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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当红娘的是她的好友王一楠医生。二人在延河畔边洗衣服,边聊天。
突然,王一楠话题一转,说道:
“其实,王副总指挥这个人挺好,虽然他是个老首长,可他待人和气,平易近人,从不摆架子。有一次,我还亲自看见他挑过大粪,这样的人,实在。。”
“你就别说了,人家的心里乱糟糟的!”杨炬羞涩地说道。
“王副总指挥年龄是大了一点,可他对你的印象很好,有机会,你们不妨了解了解,看他这个人到底怎么样再作打算。”
王一楠恳切地说道,丝毫无戏谑之意。杨炬在一旁听得也很认真,并暗自思忖:人人都说他好,他到底怎样呢?那天的模样,倒是很老实,我是不是太傲慢了点?人家可是一个大首长,我呢?无功无才,一个黄毛丫头而已,凭什么那么傲慢。。
一些原来不敢想、也不愿想的问题,开始纠缠于杨炬的心头,原本很平静的生活也不再平静了,她怎么也忘不掉王树声。好几次工作时,一个人坐在那儿静静地想,一想到那天王树声的窘态就哑然失笑,连病人进来了都不知道。
不过,王树声也够厉害。他不但博得了许多人的“同情”,而且连中央卫生处处长傅连璋也出面了。连军、王一楠以及许许多多关心王树声的人轮番“轰击”杨炬,极力称赞王树声,希望能玉成此事。
杨炬不是傻瓜,她心里很清楚大家的用意,同志们是关心她,爱护她,才出面与她说这个问题。其实她心里也很想与王树声交个朋友,相互了解一下。可当着朋友的面,她始终放不下面子。别人一开口,就把别人“轰”跑了。
但是,她的顶头上司——中央卫生处处长傅连璋亲自出马,找到了杨炬。
“小杨,最近工作怎么样?”
“处长,这段时间病人不很多,较为清闲!”
杨炬一向很敬重傅连璋,在他面前说话总是很谨慎。
“听有些病人反映,你最近老开小差,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傅连璋的话一落音,杨炬就知道了他的来意。她抿嘴笑了笑,答道:“没什么心事,只是最近不少人在我面前提起王副总指挥,我,我。。”
傅连璋接过话来,温和地说道:
“我都听说了,今天我来找你,就是为这件事。前些天,周副主席交给我一个任务,他说王树声手下有千军万马,却仍是一个‘光杆司令’,让我当当‘月老’,帮他解决这个问题。小杨,你说,我应不应该完成周副主席下达的‘任务’?”
傅连璋抬出了周恩来副主席,用意很明显,他决不虚此行。杨炬什么话也不说,只顾红着脸,抿着嘴笑。
“小杨,我这个‘卫生司令’很难当哟!你说,要是人人都找我帮忙,你们这些兵都走了,我岂不也成了‘光杆司令’?”
傅连璋的话把杨炬逗乐了,她大声笑了出来,说道:
“处长,既然你不愿当‘光杆司令’,怎么还帮‘光杆司令’的忙?”
“不过——,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你是我的‘兵’,王副总指挥是我的老战友,我这个‘月老’是最合适不过了!”
在处长面前,杨炬再不敢耍脾气,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她只是一个劲地抿着嘴笑。
“小杨,有一点我要批评你!”
杨炬心头一震,不知道傅处长为什么要批评她。
“小杨,你们这些年轻人呀,大多有一个通病,就是小资产阶级气息严重,没有把自己置于人民大众之中,爱慕虚荣。。”
傅连璋很严肃地说道。话不长,却如一颗炮弹,彻底把杨炬震醒了:我不就是那种人吗?自恃读过大学,是知识分子,思想上总是有意无意地轻视别人,害怕与工农出身的“大老粗”沾上。口头上说牢记毛主席的教导,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走与工农兵相结合的道路,可实际上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呢?王树声不就是长得像个“大老粗”么,没有他们这些人的浴血奋战,我自己能有今天吗?我为什么不能主动去找他谈一谈呢?
