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咫尺千里。
好景良天,
彼此空有相怜意。
未有相怜计(《乐章集·婆罗门令》。)。
师师听出柳七官人埋怨昨夜空度,听他词又句也有些后悔,嘴上却说:
“昨夜,床上明明有人,床下也有人,怎么说是‘空床’?”
柳七道:
“床空与否,都在人心,身心不通,纵有三个人占满,床也是‘空’的;若身心相通,就是你我都站在地下,这‘床’也是充实的。”
师师越觉得柳七之言奇而在理,但仍然装作:
“依官人之言,这‘床’要它何用?”
柳七道:“姐姐此言差矣。世间万物,什么都可以不要,唯这‘安身之几’非要不可,一个房间,如果没有‘床’,人就没有稳定感,就如一个没有女人的男人一样,总是到处乱跑。床是多么重要,从表面上看,居室的布置,关键处就在床的布置,床的位置、高低、宽窄、被子的叠法、床单的颜色均直接影响到主人的心情。从实质上说,一张好床,最先让你想到的是这床上的男女主人相爱相亲。——一张宽大的床,使人对生活有了信心,假如从你这屋子中将床移走,那你不由自主地会产生孤苦无依的感觉。”
木兰花令五(5)
师师对柳七的“男人是屋子,女人是屋子中的床”的比喻想了好久说:
“官人这个比法似乎有些不妥。”
柳七一笑:“指教。”
师师道:“敢问官人是否已经婚配?”
柳七:“我有个孩子叫柳涚,今年已经八岁了。”
“那么,”师师说,“你已是有妻有子之人,为何像‘没有女人的男人一样到处乱跑’?你应该在家守着妻儿,求取功名,封妻荫子才是呀!”
柳七闻言,不由暗叹师师言语锋利,一下就戳准了他的痛处,往事不堪回首,但他能对师师说什么呢?她虽然聪明,但在这男情女意上还是个傻瓜。他掩饰住自己的痛楚说:
“师师,一张床可以放在任何房间里,它虽然是安身之几,但不是固定处所,是一件东西,而不是一个地方……”
“但,一个房间却不可以搬到随便哪里,”师师抢着说道,“如果男人是房间,那他就不可随便乱跑,只有女人可以从这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不是吗?所以,我说,官人的比法实在不敢恭维。”
“那你说怎样才算合适?”柳七道。
“应该说女人是房间,男人才是房间里的床……”
两人正在为这个比喻争执的时候,安安推门进来:
“柳七官人,师师姐,妈妈请二位到天琴阁用膳。”说完对柳永眨眨眼睛,对师师则吐出红红的舌头,做个鬼脸,转身跑了。
二人相视一笑,并肩走到天琴阁,尚未进门就听见里面笑成一片:
“莺莺姐,昨晚好吗?”
“莺莺姐,官人待你不错吧,今晚你舍得给我们吗?”
“莺莺姐,你的声音可真是好听,乌鸦听了不敢叫,青蛙听见住了口啊。”
二人掀开门帘儿进屋。大家一下愣住了,静静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人。
燕燕低声说:“瞧,真是天上一对,地下一双。”
海棠:“郎才女貌,真是叫绝!”
西西:“活生生一对新人儿,让人羡慕死了。”
符霞霞:“和柳七官人在一起,丑婆也成凤凰了,更不要说这是个大美人。”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弄得柳七和师师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黄小云见状,笑着说:
“你们就别夸他俩了,说不定昨晚什么也没做呢。天下难得的一对傻瓜可能就出在咱这楼呢!快来坐,一起用膳。”
二人这才坐了,师师红了脸,低着头一言不发。柳七见孙春正搂着莺莺,转移众人的目标说:
“兄长,昨夜睡得可好?”又转脸向莺莺:
“姐姐可曾满意?”
“满意个啥呀,只来一次……”西西故意说。
莺莺愣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起身揪住西西就拧:
“死丫头,叫你偷听,叫你偷听!”众人笑做一团。
稍安静时,黄小云故意问柳七:
“官人,昨夜好吗?”
柳七道:“好,好……”
师师急了:“好什么好,谁和你好了!”
柳七道:“和姑娘你在一起,我已经知足了,和心灵的交流相比,肤肌之亲算得了什么!”
这句话可真是说到地方上,说到时间上,说到了师师心上了。想一夜间,柳七只是善言软语,不曾有一点为难,她心上早就有了三分敬意。
霞霞:“这么说,有个人官人肯定知道了?”
