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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盾文学奖]第7届 麦家-暗算-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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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独创能力怎么样?”
  “有钻研精神就会有独创能力!人的创造力不是凭空产生的,都是厚积薄发,他的知识储备和钻研精神注定他是个有开创性的人。你相信我好了,杨同志,你要他没错的,其他人我都不敢这么肯定,但他,谢兴国,我是敢打保票的。”
  安在天想了想:“这样,孙书记,你请他来见我一下,我想跟他当面谈一次话。是骡子是马,光看破了两道题,那还不算遛!”
  “他吃完饭刚走,我马上叫他回来。”
  320房间,有人敲门,黄依依去开门。是安在天站在门口,他手里端着一个饭盒。
  黄依依说:“哟,不速之客!”
  安在天:“你还没吃饭吧?餐厅里早没饭了。”
  黄依依微微一怔,她看了一眼饭盒说:“你不也没吃?”
  “我不饿。”
  “我也不饿,生理学上说,女人比男人更能挨饿。”
  安在天递过饭盒:“吃吧,有肉。”
  “要吃一块儿吃,我不吃独食。”
  安在天只好答应说:“那……在哪儿吃呢?”
  “在本小姐的闺房里将就吧。”
  谢兴国年约35岁,穿得极为朴素,人很谦和。安在天和黄依依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正恭敬地在听孙书记说话。
  孙书记语重心长地说:“只有你一个人解了两道题,我也极力推荐了你,估计十有八九,就是你了。”
  谢兴国:“谢谢孙书记。其实,我心里很矛盾,真要去了他们单位,我研究的课题就只能放弃了,好几年的心血……等于白流了,可是,我的困难……家里七个亲人已经饿死了四个,还有三个你也看见了,都逃到我这儿来避难了,我的口粮怎么够这么多人吃嘛。”
  孙书记同情地说:“是啊,你的困难确实很大,否则我也舍不得你走。这次我之所以支持你,就是看这个单位有来头,有特权。所以,你去见面,一定要谈你的困难,争取到他们的帮助。现在能解决这种困难的,只有像他们这种特权单位了。我不多说了,他等着你呢,快去吧。”
  谢兴国感激地鞠了一躬。
  安在天和黄依依在吃饭,两人把床头柜当茶几,饭盒放到上面,安在天拿饭盒盖,黄依依找了一个碗,一人一把小凳子,对面而坐。
  安在天把肉都往黄依依那边推,自己只吃些米饭。黄依依发现了,也不再吃肉,像他一样,只拨了一些米饭到碗里。
  饭盒里,肉都堆在中间,谁都不动。
  安在天夹了一块肉,往黄依依碗里搁,他愣了一下,原来黄依依也夹了一块肉,搁在他的饭盒盖上。
  彼此没有说一句话,又把胳膊缩了回来,各自吃着,只是安在天不时地夹肉给黄依依,黄依依反过来给他。
  很快,饭盒里的肉和饭都没了。
  在招待所大厅,谢兴国在来回踱步,不敢贸然上楼去,他喃喃自语,仿佛排练着什么台词。
  三楼水房,黄依依哼着一首苏联歌曲,在洗饭盒和碗。她身后的走廊上,谢兴国佝偻着腰,走了过去……
  谢兴国和安在天的见面是一场荒唐的见面。
  安在天见了谢兴国,如见了冤家,横眉竖眼,一言不发,傲慢冷淡至极,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他其实是在测试对方的心理素质。而谢兴国并不知道,看安在天目中无人的样子,他脸上始终坚强地挂着殷勤而空洞的笑容,无所适从,又小心翼翼的。
  安在天想抽烟,他马上冲上来给他点烟,还主动给他添了茶水……
  安在天慢条斯理地吐着眼圈,谢兴国如坐针毡。最后,安在天似乎已看透了他,便站起身来,笑颜相送……
  安在天有意如此,其实是在测试他的心理素质,谢兴国的表现太差了。他这样子也许更合适去做与人周旋的工作,而不是去破译密码。破译密码是跟死人打交道,不要你察言观色,不要你小心翼翼,而是要你想方设法听到死人的心跳声。破译技术作为一门数学科学,尖锐而深邃的数学能力,跟良好的心理素质,是一样必要又重要的,两者犹如一对飞翔的翅膀,缺一不可。
  黄依依在解第二题试题,室内静得可以听到笔走之声。解完之后,她手上拿着几页纸,急冲冲地穿过长长的走廊,往301房间这边走来。她神情肃穆,步履匆忙,如临大敌,她手上的纸张因为速度而在哗哗作响。她来到301房间,没有敲门,没有犹豫,破门而入。
  安在天从里间出来。
  黄依依声色俱厉地责问道:“告诉我,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来招人的。”
  黄依依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她说:“你是个特工,破译密码的!”
