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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论 -卡西尔-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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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物和符号的区别与现实和可能的区别之间〕 这种相互依存性可以用一个间接的方式得到证实。我们发现,在符号思维的功能受到阻碍或遇到障碍的特殊情况下,现实性与可能性之间的区别也就变得不确定、不再能被清晰地察觉了。言语病理学已经对这个问题提供了新的线索。在失语症病例中常常可以发现,这些病人不仅丧失了运用某些特殊种类语词的能力,而且在他们的一般理智态度上也表现出一种奇怪的缺陷。实际上,许多这样的病人并没有太多地越出正常人的行为界限。但是,当他们面临一个需要用较抽象的思维方式来解决的问题时、当他们不得不只思考单纯的可能性而非现实性时,他们就立即感到了巨大的困难。他们不能思考或谈及 “ 不真实的 ” 事情。例如,一个右手麻痹的半身不遂患者,不会说这样的话: “ 我能用右手写字 ” 。他甚至拒绝重复这些话,即使医生要求他这样做。但是,他能够毫不费力地说: “ 我能用左手写字 ” 。因为这对他来说是一个事实的陈述,而不是一个假定的或不真实的事情。库特 · 古德斯泰因 Kurt  Go l dstein 宣称:     
  “ 这些以及类似的例子表明这些病人根本不能处理任何仅仅是 ‘ 可能的 ’ 事情。因此我们也可以说,这些病人的缺陷就在于:他们缺乏处理 ‘ 可能 ’ 事情的能力。 …… 在着手做任何不是被外部刺激直接决定的事情方面,我们的病人有着最大的困难。 …… 他们难以随心所欲地从这一话题变换到那一话题,因而,当碰上必须进行这样的变换时,他们就不能胜任了。 …… 这样的变换要求我在心中同时具有我当下正在对之作出反应的对象以及我将要对之作出反应的对象。一个是在前台,而另一个则在幕后。但是最重要的乃在于,在幕后的这个对象在那里是作为一个为未来的反应的可能对象而存在的。只有这样,我才能从一个话题转换到另一话题。这就预先要求具有处理那只是想象中的事情、 ‘ 可能的 ’ 事情,而不是在具体场景中给予的事情的能力。 …… 精神病患者是没有这种能力的,因为他不能把握抽象的东西。我们的病人不能够摹仿或模拟任何一种不是他的直接具体经验内的东西。最足以说明这种能力缺陷的就是,他们在重复一个对他们无意义的句子 —— 亦即句子的内容并不与他们所能把握的现实相对应时 —— 有着最大的困难。 …… 说这样的句子显然需要采取一种非常困难的态度。可以说,它要求有生活在两个领域的能力,一个是现实事物发生于其中的具体领域,另一个是非具体的、仅仅 ‘ 可能的 ’ 领域。这是精神病患者所做不到的,他只能在具体领域中生活和行动。 ”     
  由此我们可以正确地指出一个普遍的问题,一个对人类文化的全部特性及发展有着至高无上重要性的问题。经验论者和实证论者总是主张,人类知识的最高任务就是给我们以事实而且只是事实而已。理论如果不以事实为基础确实就会是空中楼阁。但是,这并不是对可靠的科学方法这个问题的回答,相反,它本身就是问题。因为,所谓的 “ 科学的事实 ” 是什么意思呢?显而易见,这样的事实并不是在偶然的观察或仅仅在感性材料的收集下所给予的。科学的事实总是含有一个理论的成分,亦即一个符号的成分。那些曾经改变了科学史整个进程的科学事实,如果不是绝大多数,至少也是很大数量,都是在它们成为可观察的事实以前就已经是假设的事实了。当伽利略创建他的动力学新科学时,他不得不从一个完全孤立的物体、一个不受任何外部力量影响而运动的物体的概念开始。这样一种物体从来未被观察到过,也绝不可能被观察到。它并不是一个现实的物体,而是一个可能的物体 —— 并且在某种意义上说甚至都是不可能的,因为伽利略的结论所依据的条件 —— 不具任何外部力量的作用 —— 在自然界中绝不会实现。人们一直都正确地强调,所有那些导致发现惯性定律的概念,决不是明明白白自然而然的;对于古希腊人来说,对于中世纪时代的人来说,这些概念就一定会被看成是明显虚假的甚至荒谬可笑的。但尽管如此,如果没有这些完全不真实的概念的帮助,伽利略就不可能提出他的运动理论,也不可能发展出 “ 一门处理一个非常古老的问题的新科学 ” 来。而这一点也同样适用于几乎所有其它伟大的科学理论。这些理论乍一看来总是似是而非的,只有具有非凡的理智胆略的人才敢于提出来并捍卫之。     