柳七:“敢问是谁?”
“那个叫柳下惠的。”说完冷笑一声。
“久闻大名,只是昨夜才识,相见恨晚哪!”柳七说。
大家都叹服柳七的机智和人品才情。
黄小云道:
“师师,常言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一夜间耗费了多少?也就是柳七官人,遇上别人,早叫你气跑了。”
“气跑就气跑,又不是我请他来。”师师说。
楼下的杂役已端出各种吃的,梅花包子、张家油饼(油炸食物。)、批切羊头(批切,切菜的刀法,意为斜劈、削。)、麻腐鸡皮(以麻腐、鸡皮拼在一起而成。)、麻饮细粉、沙糖冰雪冷圆子(沙糖凉水团。)、水晶皂儿(糖水浸制的小食品。)、鸡头穰儿(即鸡头肉。)、又有羊白肠(羊的内脏或熟肠。)、 NFDD1鱼头(先炸后炖的鱼头。)、旋炙猪肉皮、盘兔(兔肉的一种做法。)、香橙元(即香橙丸子。) ……不一时,就摆满了三大桌子。
“黄楼主,”孙春说,“鄙人喜杯中之物,是否有备?”
黄小云叫厨里端上羊羔酒来,每人面前放个银盏,满满地斟上。
吃喝尽兴,虫娘说:“今日是莺莺姐大喜之日,又是咱楼开张之喜,理应热闹。逢柳七官人在场,我看别只顾了说,会诗的赋诗,会曲的唱曲,还有位官人会说书,人多、才高、心和、气顺,咱们耍如何?”
众姐妹听说,齐声叫好。
黄小云:“好,吃完了菜,将碟儿全撤了,换些清口的上来,边饮酒,边玩乐,还可以让莺莺和官人给我们演一幕鸳鸯配,怎么样?”
“好,好!”
早有人赶来,收拾好了。取来各式乐器,有笛儿、洞箫、笙、琵琶、阮、瑟、牙板、手鼓、筝,还有一架箜篌。
柳三变见此情景,不由得心花怒放,一连饮了几杯。
木兰花令六(1)
多年以来,杨师师总想起和柳七在一起的第一个夜晚,那使她百思不解的梦。这个梦,她应该在醒来时就忘了的,不论梦中的情景多么让她兴奋不安。事实上也是如此,当她在这个梦的中途由于几声叫喊(当然是黄小云和酥娘的)而睁开眼睛时,她静静地躺着,深深吸几口早晨(应该是中午)的空气。一瞬之间,她吓了一跳,侧脸一看,一个人正伏在床边睡觉,她顿时觉得羞愧难当。
她的心由于紧张狂跳起来,赶紧将腿放进被子中,这时,她感觉到柳七醒了……
她和他争论“霜天”,争论“床”,就像昨天夜里一样,所谈论的尽是些围绕着某个中心的边缘问题,她觉得这样非常合适。这种谈论让她在似是而非之间,获得某种持续的满足,直到这时,她仍然无法想起昨夜那个梦来。
后来,她和柳七一对新人般走进天琴阁中,这个梦也只是像大海深处的鱼,偶然在水面上露出尾巴,紧接着又潜藏进深处。但是,当虫娘首先抱着琵琶弹拨起来时,那个梦便隐隐约约从脑海中出现。
最初的感觉是,在虫娘手指的拨动中,心灵深处有水积成深潭,潭水下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接着热气迅速下降,如雨水落到潭中——在如是的幻觉中,她逐渐感觉到那个梦伸出了一只柔软的手臂(潮糊糊的),抚过她的脸颊(轻轻地)。
虫娘弹的曲名叫《玉楼春》(此调创于何时,不考,宋词中柳永和欧阳修均有依此调填的词。欧阳修所填词如下:
金雀双鬟年纪小。学画蛾眉红淡扫。
尽人言语尽人怜,不解此情唯解笑。
稳着舞衣行动俏。走向绮筵呈曲妙。
刘郎大有惜花心,只恨寻花来较早。),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正萦绕在师师的心怀,这种感觉不是来自这个曲子中,她非常熟悉这个曲子,而且,如果她要弹奏的话,肯定会比虫娘弹得更好——但似曾相识的感觉,正是来自于这种不很熟练、某几个音符还失准的状态之中——
这种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