  安在天关上了门:“你乱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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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算》第十二章(6)



  “别骗我了,这就是证据!”说着,把手上的纸甩给安在天。
  安在天接住问:“这是什么?”
  “什么?你不是要我做第二道题嘛,这就是答卷。”
  安在天看看茶几上的试题说:“试题都还在这儿,你刚才并没有拿走,怎么就有答卷了呢?”
  “哼,别说它才三五页,就是三五十页,我照样只需看一眼,就全记在心里了。”
  原来她已把题目默记在心,带回去做了。
  安在天心里一下子生出满满的喜悦,道:“答卷就是答卷,怎么成什么证据了。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黄依依:“见鬼!你还想蒙我?你以为只有你懂密码?这是……”
  “小声说,接着说,这是什么?”
  “说和不说一回事,你心里知道。”
  “我不知道。”
  黄依依指着试题,一字一顿地说:“你这道考题是根据二战时期德军的一部高级密码,即‘莫测’密码的数学原理设计出来的。”
  安在天愣了。
  黄依依:“还要我告诉你吗?密码是用数学造出来的陷阱,玩的都是数学的游戏,所以,所有的密码都可以演变出一道或者几道超难的数学题。”
  安在天问:“你以前破译过密码?”
  黄依依反问:“这话是你该问的吗?”
  这话确实是安在天不该问的,因为这是业内的基本道德。其实,安在天也无需再问了,事实已经明摆着。敢肯定,黄依依一定在美国兰登公司供职期间干过破译工作。
  踏破铁鞋,得来全不废功夫。安在天相信自己已经找到人了,这个人就是黄依依。
  安在天跑去找孙书记,上楼时,恰好和一个女同志劈面相逢。擦肩而过,他注意到她在掩面哭泣,一只手捂着嘴巴,另一只手捂着胸口,头低着,是一种很悲伤、很无奈的样子。
  安在天继续上楼,却听得身后一声哀号,他一回头,看见那个女人已经坐在了楼梯上,大哭小叫起来。
  安在天来到孙书记办公室,孙书记情绪不好,见了他也不像前几次那么客气、热情,好像刚刚经历过不开心的事情。
  孙书记打起精神说:“我听谢兴国说他去找你,你什么话都没说就叫他走了,这是怎么回事?”
  安在天直截了当地:“我们不谈谢兴国了,我来找你,是想看看黄依依的档案。”
  孙书记吃惊地问:“黄依依?怎么你想要她?”
  安在天点头。
  孙书记:“你……你不会真是被我说她的一些好话迷惑了吧?”
  安在天摇头。
  孙书记的脸上,堆满了惊疑和不屑,而不是原先的谨慎和不安,道:“老实说,当时你没说要她,所以我都是拣了些好话来说;但你如果想要她,我可以说,我的态度很明确,她不合适,绝对不合适。当然,她有优点,人聪明,见识广,业务能力强,专业有建树,工作可以独当一面。但是……怎么说呢,有些话我不好说出口,不过请你相信我,她这人有问题,你换个人吧。”
  “我想知道她有什么问题。”
  “我也说过了,这是她个人的隐私,不便透露。”
  安在天完全变成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霸道地说:“你应该知道,在我们面前,没有任何隐私。”
  孙书记看他态度强硬起来,只好尴尬地笑了笑,说:“我可以跟你说,但仅限于你知道。就像你的事,仅限于我知道一样。”
  “说。”
  “其实,你要早来一会儿,就会看到她的问题,黄研究员的问题。在你进门之前一分钟,一个女同志刚从我这里哭着走了。”
  “是不是一个中年妇女,穿一件花棉袄?”
  “就是她。”
  “我在楼梯口碰见她了,现在可能还在哭呢。”
  “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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