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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信的小脸蛋上也洋溢着快乐。松造举起手里的兔毛衣服给阿信看,说道:“过年就穿这个吧!”
阿信惊奇地看着这件衣服,原来是用野兔的毛皮做成的长坎肩。松造笑着说:“这是用俊作打的野兔的毛皮做的,我自己缝的,也做不好……”
阿信说:“不用给我这个啊!到了春天,爷爷到山下村子里去的时候,可以拿这个毛皮换很多东西。这是很贵重的……”
“一个小孩子家,操这么多心干什么?快穿上看看怎么样!”松造帮阿信穿上兔毛坎肩。阿信叫道:“真暖和啊!”
松造端详着阿信:“嗯,很可爱!这下子就不用再借俊作的衣服穿了。俊作的衣服太大了,拖拖拉拉的不好看。”说着,松造笑了,怜爱地说:“你这娃娃,也没有什么穿的,怪可怜的,我老是想着给你做一件,又想着反正不到春天,你也不会回到村子里去……”
听了松造最后一句话,俊作的脸色一下子黯淡了。
阿信说道:“其实这件衣服缝补一下,还能穿好久呢。我收下这件……”她对俊作和松造郑重地说了一句:“谢谢你们!”一边深深地低下头去鞠了一个躬:“我真幸福!”
松造有些羞涩地笑着。阿信突然想起一件事,说道:“啊,我真粗心!忘记把洗好的衣服收进来了!”说着,她跑了出去。
见阿信出去了,俊作叫道:“松爷爷……”
“嗯?”
俊作苦笑一下:“你这回可说不得别人了……”
松造知道俊作指的是自己曾经劝说过他,不要对阿信这个孩子产生感情,而现在自己却……松造也不禁苦笑了一下,叹道:“我也是没法不喜欢阿信啊,我觉得这孩子就像是我的孙女似的……”
俊作一时无语。松造又说道:“可是,春天会来的,你就是叫它别来,它还是会来的……”
一种深深的寂寞之感袭上了松造的心头。
小屋外面,阿信手脚轻快地收着洗好的衣服,嘴里还在哼着不知所云的诗句:“啊,弟弟哟,我为你痛哭,你不能这样死去!……”突然,她想起了家中的母亲,喃喃地说:“娘大概生了小孩子了吧!也不知是个小弟弟,还是个小妹妹……”
想起了家里,阿信不禁发了一会儿呆。可是,她很快就用力地叠起了衣服,仿佛要借此驱散心里的思念。
此时此刻,阿信的母亲阿藤正背着阿信所挂念的那个婴儿,从外面回来了。作造定定地站在院子里,看着阿藤问道:“你去哪里了?”
“……”
“你偷了一升米出去,到底去哪儿了?”
“?”
作造厉声说:“你以为我的眼瞎了吗?一升米!你知道一升米够全家人吃多少天吗?”
阿藤没有理会作造,面无表情地进了屋。
“你……”作造越发恼怒,追了进去。
阿藤走到屋子角落里粗陋的佛龛前,从怀里取出写着戒名的木片,供到佛龛上。躺在床上的阿仲惊讶地看着:“阿藤?”
作造跟进屋里,看到阿藤的举动,吃惊地站定在那里。阿藤对阿仲说:“娘,阿信终于成了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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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山中岁月(14)
作造喝道:“你在搞些什么!”
“我去了寺里,请和尚给阿信取个戒名。一升米是最少的布施了,所以师父虽然给念了经,也只是个意思罢了。阿信实在是太可怜了,可是没办法啊。她要是知道了我的心意,就能安安心心地超度成佛了……”
阿藤的眼泪仿佛已经哭干了,说这番话的时候,她脸上毫无表情。但是作造听了这番话,不由得怒从心头起,一拳把阿藤打倒在地。“你这个浑蛋!还不知道死没死,你就把一升白米去换了这么个破木片!这不是把米白白扔了吗!去,把这个破玩意还给他们!”
阿藤紧紧地抱住牌位:“阿信只有七岁啊!她又是个女孩儿,直到现在,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她怎么可能还活在世上呢?我每次梦到阿信,都难过极了……至少也得给她上个供,我心里也好受些……”
“可是……”
阿藤愤怒地说:“他爹,你就那么可惜那升米吗?所以你才愿意相信阿信还活着吗?”
