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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信有点惊讶,这时,外面有一个男人在朝柴房里张望,原来是介绍人胜次。“没想到阿春会病成这样。”胜次说道。
阿春吃惊地看着胜次。胜次又说:“阿春在制丝厂里,人家都夸她老实能干,可竟然……所以我总是劝大家在得病以前,一定要尽快离开工厂。”
阿藤不解地看着胜次。作造说:“胜次先生要帮阿信介绍工作。他在山形和广泽一带最吃得开,所以拜托他帮咱们找找。”
胜次看看阿信,赞叹道:“这就是阿信?真是个漂亮姑娘啊!”作造说:“她还只有十六岁,还是个孩子呢……”
“不,不,花开一半最娇艳嘛,现在正是含苞待放的最佳时机呢!”说着,胜次淫邪地笑了。
阿春一直默默地盯着胜次。胜次说:“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会帮她介绍一个最好的地方……”
阿藤和阿信都面露厌恶之色。
胜次把要给阿信找的工作介绍了一番后,作造对阿信说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那可是山形数一数二的餐馆啊!”
阿信说:“我不想去伺候男人。”
胜次说:“只要陪客人们喝酒就行了,用不着做扫除或者洗洗刷刷那些粗活,不会把手磨粗。穿着漂亮的衣服,轻轻松松地就能挣到钱。我介绍过去的姑娘里,有的讨客人的喜欢,一个晚上就能挣到十块钱的小费呢!”
阿信沉默着。胜次又说:“人家还可以先付订金。”
作造对阿信说道:“胜次先生是看好你的模样,才给你介绍了那么好的地方。你还不感谢人家……”
“可是……”
作造又说:“一般出去做工的才能挣几个钱?你也是这个家的人,也要为家里考虑一下。庄治虽然是长子,可是他一个人不管怎么拼命干活,光靠地里的收成永远不够生活的。庄治也该娶媳妇了,要是别人都不帮助他的话,他也太可怜了……”
阿信依然没有说话。作造说:“又不是让你去卖身。是去大餐馆里当酒席上的女侍,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胜次说:“就是,就是啊。东北这几年连年歉收,许多佃农的女儿都被迫卖身做了妓女。可是,大家为了爹娘,为了弟妹们,为了自己的家,都老老实实地卖身了。阿信,你还不必卖身,这有多幸福啊!”
阿信沉默着。作造说:“去年收的米早就吃完了,你娘又不干活,回家来了,阿春的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那种病光会花钱,你给的那点钱,拆东墙补西墙,根本不够用啊。要向地主老爷借的话,长年累月的债还没有还完,人家不会给好脸色看。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得下去啊……”
“……”
“你要是答应了这份工作,可就帮了家里大忙了。只要去干三年,期满了以后,你随时可以出嫁。”
胜次说:“到了那里,如果留心的话,没准儿还能钓到一个金龟婿呢!我介绍的姑娘里边,还有的被一个大店铺的少爷看上了,飞上了高枝儿呢!”
“……”
作造说:“你答应了吧?”
阿信痛苦地没有做声。胜次说:“别担心,不会让你后悔的。那么,我跟那边说一下,然后过来接你,好吧?”
作造对胜次说:“那就拜托你了!”
阿信正要说什么,阿藤突然走了进来,叫道:“阿信,阿春有话要跟你说。”阿信有些惊讶。阿藤又说:“快去吧!晚饭由我来做……”
阿信默默地站起来出去了。阿藤问胜次:“有合适的地方让阿信去做工吗?”
作造含糊道:“哦……阿信也说愿意去了。”
“是什么地方?”
“你不用担心。胜次先生给我们介绍了好地方。”作造说完,又对胜次说:“那就等着你来接她了!”说着,作造有意催着胜次快点离开了。阿藤的心头顿时涌上一阵不安。
阿信来到柴房,看见阿春拼命地想要坐起来。她大吃一惊,赶紧说:“这样可不行,快躺下。不然,你又要咳嗽了。”
阿春努力地说道:“我有要紧的话跟你说……”
“姐姐……”
阿春终于支起身子,说道:“阿信,你不要相信那个人胡说八道!”