  证明这一点的最好方法或许莫过于考察数学史了。数学最基本的概念之一就是数。自从毕达哥拉斯的时代以来,数一直被看成是数学思想的中心主题。发现一个全面的充分的数论,成了这个领域的研究者们的最大最迫切的任务。但是在这方面研究的每一步上,数学家和哲学家们都碰到了同样的困难。他们总是不得不扩大他们的领域,不得不引进 “ 新的 ” 数。所有这些新的数都具有极其似是而非的特性,它们初次出现时都引起了数学家和逻辑学家们的深深怀疑,从而被看成是不可思议的或不可能的。我们可以在负数、无理数和虚数的历史中追溯这种发展。 “ 无理的 ” ρρητον 这个词本身就意谓着一个不可思议和不可言说的东西。     
  负数最早出现在十六世纪米谢尔 · 斯蒂费尔的《整数算术》中,在那里它们被称为 “ 虚构的数 ” numeri ficti 。而在很长时间内,甚至最伟大的数学家们都把虚数的观念看成是不解之谜。只是到高斯9才第一次给予它们以圆满的解释和可靠的理论。当罗巴切夫斯基、波莱尔和黎曼等最初的非欧几何体系开始出现时,同样的疑惑和犹豫又发生在几何学领域。在所有伟大的唯理主义体系中,数学一直被看成是人类理性的骄傲 ——“ 清晰而明确的 ” 观念之领地。但是这种荣誉似乎一下子全都变得成问题了。基本数学概念远非清晰明确,并且已被表明是极易错误而含混不清的。只有在数学概念的基本特性被清醒地认识到时 —— 只有在承认数学并不是关于事物的理论,而是关于符号的理论时 —— 这种含混不清的状况才会被消除。     
  我们在数学思想史中所得到的教训,可以由初看起来似乎属于不同领域的别的思考所补充和进一步证实。数学并不是可以研究符号思想的一般功能的唯一学科。如果我们研究一下伦理观念和理想的发展情况,符号思维的真实本性和全部力量甚至变得更加明显。康德的见解 —— 对人类知性来说,在事物的现实性与可能性之间作出区分,既是必要的也是必须的 —— 不仅表达了理论理性的一般特性,而且同样也表达了实践理性的真理。一切伟大的伦理哲学家们的显著特点正是在于,他们并不是根据纯粹的现实性来思考。如果不扩大甚至超越现实世界的界限,他们的思想就不能前进哪怕一步。除了具有伟大的智慧和道德力量以外,人类的伦理导师们还极富于想象力。他们那富有想象力的见识渗透于他们的主张之中并使之生气勃勃。     
  柏拉图及其后继者们的著作总是被指责为只能应用于一个完全不真实的世界。但是伟大的伦理思想家们并不害怕这种指责。他们认可这种指责并且公然对它表示蔑视。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中写道:     
  “ 柏拉图的《理想国》一直被当成是纯粹想象的尽善尽美境界的一个显著例证。它已经成了一个绰号,专用来指那些好作空想的思想家头脑中的想法。 …… 然而,我们最好还是竭力去弄懂它,亲自搞清它的真实含义,而不要借口说它是不可实现的而将其视为无用,弃若敝屣,这种借口是卑下而极有害的。 …… 因为对于一个哲学家来说,最有害最无价值的事情莫过于庸俗地诉诸于所谓 〔与理想〕 相反的经验了。因为假如各种制度是根据那些理念设立而不是根据粗糙的观念 它们由于单纯地来自经验,已经断送了一切善良意愿 设立时,这些所谓的相反经验多半根本就不存在了。 ”     
  在柏拉图的《理想国》之后,一切已经形成的近代伦理政治理论,都表达了同样的思想意图。当托马斯 · 莫尔写他的《乌托邦》时,他用书名本身表达了这种看法。一个乌托邦,并不是真实世界即现实的政治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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