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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旧江皋。
绿杨轻絮几条条。
春水一篙残照阔,遥遥。
有个多情立画桥(张先词《南乡子》,见《强村丛书·张子野词》。)。
此时那人已回到原来的地方,同样地倾听自己写的词,玩味了一阵,自言自语道:
木兰花令十一(4)
“不如,自愧不如,方才那首词意境高阔,情意融通,仿佛是词人用血肉写成……”
柳七听他说自己《留客住》的好处,心里十分高兴,便说:
“方才这首《南乡子》音律和谐,很有些诗味呀,可问是否是兄长所做?”
“正是在下即兴所为,可惜与方才那首词相比,自叹弗如。”
正说间,小安安来到柳七身边,扯扯他的衣襟:
“官人,给你看样东西。”
柳七接过一看,是一张契约,立约人为杨师师和楼主黄小云,契约上说:
“我杨师师今生蒙柳七恩爱,誓死不忘其情,适逢黄楼主于某月某日某时辰催逼我为众人演奏唱曲,因本人今日只能为柳七演奏送别之曲,所以不能答应,如果一定要演奏,便与楼主立此契约,从今以后,卖艺不卖身,楼主不得威逼。立约人:杨师师(指印),黄小云(指印)。”
柳七看了,甚是感动,忙忙收好,让安安上楼回话。
那人见状,问柳七道:“看来兄长和这里很熟?”
“熟谈不上,还认识几个人——兄长如果有雅兴,我一定代为引荐。”
“这——这就不必了。方才楼上在演唱我的《南乡子》,如果我要见那位唱曲的姑娘,估计不会很难。”
“倒也是,兄长高才,肯定能赢得楼里女儿们的欢心,何不现在就去试试?”
“试试倒也无妨。”那人说着来到楼门口,比比划划说了一阵,不久,柳七见黄小云下来了,和那人亲热地谈了几句,而后那人便高高兴兴地来到柳七身边。
“怎么说?”柳七笑问。
“我见到楼主了,她已知道方才的词是我写的,并且和那个叫虫娘的说好,待我下次带银子二百两,便可与她一晤。”
“二百两?可不是小数。”柳七问了一句。
“要不是我一首词,和虫娘相约、为虫娘梳弄,非得三百两不可——看来,我的词也值点钱,能换一百两银子。”
“那你何时去会她?”
“唉!”那人长叹一声,“我只是图个热闹。一介书生,哪里去筹得二百两银子,即使有这二百两,还是用它买书来读,怎敢乱花在这些妓女身上!”
柳七听言,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一瞬间觉得和这人能谈的话少了许多。
孙春听到这里,觉得机会来了,咳嗽一声说:
“从这个方面讲,我就可以当你的老师了呵呼咳!”
“此话怎讲?”
“我在此楼开门当天进来,楼主闭楼三日,让三十多号女儿陪我,分文不取!”
“此话当真?”
“不信呵?问问他是不是真的。”孙春指着柳七道。
柳七见状,也只好点点头。
那人很是吃惊地问道:“请问,这到底是何缘故?”
孙春道:“这楼里的女儿们是很有眼力的,一眼就能看出客人才情高下,遇着那真高的,非但分文不取,还自己赔着钱儿进去,若见那些无才的或徒有虚名的主儿,情形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人打断孙春的话问道:“兄长靠的是哪种才能?”
“说书呀!”
“说书?”
“对,就鄙人而言,天文地理无所不晓,历代故事,无所不知,楼里的姐啊、妹啊、花啊、草啊,就喜欢听一些掌故解闷,我这不是正对了女儿们的心思?所以啊……”说完看着那人欲言又止。
“怎么着,难道要我跟你学说书不成?”那人说。“
对了,除此以外,还有一条路可走。”
“请明言。”
“那就是写一首拍屁股的小令,再贴二百两白花花的银子。”
那人见孙春如此讥讽他,有些恼火,但转眼又捺住火气,和颜悦色地说:
“三人行,必有我师——日后有机会,肯定要来拜访阁下,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我的名吧,就不用问了,要找我,先找柳七,找着柳七,就找着我了。”
“柳七?”那人吃惊地说,“就那个填词作曲的柳三变?”
“对喽!”
“不见!”那人说。
“这是为何?”
