮、云游名山丸;!结交五湖四海的妙趣。浪迹天涯培养起的职业本能已积习难改,浮动的心受不了禁铜心智的沉闷空气。就在我仰望长空、心猿意马肆意驰想之际,子夜降临,万籁俱寂。握在“米老鼠”凌风手心的大铁表也借着子时的鼠气,终于又合着我的心跳激荡起来。此时,距出发还有6 小时。
我挺着沾有老爸浊泪的胸脯直奔机场
青年报、电视台的记者天不亮就摸到了家门口,仿佛又要打海湾战争。再细小的东西也经不起拿到显微镜下反复放大,面对记者,久病成医的我已学会三缄其口。我那天性善良的老爸每次送别都生怕我肉包子打狗,化作他乡怨鬼,这回更担心他那无嗣的二哥真把我变成美国农场主。情绪激动时竟翻出35年前的日记,硬说我一出生就尿湿了他的裤子,仿佛这样就能让我“把根留住”。我说:“人生各有一乐。子日: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我离不了黄河、长城、熊猫野人的探险之乐。”这一乐,乐得老头子破涕为笑,半碗豆浆混着浊泪全洒在我前胸。尽管我竭力阻拦,我老爸的哭丧脸还是被电视台播了出去,我则挺着沾有老爸浊泪和豆浆的胸脯直奔机场。
美国西北航空公司的波音747 怪叫着拔地而起,迎着萧瑟秋风把遍地碎金的古都抛到秋高气爽的蓝天里。飞机真是奇妙的东西,金钱买来的机票,可以改变空间换取时间,真可谓“时间就是金钱”。故宫的红墙碧瓦还未隐去,眼前晃动的已是细腰高腿、金发碧眼的美国空姐。我的衬衣上还沾着老咪。小明、小赖赖们的猫毛,揣在裤兜的右手还捏着早晨喂鸡剩下的碎米。像以往每次出差一样,面对我了如指掌的北京,我总是欲别又依依。
飞过黄海,驾临日本,俯瞰日本像一条青虫在太平洋西端蠕动。正是这虫形的岛国从1895年开始蚕食中国,1931年吞并了中国东北,其后是东亚、南亚、东南亚和太平洋岛屿,活捉英将玻西瓦尔,打跑美将麦克阿瑟……直到1945年,中国人浴血奋战了14年,在盟军两次核打击后,日本的嚣张气焰才被扑灭。随后,麦克阿瑟以盟军最高司令官身份执行占领日本的任务,我的二大妈唐邵和景就当过麦克阿瑟占领委员会的秘书,她的父亲邵逸周是中国占领日本商务代表。日后成名的华人作家赵浩生教授当时是随军记者,50多年后赵老还称赞我二大妈唐邵和景是代表团中最有教养的美女,并为其嫁给我们唐家愤愤不平。从舷窗望下去,昔日的广岛、长崎无从分辨,缕缕白云在晴空中攒动,仿佛是当年蘑菇云的残余,令我油然产生我是B24轰炸机投弹手的错觉。
从东京上来一大帮西服革履的日本人,一齐点头哈腰一躬九十度地大喊“四马参、四马参”。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兜售刺参之类的海产品,后来才明白是在道“对不起”。我身旁的空座也来了两位面容姣好、身长条顺的日本小姐,“四马参”之后款款落座,全身上下散发着经济强国青年的满腔自信,一扫故事片中鬼子的骄横和战败时的屈辱之相。嘈杂鼎沸的日本人颇令我身后的一位伟丈夫频频侧目,这位移居洛杉矾的港商自称正准备发动百条渔船保卫钓鱼岛,听说我是个好事的记者,当即邀请我参加,听得我差点跟他去两栖登陆。
香港老兄的笑话:武大郎原是日本国王
说到日本,这老兄还给我讲了日本人为什么要去钓鱼岛的故事。
说当年武大郎被西门庆毒死后抛人黄河,顺流漂进大海,被一只海龟救上海岛。岛上居民比武大还矮,他们见武大高大威猛,就推举武大为国王。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武大很快有了一大群王子,这些王子散落民间,岛民的身高有了显著提高。
武大称王后念念不忘西门庆可恶:“日来日去,日本人头上来了。”正好大臣求赐国名,就随口说:“日本人。”另一大臣取白布求画国旗,武大摸出一块炊饼随手拍去,就是国旗。“西门庆和潘金莲要我死,我偏要活得长久。”遂把“武运长久”画在旗上,意思是武大郎运气长久。
感念海龟救命之恩,武大降旨龟为神物,举国响应。大郎卖炊饼出身,习惯见人大鞠躬,全国无不仿效。武大上朝“有事出班早奏,无事早早退朝”,但手下全是文盲。武大只好给大臣办班扫盲。可武大自己识字有限,只认得一些偏旁部首,学生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