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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兄朗拉赞布一见这阵势,心中盘算着:古杰藏区这些狡猾的君臣们,竟把格萨尔的人马引到这里来,而且来得这么快。若不早些打过去,他们也不会放过祝古军。打,肯定打不赢,但是不管怎么样,不能就这么回国。朗拉赞布决定和岭军开战,即使只剩一个人,这仗也得打下去。
第三天,六月十五日,朗拉赞布认为这是个吉祥的日子,遂列队迎战岭军。首先出阵的是先锋杜摩托察扎巴。岭军迎战的是老英雄丹玛,青人青马青铠甲。他指着杜摩托察,似笑非笑地说:
“大上师亲到地方上,是要把六道众生安置到正法之中;大长官来到地方上,是要把三界安置到乐土上;你大将军来到地方上,要做的事情是哪桩?苍天和大地交战,有太阳和月亮对峙,若二者在空中不会合,昼夜的分别无从知。善良和邪恶交战,有经咒二者对峙,若不到金光灿烂的讲经场,黑白的区别难辨析。祝古与藏地交战,有两位大王对峙,若没有我岭国出阵,是非的区别难分清。你们祝古和藏区有什么事情不能商量,非要动刀兵?”
祝古大将杜摩托察早闻丹玛的英名,听这老头说的话,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还责怪他们祝古进兵藏区,今天若不给他点儿厉害瞧瞧,他永远也不会把堂堂的祝古国放在眼里。
“喂,你老头子一派胡言,只有傻子才会听你老叫化子的谎话。祝古和藏区的事自有我们自己管,哪里用你插什么话?若是想来这里帮助古杰藏区和我们祝古作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小伙子,不要把话讲绝了,事要慢慢办,才能如心愿;马要慢慢跑,才能得第一;小伙子要慢慢想一想,才能懂得我话中的道理。”
杜摩托察哪有心思和丹玛废话,早把弓箭拿在手里,不等丹玛说完,箭已出弦,直射得丹玛的铠甲叮当作响,但未伤着老将一根毫毛。丹玛抖了抖身子,慢慢抽出一支箭:
“蛮横无知的小伙子呀,我本不愿伤害你,可你逼我操弓箭,你射一箭我若不还是懦夫。我这一箭若是射出去,……小伙子,你看这支箭:为了让它端直我把竹杆采,为了使它结实我只用第三节竹子,为了让它能飞我用羽翎贴了三面,为了使它美丽我用黄金镶箭尾,为了使它锐利我用精铁制箭镞,为了使它坚硬我用筋绳来缠绕。你再看这弓:安有金翅大鹏的天角和野牛的勇角,镶有大象的牙齿,猛虎胸前的皮拿来作弓弦。今天让你吃一箭,来世不要再吐狂言。”丹玛轻轻拉动弓弦,利箭直向杜摩托察飞去。
杜摩托察只觉胸口当的一声,似有千钧霹雳来劈,顿时口吐鲜血,坠于马下。刚才还豪情满怀的英雄,转眼成了虚无缥缈的冤鬼。
祝古军首战失利,他们想,一位老者尚且如此厉害,那年轻的英雄岂不更加难敌,遂不敢再战,全军溃败下去,岭军也不追赶。
祝古兵败回营,王兄朗拉赞布和众将聚在一起商议该怎么办。那胆小的,被岭军吓破了胆,心里早把回国的主意想了一千遍,可是见到朗拉赞布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那平日不可一世的英雄们,这会儿也不敢再说大话,生怕再去和杜摩托察作伴。左思想右商议,最后决定派人回国去向宇杰托桂大王禀报,请大王派援兵来。因为冬天需要太阳,夏天需要雨水,地里的庄稼需要肥料,古杰藏区有了岭国人马做后盾,我们需要宇杰托桂王。
报信的使臣派出去了。眼下的问题是军队怎么办?仗是不能再打了,再挑战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不挑战就得等着挨打,援军一时半晌又赶不到藏区来,总得想个应急的办法。
王兄朗拉赞布终于想了个主意。第二天清晨,在祝古营内架起了两座炮台,朝着岭军大帐。随军的术士头戴黑帽,手撑黑旗,由五百名铁甲骑士簇拥着,念颂着咒语。他把岭国的诸将挨个咒了一遍,然后下令发出一大一小两块炮石。
刹那间,空中似有千雷齐鸣,轰轰隆隆,震得山岳摇晃,大地震荡。那块大炮石,直向王子扎拉的右营、色巴部的大帐砸了下去,四十几个将士连同大帐一起被砸得粉碎。那小炮石落在姜国的前营,砸死了三十几个兵士。
岭军被炮石所击的消息很快传遍各地,古杰藏区的君臣比岭军将士更加焦虑,却又无力迎敌。他们只好把神佛前面的供品摆得高高的,祈祷神灵保佑岭军得胜利。
岭国君臣对破敌的方法有分歧,有的主张把大军开过去,有的主张制作长翼白头木鸟,有的主张用子母炮石。就在大家议论纷纷、莫衷一是之时,晁通捋着胡须说了话:
“长翼白头木鸟虽然能飞却威力小,子母炮石威力大却打不远,如果破不了祝古的炮石,大军冲上去等于送死。”晁通见人们不再说话而直愣愣地看着他,心中很是得意,到了关键时刻,只有他晁通才能拿出好主张。
“我们应该在四方筑起炮台,派四员大将镇守。我晁通要向神灵祷告,保证能把祝古军打掉一半,然后再让大军冲过去,全部胜利就是我们的。这好比:狂风吹散了乌云,太阳的光芒会照射大地;摧毁了湖面的坚冰,白肚皮的金眼鱼自然会跳跃腾起;我们的炮石击败了祝古军,胜利自然会到我们手里。”
晁通说完,原以为众将会赞不绝口,谁知却是一片反对声:
“造炮台时间太长!”