“?”
“他没安什么好心……”
“姐姐,你认识那个男人吗?”
“他经常到制丝厂去,对那些嫌工作太苦、有意不干了的女工花言巧语,欺骗她们,把她们卖去做妓女。”
阿信惊得目瞪口呆。
“阿信,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让我去山形的餐馆里当女侍……”
阿春问道:“他是不是说可以穿着漂亮衣服,轻轻松松地挣钱?什么做女侍!要是相信了他的话,一旦真的去了,那就完了。确实是去侍候客人,可是却不是光陪着喝酒就行了的。我的那些受骗的女伴,不知道有多么可怜!她们说,待在制丝厂比去那里好得多了……”
阿信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阿春又说:“就算死,也不能答应那个人的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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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出逃(14)
“春姐姐……”
“你莫非……”
“爹非得让我答应……”
阿春坚决地说:“不行,不管爹说什么,你都要拒绝。”
“可是,已经决定了。”
“阿信?”
“没有办法啊……”
阿春突然说:“阿信,你逃走吧!”
阿信大吃一惊。
“你要是在这里的话,他们会把你强拉去的。”
阿信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春姐姐……”
阿春拼命地挣扎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钱包:“你拿上这个,快走吧!”
阿信惊诧地说不出话来。
“这是去东京的路费。”
“东京?”
“这里面有一个地址,你就去那个地方吧!”
阿信打开钱包,取出一个纸片。阿春说道:“哦,就是这个,你能认识上面的字。”
阿信看着纸片,问道:“这上面还写着一个人的名字,是姐姐认识的人吗?”
“我没有见过她,可是她知道我的事。原来说好了我要去她那里做工的……”
阿信没有听明白:“姐姐?”
“在制丝厂无论待多久,都只能是一个女工。而且,身体会越来越差。那时候我的肺已经搞坏了,心想不能再在工厂里干下去了。我过去有一个同伴,那时候在东京干活,我就托她帮我在一位梳头师傅那里找了个门路……”
“那么说,这个人就是那位梳头师傅?”
“阿信,女人也不能永远被人使唤,一定要依靠自己的力量生活下去……”
“……”
“要是学会了替人做头发,那么一个人也能很好地生活下去。”
“……”
“当时我想反正也不可能和平野先生结婚,索性把他忘了的好,所以就决心要去东京。我开始一点一点地攒钱,因为总不能走着去东京啊。只要有了够买火车票的钱,那我就随时可以去东京了。可是我的工钱都被爹提前支走了,我就从那点零用钱里一分一分地积攒,总算有了这么点钱……”
阿信默默地听着。
“可是,等我攒够了车票钱以后,我的病已经很重了。就算我想去,我的身体也由不得我了啊……”
阿信悲痛地叫道:“春姐姐……”
“结果这钱成了我的丧葬费。可是如果你能用得上它,那我攒钱的苦心就没有白费……”
“可是……”
“你为了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了爹……”阿春苦笑了一下,“这点钱只够买火车票的,不过要是梳头师傅收下你当徒弟,你就有办法了。”
“……”
“阿信,你要替我当一个优秀的梳头师傅啊!”
“……”
“我活不了多久了……阿信,你要替我多活几年啊,把我的那一份也活下来……我做不了的事,你替我去做……”说着,阿春像是耗尽了力气,趴倒在被子上。
“姐姐……”
“不用管我,你快点收拾,不要告诉爹,要是他看见了这些钱,你就走不了了。”说完,阿春昏迷了过去。
阿信从柴房里冲出来,对着正在井边洗菜的母亲叫道:“娘,姐姐她……”阿藤吃了一惊。
“你快点来!”
阿藤扔下手里的东西,向柴房奔去。
看着昏昏沉沉地睡着的阿春,阿藤说:“大概已经不行了……”
阿信痛苦地沉默着。
“你才活了这么大,可是全都在吃苦受累。阿春,娘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