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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起来,吃些茶饭,带了腰刀,提了衮刀,叫一个小喽罗领路下
山;把船渡过去,在僻静小路上等候客人过往。
从朝至暮,等了一日,并无一个孤单客人经过。
林冲闷闷不已,和小喽罗再过渡来,回到山寨中。
王伦问道:“投名状何在?”林冲答道:“今日并无一个过往,以此不
曾取得。”王伦道:“你明日若无投名状时,也难在这里了。”林冲再不敢答
应,心内自己不乐;来到房中讨些饭吃了,歇了一夜;次日,清早起来,和
小喽罗吃了早饭,拿了衮刀又下山来。
小喽罗道:“俺们今日投南山路去等。”两个过渡,来到林子里等候,
并不见一个客人过往。
伏到午牌时候,一伙客人,约有三百馀人,结踪而过,林冲又一敢动
手,看他过去。
又等了一歇,看看天色晚来,又不见一个客人过。
林冲对小喽罗道:“我恁地晦气!等了两日,不见一个孤单客人过往,
如何是好?”小喽罗道:“哥哥且宽心;明日还有一日限,我和哥哥去东山
路上等候。”当晚依旧渡回。
王伦说道:“今日投名状如何?”林冲一敢答应,只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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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伦笑道:“想是今日又没了?我说与你三日限,今已两日了。若明日
再无,不必相见了,便请那步下山投别处去。”林冲回到房中,端的是心内
好闷,仰天长叹道:“不想我今日被高俅那贼陷害流落到此,天地也不容我,
直如此命蹇时乖!”过了一夜,次日,天明起来,讨饭食吃了,把拴那包里
撇在房中,跨了腰刀,提了衮刀,又和小喽罗下山过渡投东山路上来。
林冲道:“我今日若还取不得投名状时,只得去别处安身立命!”两个
来到山下东路林子里潜伏等候。
看看日头中了,又没一个人来。
时遇残雪初晴,日色明朗。
林冲提着衮力,对小喽罗道:“眼见得又不济事了!不如趁早——天色
未晚——取了行李,只得往别处去寻个所在!”小校用手指:“好了!兀的不
是一个人来?”林冲看时,叫声“惭愧!”只见那个人远远在山坡下望见行
来。
待他来得较近,林冲把衮刀杆翦了一下,蓦地跳将出来。
那汉子见了林冲,叫声“阿也!”撇了担子,转身便走。
林冲赶得去,那里赶得上;那汉子闪过山坡去了。
林冲道:“你看我命苦么?来了三日,甫能等得一个人来,又吃他走
了!”小校道:“虽然不杀得人,这一担财帛可以抵当。”林冲道:“你先挑了
上山去,我再等一等。”小喽罗先把担儿挑出林去,只见山坡下转出一个大
汉来。
林冲见了,说道:“天赐其便!”只见那人挺着朴刀,大叫如雷,喝道:
“泼贼!杀不尽的强徒!将俺行李那里去!酒家正要捉你这厮们,倒来拔虎
须!”飞也似踊跃将来。
林冲见他来得势猛,也使步迎他。
不是这个人来斗林冲,有分教∶梁山泊内,添几个弄风白额大虫;水
浒寨中,辏几支跳涧金晴猛兽。
毕竟来与林冲斗的正是甚人,且听下分解。
第十一回梁山泊林冲落草汴京城杨志卖刀
林冲打一看时,只见那汉子头戴一顶范阳毡笠,上撒着一把红缨;穿
一领白缎子征衫,系一条纵线纵;下面青白间道行缠,抓着裤子口,獐皮袜,
带毛牛膀靴;跨口腰刀,提条朴刀;生得七尺五六身材,面皮上老大一搭青
记,腮边微露些少赤须;把毡笠子掀在脊梁上,坦开胸脯;带着抓角儿软头
巾,挺手中朴刀,高声喝道:“你那泼贼!将俺行李财帛那里去了。”林冲正
没好气,那里答应,圆睁怪眼,倒竖虎须,挺着朴刀,抢将来,斗那个大汉。
此时残雪初晴,薄云方散。
溪边踏一片寒冰,岸畔涌两条杀气。
一往一来,斗到三十来合,不分胜败,两个又斗了十数合。
正斗到分际,只见山高处叫道:“两位好汉,不要斗了。”林冲听得,
蓦地跳出圈子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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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收住手中朴刀,看那山顶上时,却是白衣秀士王伦和杜迁,宋万,
并许多小喽罗。
走下山来,将船渡过了河,说道:“两位好汉,端的好两口朴刀!神出
么没!这个俺的兄弟豹子头林冲。青面汉,你却是谁?愿通姓名。”那汉道:
“酒家是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姓杨名志。流落在此关西。年纪
小时曾应过武举,做到殿司制使官。道君因盖万岁山,差一般十个制使去太
湖边搬运“花石纲”赴京交纳。不想洒家时乖运蹇,押着那花石纲来到黄河
里,遭风打翻了船,失陷了花石纲,不能回京走任,逃去他处避难。如今赦
了俺们罪犯。洒家今来收的一担儿钱物,待回东京去枢密院使用,再理会本
身的勾当。打从这里经过,雇请庄家挑那担儿,不想被你们夺了。可把来还
洒家,如何?”王伦道:“你莫是绰“青面兽”的?”杨志道:“洒家便是。”
王伦道:“既然是杨制使,就请到山寨,吃三杯水酒,纳还行李,如何?”