柳七也插话道:“难道柳七和你有隙?”
“柳七柳三变我并不认识,可我知道此人,花前月下,吟词弄曲,满腹才情,不用于正当路途——可以说,柳七是咱们读书人的耻辱,贫生虽贱,但羞于和这类人为伍……”
那人的话尚未说完,忽听街面上几声锣响,从官道上走过一行人,吹吹打打,向西南方向而过。
“什么事?”有人问。
“有人中了进士了,这是去报喜的。”一人回答。
“知道是谁家子弟吗?”
“不清楚,只听说是个姓柳的……”
柳七见报喜的人往自己家方向而去,心里大喜:
“孙春,快跟我回家去。”
第二部 今宵酒醒何处
今宵酒醒何处一(1)
柳三变从秦时楼中出来时,已是早晨最美好的那段光景。980年后,人们该将这段光景叫做什么呢?有什么能够存活980多年吗?有什么能够存活更长的时间?似乎没有,即便真有,也不是现在考虑的事情。过多考虑将来的人会得忧郁症,比如:“常怀千岁忧”什么的。咱这国家,得了这种病的人多得是,往远里说,有孔子、孟子之流;往近里说,有柳崇,那是孔孟子弟,与他孙儿的放荡不羁决然不同,临死还留下明显是忧郁症患者的一句名言:“吾读圣人书,朝闻道,夕死可矣,毋得以浮屠法灰吾之身。”(宋太宗太平兴国五年,柳崇渡江到济州去看二子,忽患重病,遗嘱中如是说。)这句话,在文人圈里传颂不已。这句话还有那么点营养,柳氏子孙倒背如流,个个都有点出息,柳崇的六个儿子中有三个是进士,另三个因才能过于出众,用不着进士就身居要职,如柳察,在十七岁时便应贤良举,仕至水部员外郎;柳宷,霡官至礼部侍郎。
到了柳三变这一代,这句话的营养明显有所损耗,不中进士做大官的希望几乎没有了,所以柳宜有一天将三个儿子叫到膝前,以工部侍郎的身份同时以柳崇之子的身份对他们说:尔等定要时刻牢记祖上的遗言,刻苦努力,求取功名,上报天子,下为百姓,如果你们贪图享乐,不思进取,到时可别怪为父无情。按中国传统的习惯,柳宜的目光从长子柳三复开始,扫过次子柳三接,最后落到柳三变身上。小儿子是他的心头肉,小儿最有才,小儿子出生前天象、地况均呈异象,咱柳氏家族中,若谁能流芳千古,肯定是父亲柳崇和儿子柳三变了。柳宜想到这里,目光又从柳三变这块心头肉开始由小到大地再次扫视了一遍,感到手心手背都是肉,用不着对谁格外“关照”。
“记住我的话,回去读书吧。”
这可能是柳宜每次训子的固定落幕。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训子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读书,读书的目的就是为了“天文地理无所不知,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知通的目的就是为了“进士”,进士的目的就是为了入仕,入仕之后,光宗耀祖,既报效国家又抚慰人生,一举两得一箭双雕一本万利,还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柳宜每次想到为孩子们设计好的人生道路,便有些得意地对兄弟柳寘(柳寘,字朝隐,宋真宗大中祥符八年蔡齐榜进士。)、柳宏(柳宏,字巨卿,宋真宗咸平元年孙权榜进士,历任江州德化县令、天圣年中,累迁都官员外郎,终光禄寺卿。)说:
“如果这小兄弟仨,能赶上咱们老弟兄仨就好了。”
在江州为官的柳宏听到这些话,十分肯定地说:“兄长,我们老弟兄仨,无法和他们小弟兄仨相比,我们在他们这个年纪时,仍然是不名一文,除了兄长,我现在只做个县令,寘弟虽中进士,但不入仕,落得在家中习字描画为乐,毫无成就,他们兄弟仨,将来绝对强过我们。”
柳寘听到这里,微捻长髯,沉吟半晌说:
“依我之观,三复诚实敦厚,才情也好,可惜太过正直,入仕怕很难进升。三接性情平和,学问功底深厚,将来必成大器。至于小侄儿三变么……”
柳寘看看长兄的脸,觉得不便直说。
柳宜:“都是自家兄弟,有话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