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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若不有诸己,自不与己相干,如手足不仁,气已不贯,皆不属己。〃(《遗书》卷二上)
所以在程颢看来,从形上学上说,万物之间有一种内在联系。孟子所说的〃恻隐之心〃,〃不忍人之心〃,都不过是我们与他物之间这种联系的表现。可是往往发生这样的情况,我们的〃不忍人之心〃被自私蒙蔽了,或者用新儒家的话说,被〃私欲〃,或简言之,〃欲〃,蒙蔽了。于是丧失了本来的合一。这时候必须做的,也只是记起自己与万物本来是合一的,并〃以诚敬存之〃而行动。用这种方法,本来的合一就会在适当的进程中恢复。这就是程颢哲学的一般观念,后来陆九渊和王守仁详细地发挥了。
程朱的〃理〃的观念的起源
第八章已经讲过,在先秦时代,公孙龙早已清楚地区分了共相和事物。他坚持说,即使世界上没有本身是白的物,白(共相)也是白(共相)。看来公孙龙已经有一些柏拉图式的观念,即区分了两个世界:永恒的,和有时间性的;可思的,与可感的。可是后来的哲学家,没有发展这个观念,名家的哲学也没有成为中国思想的主流。相反,这个思想朝另一个方向发展了,过了一千多年,中国哲学家的注意力才再度转到永恒观念的问题上。这样做的有两个主要的思想家,就是程颐、朱熹。
不过程朱哲学并不是名家的继续。他们并没有注意公孙龙,也没有注意第十九章讲的新道家所讨论的名理。他们直接从〃易传〃发展出他们的〃理〃的观念。我在第十五章已经指出,道家的〃道〃与〃易传〃的道存在着区别。道家的〃道〃是统一的最初的〃一〃,由它生出宇宙的万物。相反,〃易传〃的道则是多,它们是支配宇宙万物每个单独范畴的原则。正是从这个概念,程朱推导出〃理〃的观念。
当然,直接刺激了程朱的,还是张载和邵雍。前一章我们看到,张载用气的聚散,解释具体的特殊事物的生灭。气聚,则万物形成并出现。但是这个理论无法解释,为什么事物有不同的种类。假定一朵花和一片叶都是气之聚,那么,为什么花是花,叶是叶?我们还是感到茫然。正是在这里,引起了程朱的〃理〃的观念。程朱认为,我们所见的宇宙,不仅是气的产物,也是理的产物。事物有不同的种类,是因为气聚时遵循不同的理。花是花,因为气聚时遵循花之理;叶是叶,因为气聚时遵循叶之理。
邵雍的图,也有助于提出理的观念。邵雍以为,他的图所表示的就是个体事物生成变化的规律。这种规律不仅在画图之先,而且在个体事物存在之先。邵雍以为,伏羲画卦之前,《易》早已存在。二程中有一位说:〃尧夫(邵雍的号。引者注)诗:。。。。。。'须信画前原有易,自从删后更无诗。'这个意思古原未有人道来。〃(《遗书》卷二上)这种理论与新实在论者的理论相同,后者以为,在有数学之前已有一个〃数学〃。
程颐的〃理〃的观念
张载与邵雍的哲学联合起来,就显示出希腊哲学家所说的事物的〃形式〃与〃质料〃的区别。这个区别,程未分得很清楚。程朱,正如柏拉图、亚力士多德,以为世界上的万物,如果要存在,就一定要在某种材料中体现某种原理。有某物,必有此物之理。但是有某理,则可以有,也可以没有相应的物。原理,即他们所说的〃理〃;材料,即他们所说的〃气〃。朱熹所讲的气,比张载所讲的气,抽象得多。
程颐也区别〃形而上〃与〃形而下〃。这两个名词,源出〃易传〃:〃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系辞传·上》)在程朱的系统中,这个区别相当于西方哲学中〃抽象〃与〃具体〃的区别。〃理〃是〃形而上〃的〃道〃,也可以说是〃抽象〃的;〃器〃,程朱指个体事物,是〃形而下〃的,也可以说是〃具体〃的。
照程颐的说法,理是永恒的,不可能加减。他说:〃这上头更怎生说得存亡加减。是它元无少欠,百理具备。〃(《遗书》卷二上)又说:〃百理具在平铺放着。几时道尧尽君道,添得些君道多;舜尽子道,添得些子道多。元来依旧。〃(同上)程颐还将〃形而上〃的世界描写为〃冲漠无朕,万象森然〃(同上)。它〃冲漠无朕〃,因为其中没有具体事物;它又〃万象森然〃,因为其中充满全部的理。全部的理都永恒地在那里,无论实际世界有没有它们的实例,也无论人是否知道它们,它们还是在那里。