杨志道:“好汉既然认得洒家,便还了俺行李,更强似请吃酒。”王伦道:“制
使,小可数年前到东京应举时,便闻制使大名;今日幸得相见,如何教你空
去?且请到山寨少叙片时,并无他意。”杨志听说了,只得跟了王伦一行人
等过了河,上山寨来。
就叫朱贵同上山寨相会。
都来到寨中聚义厅上。
左边一带,四把交椅,却是王伦,杜迁,宋万,朱贵;右边一带,两
把交椅,上首杨志,下首林冲。
都坐定了。
王伦叫杀羊置酒,安排筵宴,管待杨志,不在话下。
卑休絮烦。
酒至数杯,王伦心里想道:“若留林冲,实形容得我们不济,不如我做
个人情,并留了杨志,与他作敌。”因指着林冲对杨志道:“这个兄弟,他是
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唤做豹子头林冲;因这高太尉那厮安不得好人,把他
寻事刺配沧州。那里又犯了事。如今也新到这里。却才制使上东京勺当,不
是王伦纠合制使∶小可兀自弃文就武,来此落草,制使又是有罪的人,虽经
赦宥,难复前职;亦且高俅那厮见掌军权,他如何肯容你?不如只就小寨歇
马,大秤分金银,大碗吃酒肉,同做好汉。不佑制使心下主意若何?”杨志
答道:“重蒙众头领如此带携,只是酒家有个亲眷,见在东京居住。前者官
事连累了,他不曾酬谢得他,今日欲要投那里走一遭,望众头领还了洒家行
李。如不肯还,杨志空手也去了。”王伦笑道:“既是制使不肯在此,如何敢
勒逼入伙。且请宽心住一宵,明日早行。”杨志大喜。
当日饮酒到二更方歇,各自去歇息了。
次日早,起来,又置酒与杨志送行。
吃了早饭,众头领叫一个小喽罗把昨夜担儿挑了,一齐都送下山。
来到路口,与杨地作别。
叫小喽罗渡河,送出大路。
众人相别了,自回山寨。
王伦自此方才肯教林冲坐第四位,朱贵坐第五位。
从此,五个好汉在梁山泊打家劫舍,不在话下。
只说杨志出了大路,寻个庄家挑了担子,发付小喽罗自回山寨。
杨志取路,不数日,来到东京;入得城来,寻个客店,安歇下,庄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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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还担儿,与了此银两,自回去了。
杨志到店中放下行李,解了腰刀,朴刀,叫店小二将些碎银子买些酒
肉吃了。过数日,央人来枢密院打点,理会本等的勾当,将出那担儿金银物
买上告下,再要补殿司府制使职役。
把许多东西都使尽了,方才得申文书,吊去见殿帅高太尉,来到厅前。
那高俅把从前历事文书都看了,大怒道:“既是你等十个制使去运花石
纲,九个回到京师交纳了,偏你这厮把花石纲失陷了!又不来首告,倒又在
逃,许多时捉拿不着!今日再要勾当,虽经赦宥,所犯罪名,难以委用!”
把文书一笔都批了,将杨志赶出殿帅府来。
杨志闷闷不已,只到客店中,思量:“王伦劝俺,也见得是,只是洒家
清白姓字,不肯将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