“很难不让敌人知道。不等我们造好,祝古军就会杀过来。”
“还是造长翼白头木鸟的好。”
“对,从天而降,祝古军一定不会想到是怎么回事。”
“造一只木鸟。”老将丹玛赞同道,“装上能追得上太阳的翅膀,装上能扫除黑暗的鸟眼,在鸟的心脏里装上地方神和八部鬼神,达绒长官晁通王骑在木鸟上,戴上黑法帽,穿上黑法衣,拿着生铁镢,飞到祝古军的上空去。”
晁通可不愿意:
“我不能骑木鸟,更不能降霹雳,我的法术不能用在这里。”
众将却说晁通能骑木鸟,而且只有他才能降伏祝古军的术士。
晁通不便再推诿,只好答应下来。
第二天中午,木鸟造好,晁通立即骑了上去。他念动咒语,木鸟马上腾空而起,转瞬间就飞到了祝古军营的上空。一时间,天上乌云翻滚,空中电光闪闪,地上狂风大作。因为晁通施用了隐身术,祝古军只见头顶一块大大的黑云团,并不能看见晁通和木鸟。晁通再次念动咒语,呼唤八部鬼神。顿时,一团团乌云突突直冒,云层中一个炸雷跟着一个炸雷,天和地像要挪位似的,山崩地裂。一阵阵狂风卷着鹅蛋般大的石头,劈头盖脑地向祝古营地砸去。直砸得帐篷个个稀烂破碎,直砸得将士人人哀号悲叫,战马乱蹿乱奔。晁通在木鸟上作歌曰:
清净法界无量官,
太阳神变的宝座上,
智慧火山的穹窿下,
天神马头明王呵,
若有智慧,请用尊目赐垂鉴,
若有慈悲,请把神通来施展,
今天请降临,辅我晁通王,
今天请降临,灭他祝古将!
眼看着火焰轰轰烧,狂风卷卷旋,祝古兵乱作一团,不知该怎样躲避这突如其来的灾祸。大臣霞赤梅久也慌了一阵,随即便镇定下来,他料定这是岭军所施法术造成。霞赤梅久马上烧起“青龙降落”等最恶毒也最污秽的法物,毒烟缭绕,遮蔽了天空。晁通的法术被毒气所熏染,顿时失去了灵性。木鸟歪了翅膀。摇晃着落入祝古军营之中,二十几人死于木鸟之下,其余的人不知空中落下什么怪物,都吓得魂飞魄散,嚎叫着逃命。
晁通自己也摔得昏了过去。他不知自己是怎样掉下来的,待他醒过来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祝古大臣霞赤梅久——两只眼睛瞪得像两只木碗,黑褐色的发辫上冒着一股股红火,好像纠缠在一起的毒蛇。在霞赤梅久的周围,站着百名穿黑熊皮战裙、手执大砍刀的兵将,杀气腾腾地瞪着躺在地上的晁通,嘴里在不停地辱骂。晁通这时才明白自己是陷入了敌阵,吓得毛发根根竖起,黑汗腾腾直冒。心想,这不是小鬼送到阎王手里了吗?完了!就是有九条性命也活不成。晁通心里害怕,知道无法逃脱劫难,但一种求生的欲望使他立即双膝跪地,叩头不止。
霞赤梅久一见晁通这副贪生怕死的贱相,更加生气:
“你这个长满红胡须的老头子,看样子不像古杰藏区的人,那定然是岭人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