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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雪狼 作者:徐大辉-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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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只饿狼。” 
  “那我来喂你!” 
  一只狼在一个夜晚开始它的美餐。 
  唉!索菲娅悠长的一声叹息。抛却仇怨不说,单从情爱上讲,这是一个好故事,她怀念这个故事。 
  索菲娅走出狩猎队的院子,黑暗潮水一样漫上来,顿时把她包围。双脚再也无力向前迈动。 
  同野兽出没的林子比,院落还是安全的。 
  索菲娅退回到院子, 黑森森的屋子她感到可怕, 索性待在院子里, 坐在井沿旁。     
  卷十七 狼是铁头铜脖子     
  狼是铁头铜脖子,腰里挨不住一条子。——汉族谚语 
  65 
  韩把头听到索菲娅杀伤宪兵队长林田数马消息之前,正和前来探望他的老姚坐在亮子里镇小酒馆里喝酒。 
  深秋的太阳把花式窗格——灯笼锦的影子投到桌子上,简陋的酒馆的窗户没有玻璃也上不起玻璃,朝外糊着窗户纸。 
  小酒馆看上去破旧,但不失特色和气氛。常言说一人不喝酒,两人不打牌。酒馆里三五个食客凑在一起喝酒,喝酒是兴趣,得热热闹闹。划拳行令是关东小酒馆的一道风景。 
  邻桌,两个人在热闹地划拳: 
  高高山上一头牛, 
  两个犄角一个头, 
  四个蹄子分八瓣, 
  脑袋长在腚后头。 
  “挺有意思。”老姚瞥眼划拳的两人说。 
  韩把头点点头。 
  邻桌的两个人还在划拳,不过改了拳令: 
  一辆马车仨马拉, 
  上边坐着姐妹仨, 
  纯金纯玉纯金花。 
  小酒馆的气氛感染了韩把头他们,老姚的手痒,说:“大哥,我们也来两拳。” 
  韩把头兴趣不在这里,为不扫老姚的酒兴,他说:“好,来两拳。” 
  “一点点,哥俩好,三星照……”老姚和韩把头划拳。 
  三壶白酒下肚,老姚脸上的酒色非常好看,红艳艳的。关东人交朋友看你喝酒后的脸色,越喝脸越白,认为你是白脸曹操,缺乏厚道不可交;越喝脸越红猴腚似的,认为你忠厚没心眼儿,愿意结交你。韩把头初识老姚就在小酒馆里,而且是老姚请他喝酒。 
  “喝!”老姚实实在在喝酒,用民间的话说不藏奸。 
  结局怎么样,客人没怎么着,老姚自己却喝醉了。韩把头后来对吴双说:“这么实在的人,我能不交?” 
  交了老姚这样的人韩把头觉得交正了,交对了。他给老姚斟杯酒,说:“兄弟,这四年辛苦你了……” 
  “大哥你外道了,当初不是你收留我,一匹瘦马一支火燎杆,我还不早饿死喽。”老姚感慨道。 
  “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一匹瘦马一支火燎杆怎么了,打不住大物打小物,总之饿不死。” 
  “咋饿不死,这狗舔了子(屌)个顾个的世道噢。”老姚抱怨。 
  韩把头警惕的目光扫了一遍食客,怕有军警宪特在场,制止道:“不说这些了老姚,讲点痛快的事。” 
  “嗯,说打鱼吧。”老姚头脑还清醒,酒馆这种公众的场合莫论国事的好。日本人雇用了大批嘱托,时时处处收集民情。他说,“去年夏天,咱们打上来一条黑狗鱼,嗬,上秤一秤,八十二斤六两沉(重)。” 
  “哦,那么大呀,鱼王。”韩把头惊奇。 
  “是鱼王啊!”老姚叙述那件激动人心的事,“它在泡子里叫了几年,月亮圆时它叫的更起劲儿。” 
  黑狗鱼月亮升起时叫,韩把头第一次听说,他说:“狼在对月亮叫,祭月,这鱼叫?” 