程颐讲的精神修养方法,见于他的名言:〃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遗书》卷十八)我们已经知道,程颢也说学者必须首先认识万物本是一体,〃识得此理,以诚敬存之〃。从此以后,新儒家就以〃敬〃字为关键,来讲他们的精神修养的方法。于是〃敬〃字代替了周敦颐所讲的〃静〃字。在修养的方法论上,以〃敬〃代〃静〃,标志着新儒家进一步离开了禅宗。
第二十二章指出过,修养的过程需要努力。即使最终目的是无须努力,还是需要最初的努力以达到无须努力的状态。禅宗没有说这一点,周敦颐的静字也没有这个意思。可是用了敬字,就把努力的观念放到突出的地位了。
涵养须用敬,但是敬什么呢?这是新儒家两派争论的一个问题,在下面两章再回转头来讲这个问题。
处理情感的方法
我在第二十章说,王弼所持的理论是,圣人〃有情而无累〃。《庄子》中也说:〃至人之用心若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故能胜物而不伤。〃(《应帝王》)王弼的理论似即庄子之言的发挥。
新儒家处理情感的方法,遵循着与王弼的相同的路线。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要将情感与自我联系起来。程颢说:〃夫天地之常,以其心普万物而无心;圣人之常,以其情顺万事而无情。故君子之学,莫若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人之情各有所蔽,故不能适道,大率患在于自私而用智。自私则不能以有为为应迹;用智则不能以明觉为自然。。。。。。。圣人之喜,以物之当喜;圣人之怒,以物之当怒。是圣人之喜怒,不系于心,而系于物也。〃(《明道文集》卷三)
这是程颢答张载问定性的回信,后人题为《定性书》。程颢说的〃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勿〃自私〃,勿〃用智〃,与周敦颐说的〃静虚动直〃,是一回事。讲周敦颐时所举的《孟子》中的例证,在这里一样适用。
从程颢的观点看,甚至圣人也有喜有怒,而且这是很自然的。但是因为他的心〃廓然大公〃,所以一旦这些情感发生了,它们也不过是宇宙内的客观现象。与他的自我并无特别的联系。他或喜或怒的时候,那也不过是外界当喜当怒之物在他心中引起相应的情感罢了。他的心象一面镜子,可以照出任何东西。这种态度产生的结果是,只要对象消逝了,它所引起的情感也随之消逝了。这样,圣人虽然有情,而无累。让我们回到以前举过的例子。假定有人看见一个小孩快要掉进井里。如果他遵循他的自然冲动,就会立即冲上去救那个小孩。他的成功一定使他欢喜,他的失败也一定使他悲伤。但是由于他的行为廓然大公,所以一旦事情做完了,他的情感也就消逝了。因此,他有情而无累。
新儒家常用的另一个例子,是孔子最爱的弟子颜回的例子,孔子曾说颜回〃不迁怒〃(《论语·雍也》)。一个人发怒的时候,往往骂人摔东西,而这些人和东西,都显然与使他发怒的事完全不相干,这就叫〃迁怒〃。他将他的怒,从所怒的对象上迁移到不是所怒的对象上。新儒家非常重视孔子这句话,认为颜回的这个品质,是作为孔门大弟子最有意义的品质,并认为颜回是仅次于孔子的一个完人。因此程颐解释说:〃须是理会得因何不迁怒。。。。。。。譬如明镜,好物来时,便见是好;恶物来时,便见是恶;镜何尝有好恶也。世之人固有怒于室而色于市。。。。。。。若圣人因物而未尝有怒。。。。。。。君子役物,小人役于物。〃(《遗书》卷十八)
可见在新儒家看来,颜回不迁怒,是由于没有把他的情感与自我联系起来。一件事物的作用可能在他心中引起某种情感。正如一件东西可能照在镜子里,但是他的自我并没有与情感联系起来。因而也就无怒可迁。他只对于在他心中引起情感的事物作出反应,但是他的自我并没有为它所累。颜回被人认为是一个快乐的人,对于这一点,新儒家推崇备至。
寻求快乐
我在第二十章说过,新儒家试图在名教中寻求乐地。寻求快乐,的确是新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