作造一听大怒,抬手又向阿藤打去。阿仲慌忙叫道:“作造!”
阿藤说道:“那么,我不吃饭好了。我就算饿死,也要让阿信……”说着,阿藤紧紧地把牌位抱在怀里。
作造再也忍耐不住,转身走了出去。阿仲劝慰道:“阿藤,作造他也一样疼爱阿信,所以他才愿意相信阿信还活着啊!”
“娘,我也愿意相信阿信还活着啊!可是……”
“等开了春,雪都化了,就知道了……”
“要等找到已经死了的阿信,再给她超度,那就太晚了。在那以前,阿信不就去不了极乐世界了吗?我老是觉得阿信在雪里非常冷……”
“阿藤……”
“我只是让阿信受苦……现在我只希望阿信能早一天去极乐世界,想让她早一天解脱……”
阿仲强忍住眼泪,哽咽道:“当娘的,就是这样的啊……”
阿藤对着阿信的牌位,喃喃地说:“哎,阿信,早点去极乐世界吧!从此就轻松了!”
作造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院子里,眼睛里噙着泪水。庄治回来了,作造慌忙用毛巾揩去眼泪。庄治说道:“我去阿清他们家帮着捣年糕了,阿清他们家捣了五升米呢!咱们家什么时候捣年糕啊?”
作造没有说话。庄治又说:“就要过年了……”
作造干涩地说:“咱们家不捣年糕了。”
“为什么?今年咱们的糕米收成不是不错吗?”
作造缓缓地说:“刚死了人的人家,是不过新年的。用不着捣年糕。”
大年初一这一天终于来到了,深山里俊作的小屋中,一派过年的欢乐气氛。俊作和松造喝着浊酒,阿信吃着年糕杂烩汤。俊作赞叹道:“松爷爷的浊酒味道还真不错啊!”
松造得意地笑了:“一年就喝这么一回酒,当然要特别小心地酿出好味道啊!哎,今年过了个好年啊!去年的新年,就咱们两个人,一点意思也没有……今年多亏有了阿信,咱们才有心思捣年糕啊。”
阿信甜甜地一笑。松造又对俊作说:“我也是好久没有这么像样地过新年了!”
几杯酒下肚,松造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乘兴唱起歌来———原来是最上河船工们拖船时的号子声:
“哎嘿哟———喂噢,哎嘿哟———喂噢……哎—哎—哎———哎—哎—哎———哎嘿哟———喂噢……”
阿信默默地侧耳倾听着,不觉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当佣人带小孩的时候,在河边一边洗着尿布一边听着拖船的号子声的情景。俊作看到阿信凝神不动的样子,有些奇怪地叫道:“阿信……”
“……”
“你怎么了?”
阿信吃了一惊,回过神来。看到俊作正在看着自己,她有些疑惑地说:“爷爷唱的歌,我原来经常听……”
松造也有些奇怪。阿信说道:“我去做工的时候,在河边洗尿布,听到拖船的那些人这么唱。我听了这个号子声,不知怎么的就非常难过,很想回家……沿着那条河一直往上走,就能回到我的家……”
俊作问道:“你想回去了?回你的家?”
阿信看看俊作和松造,轻轻地摇了摇头。俊作又问:“你的家里人都在担心你吧?”
这一次,阿信使劲地摇摇头:“他们知道我得把这一年活儿干完,才可以回去。”
松造问道:“那么,你的东家……”
阿信慌忙说:“老爷和太太肯定以为我已经回家了。”过了片刻,她又故意轻松地说:“等春天来了,我再回家,爹和娘都会以为我是在人家那里干完了活儿才回家的。”
松造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阿信,突然呵呵地笑了:“阿信,你可真是个沉得住气的娃娃!好,有出息!”
阿信也格格地笑了。俊作却没有笑。
新年过后的一天,俊作在向阳的地方削着木头,阿信坐在旁边背诵着九九乘法表:“三三得九,三四十二……三五十五,三六十八……三七……”
俊作默默地用小刀刻着木头。阿信问道:“你又在雕观音娘娘吗?”
俊作没有吱声。阿信又说:“你已经雕了好多了……”
“……”
“这些观音娘娘,等到了春天,也要拿到村子里去卖吗?”
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