杨炬的思想激烈地斗争着。傅连璋的话彻底使她清醒,作为革命的知识分子决不能把自己封闭在“小资产阶级王国”里,孤芳自赏,自以为是。她小声地说道:
“处长,我保证向你作思想检查!我的确存在很严重的小资产阶级气息,今后我一定改正!只是——”
杨炬毕竟是一个女同志,让她开口说主动去找王树声,难免有点羞涩。
不过,傅连璋看出了她的心思。
“小杨,知错就改,很好嘛!但感情的事我们做上级的不能勉强你,我为你们联络联络,让你自己去了解一下王副总指挥。感情是慢慢培养出来的嘛!”
杨炬没有回答,红着脸,朝傅连璋点了点头。
傅连璋见杨炬答应了,不禁喜出望外,心想这件事已成功了一半,关键在于那位“大老租”怎么去把握了。他笑着说:
“小杨,人家是大首长,见了面,你别吓得不敢说话哟!”
“处长,我胆子可没那么小,听别人说,他这个人很和气既然答应了傅处长,杨炬反而很坦然,心里踏实多了。
傅连璋把这个天大的喜讯告诉了王树声,喜得他“哈哈”直笑。可傅连璋话音一转,说道:
“王副总指挥,忙,我只能帮到这个份上,剩下的便全靠你自己喽!”
王树声有点不好意思,说,“傅处长,做好人就做到底嘛,你帮我约她出来见见面吧!”
“不行,不行,我不当‘电灯泡’,再说人家大姑娘一个,要显示你的诚心,必须你亲自去请。”傅连璋故意拉长声音,笑着说道。
“傅处长,你就别开玩笑了,你说说,我该怎么请法?”
“你不是有一手漂亮的字么?依我意见,洋洋洒洒,来个几万言,保证杨炬动心!”
傅连璋算是真给王树声出了个好主意。一连几个晚上,王树声都在琢磨该如何写这封信。
自从见到杨炬的那一刻起,王树声就深深喜欢上了她。心中自有千言万语想诉与她听,但有了上次的教训,王树声再不敢“鲁莽行事”。
提起笔,满腔情意跃然纸上,既不失礼貌又不乏文采。写完,王树声检查了数遍,才把它装进信封。
虽近在咫尺,王树声仍让邮递员转交这封信,射出了丘比特之箭。
革命圣地的“爱神”,开始向这位历经坎坷的英雄挥舞温情的手臂了。
王树声焦急地期盼着。。
人约黄昏后。
一封信摆在了杨炬面前:
“中央门诊部,杨炬同志亲启!”
几个字遒劲有力,刚中带柔,一看便可以知道有很深的书法功底。
杨炬感到很惊讶:没想到那个“大老粗”竟有一笔好字,不知他写的是啥内容!
她双手颤颤地拆开了信,更令她惊喜参半:看来那个“大老粗”是典型的“外粗内秀”,肚子里的墨水绝对不比自己少,就这潇洒的墨迹,这漂亮的文笔。。
信的末尾,附上了一首诗:
伊底眼是温暖的太阳;
不然,何以伊一望着我,
我受了冻的心就热了呢?
。。
这是一首汪静之的诗,杨炬早就读过。读大学的时候,她就很喜欢汪静之、潘漠华、冯雪峰等“湖畔诗派”的诗,特别是这首诗,她能倒背如流。
杨炬很纳闷,王树声怎么知道她喜欢诗,心里顿时改变了对他的印象:
他不但是个老革命,也是个小秀才,革命热情的背后,倒有一份真的感情。。
杨炬欣然赴约了。
黄昏,王树声早早地来到了约定的地点。心里怦怦直跳:她会不会来呢?
王树声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着,眼看夕阳就要隐到宝塔山后面了,可杨炬还没来。
莫非她有什么事吧?王树声猜测着,尽量往好处想。他相信杨炬一定会来。
果然,远远地走来一个人,王树声连忙迎上去。
“对不起,我迟到了!”倒是杨炬抢先开了口。
“小杨同志,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上次我太不应该了!”王树声谈吐很自然,稳重中带着洒脱,浑身显示着革命军人特有的气派。
“你的脚好了吗?上次真是不好意思,连病也没给你看!”
“没什么,一点小毛病,早就好了。想当年,我爬雪山过草地,一双脚不知划了多少口子,还不咬咬牙就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