  “世道乱,牛鬼蛇神就张牙舞爪……” 
  “看你又来啦。”韩把头打断他的话,“八十多斤重的狗鱼快成精了,该称鱼王。” 
  好几年才见一面,有说不完的话唠不尽的嗑儿,小酒馆的吃喝时间就很长。 
  两个说大鼓书的人进来,小酒馆又增添了一个内容,掌柜的让他们给客人来一段。 
  “那就给老少爷们说段《没有的事》,有人问了,没有的事还说,天下没有的事才说呢。”说大鼓书的人嘴贫,舌巧如簧地唱谣曲: 
  月窠小孩喊牙疼, 
  鸡蛋坏了钉子钉, 
  碾子坏了麻绳缝, 
  外面下雨满天星, 
  树梢不动挺大风。 
  四个跛子来抬轿, 
  四个瞎子打灯笼, 
  瞎子说是灯不亮, 
  跛子说是路不平。 
  卅二个哑巴来唱戏, 
  七十二个聋子把戏听, 
  哑巴唱戏干嘎巴嘴, 
  聋子说唱的字眼儿不清, 
  和尚养个白胖小, 
  老道得了产后风…… 
  “好,好!”众人喝彩。 
  老姚感慨万千,说:“没有的事有人说,说没有的事有人听,大哥,你说这是世道啊。” 
  “兄弟喝酒,喝酒!”韩把头还是给打断,怕老姚把话说走了板,他说,“架树台泡子的鱼……” 
  “喔,很厚(多),大哥我来找你……”老姚对韩把头说,打了四年鱼,泡子里的鱼倒没见少,十年八年打不光。只是弟兄们四年没摸枪,手痒痒得很,想打物啦。 
  韩把头能够理解猎人的心情,虽然捕鱼也是猎,这一打一捕的意义就大不同了。骑马打枪追狼赶熊的刺激,所谓吃鱼不香打鱼香,乐趣全在过程上,放枪和撒网两码事。别说众弟兄们,就连自己都想摸枪了。他说:“我也想回狩猎队去。” 
  “忒好了,大家念道你。”老姚一听,乐啦,“咱们一起走。” 
  “不是现在,一时半晌还回不去。”韩把头心思未了,说,“远的地方我都找了,只剩下眼皮子底下没找,我再找找他们娘俩。” 
  老姚知道他说的眼皮子底下指的是什么地方,说:“出事的地点在甸子上,香洼山他们?” 
  “唉,我也知道这是解心疑的事,都四年了,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山上别说叫黑瞎子给舔了,饿也饿死了。”韩把头说得很现实,香洼山的冬天大雪封山,几乎与外界隔绝,野兽会放过送到嘴边的猎物吗?别说四年,一个冬天都熬不过来。 
  “找找,也许能出现奇迹。”老姚说。 
  “你先回去,转告弟兄们,年前我一定赶回狩猎队。”韩把头说,“到时候我们再商量做什么。” 
  “大哥,你争取回队里过年,这几年你没回去,大家伙儿年都没过好啊。” 
  “一定。”韩把头表态。 
  老姚先离开小酒馆,韩把头遇到一个熟人,两人就高(接着)喝了一壶酒,熟人给他带来了他最最关心的消息。 
  “她活着,索菲娅活着!” 
  四年里韩把头铁鞋踏破四处寻找,他震惊之余是喜悦。 
  “宪兵队到处找她和小松原。”熟人说。 
  “小松原?”韩把头大惑。 
  “听说他……” 
  66 
  “我的日本名字叫小松原。”小松原费力地嚼着狍子肉干,说,“是宪兵。” 
  天在下雨,白发老人在接雨水。 
  “啊,你是宪兵?!”白发老人一愣,手一抖,接雨水的葫芦瓢滑落下去,神色慌张。 
  “怎么啦?”小松原觉得老人受到刺激,针尖麦芒扎肉的刺激。 
  白发老人走出惊恐,他平静地说:“你们找到了我。” 
  小松原猜想到一个事件:躲避宪兵的追杀,逃到深山老林。 
  “我家在开原。”白发老人提到一个小松原印象很深的地名,他说,“我舍不得孙女啊,她不能没有眼睛。” 
  眼睛?眼睛、眼睛、眼睛、眼睛、眼睛、眼睛、眼睛……小松原脑海里复制出一串眼睛,讶然:“难道与林田数马队长移植眼球有关?” 
  “她死了,给熊舔去了半张脸,连同一只眼睛。”白发老人悲伤地说,“到底没逃脱厄运,她的命真短。” 
  在同一个地方发生的故事,与小松原有密切联系,或者说是一个故事中的故事,白发老人连贯了一个给时间撕碎了的故事。 
  小野要为林田数马抠一只眼球,第一目标不是朴美玉,那时她还没有出现在残忍者的视线里,卖糖葫芦祖孙的叫卖:糖葫芦——!吆喝声吸引了小野的目光。 
  白发老人扛着插着糖葫芦的草把,颤颤巍巍的一个山楂树在古老的街上移动,孙女挎着带梁的筐,里边也装着糖葫芦。 
  小野买了一串糖葫芦,跟着祖孙走吃了半条街,言说糖葫芦幺细,幺细糖葫芦! 
  “糖葫芦的都要了。”小野说。 
  孙女跟着小野走。 
  香洼山的雨没停,白发老人望向摔在地上的葫芦瓢,接着叙述:“当我知道小野要抠孙女的眼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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