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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小七撇一眼刘统领道:“宋大哥早有言在先,不得乱杀降兵,况且军师有话要问此人。”李逵无奈转身要走,忽然眼睛一亮,道:“方才抬进两个不知死活的女娃,那里又来这多?莫不是给宋大哥取媳妇,却也要不了这许多!算啦,俺老李一见女娃就头痛,头痛、头痛。”摇头转身回走了。
忠义堂上,围座着四个人,宋江、卢俊义、吴用、林冲,梁山泊的四大头领,原来还有一个公孙胜,在山上无所事事,随师父云游去了。
吴用轻摇羽扇开口道:“此番宋军官船来的蹊跷,我已问过押解官,说是此十名女子,在几名官员调戏之下,怒而杀人,被发配登州做营妓。因女子陆路难行、顾而登舟。他明知我梁山不好惹,偏偏要路过此地。”林冲点头道:“军师莫不是怀疑朝廷有何计策在里头?”宋江也道:“难不成买通了几个女子,想用美人计来坏我梁山,明日送此等女子下山,一了百了。”宋江又问道:“她们现在何处?”吴用道:“我已命扈三娘将此等人安置在女兵内营,断不许她等胡乱行走。投水的两名女子也苏醒转来。”宋江点头,众人散去。
第二日清晨,扈三娘急来大堂道:“大哥、我方要命人送此十名女子下山,有几人死活不肯,都云下山无处投奔,况且官府一定会下告示缉拿她等人,下山恐怕死路一条,要留在山寨。为首者柳絮儿要见宋头领有话说。”宋江点头同意,同时传卢俊义、吴用、林冲等一干人前来共议此事。
片刻,一个瘦弱的女子低着头、迈着碎步,紧跟在扈三娘身后来到“忠义堂”。进到大堂立刻跪倒在地,哀声道:“我等杀死官府中人,已犯死罪,发配到沧州做营妓更是生不如死,如若下山,凭我等几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那有立足之地。早闻梁山宋大王急公好义,人称‘及时雨’,曾救下多少良民百姓,难道连我等十名弱女子,竟不肯略施援手,见死不救么?”说到后来,已是哽咽无声,一席话说的众人不由怜惜起来。
宋江爱惜道:“且请起来说话,扈三娘看座。”柳絮儿道谢,站起掏手帕试净面部,才侧身半坐在椅上,怯怯抬头向堂上一干人望去。
众人皆吃了一惊,暗道:“果然是个绝色佳人。”柳絮儿刚经梨花带雨的脸上,略显红晕,衬的白皙面庞楚楚动人,双目恍似蒙上一层雨雾,更增孤苦无依模样。
宋江虽不是好色之人,但终究是美色当前,又一副孱弱不堪之貌,一时竟想不出如何开口。
吴用微笑道:“听姑娘口音,仿佛是东京人,不知因何到了济州府。”柳絮儿见几人毫无凶相,胆子大了,话语也平静起来:“我乃东京大晟府‘十二乐坊’的柳絮儿。”林冲恍然道:“可是人称‘双手如玉弹破天’的柳絮儿姑娘。”
柳絮儿料不到此地竟也有人听过她的雅号,脸生红霞低头道:“不过无聊人起的绰号、却当不得真。”吴用也感兴趣道:“林头领与柳姑娘竟是旧识么?”林冲尴尬道:“只闻其人,素未谋面。昔日拙荆在世时,与林某谈过柳姑娘。”长吁口气道:“不过都是旧事了。”吴用见林冲又思念起亡妻,神情凄楚。忙转移话题道:“柳姑娘尚未回答问题?”
柳絮儿续道:“济州府张叔夜大人母亲六十大寿,大晟府周大人命我等四人前来祝寿,席间几名官员醉酒,晚间不知如何竟摸到我等住的闺房,欲行非礼,黑暗中大家乱作一团,不大会传来惨叫声,待有人亮灯后才发现有三名醉酒的官员倒在屋内死了,身上流了不少血,我等姐妹衣上也粘上不少。等张大人领兵赶到,分不清谁下的手,又无人认承,只得将我们屋内六人全投入牢狱。后来听说京师下令全部讫斩,有两个听说是被斩了,我们剩于人等皆魂飞魄散,全赖周大人和张大人一力求情,才被发配到沧州大营充营妓。”说罢幽幽叹口气道:“我和秦如烟商量好,半路准备寻机投江一死,也强过到生不如死的登州大营。”
言罢又离座,拜谢道:“多谢宋大王救命之恩,昨夜听的扈姐姐说梁山救下无数被充军发配的好汉,也请收留下我等弱女子,我等虽不能持枪上阵,但浆洗缝补,我们还做的来,终不会给山寨添麻烦。”
吴用笑问道:“这十人柳姑娘全识得吗?”柳絮儿道:“我们京城一共来了四个人,我和秦如烟是‘十二乐坊’的姐妹,另两个听说也是京城来的,却不认得。另外几个不知哪里来的?不过有二人在祝寿时,陪在几名大人附近斟酒,恐怕是当地的歌姬,唤作什么可儿、红玉。还有十人是先前就在狱中的。”吴用又问道:“你们十人自愿留在山寨,还是柳姑娘一人主意?”柳絮儿迟疑一下,缓缓摇头道:“我和如烟商量过,愿留在此,其她几人倒没问过,不过下山难逃一死,应该不会有人愿贸然离开,起码等风平浪静之后。”吴用道:“柳姑娘也是这般想的罢?”柳絮儿知道话说过了,脸一红道:“吴大人好机敏的心思!”卢俊义接口道:“他号称智多星,这名号可不是白来的,不过‘大人’之名今后不许在梁山称呼。”柳絮儿闻听‘…今后不许…’已明答允之意,急忙跪下道:“多谢宋大王、卢大王……”
宋江微微笑道:“扈三娘负责安排柳姑娘等人起居,讲明山寨规矩,先下去歇息罢。”
等扈三娘和柳絮儿下去后。宋江问道:“军师可看出什么破绽?”吴用摇头道:“语虽不祥,但柳絮儿决非朝廷派来,杀官一节,疑处很多,若是有心,定会编的天衣无缝。明日可派戴院长前往济州打探一下,方知端的。”
卢俊义笑道:“我等照单全收,看她们如何翻云弄浪,能坏了梁山的义胆云天。”
林冲道:“可命扈三娘暗中钉防,不许在山寨内乱走,我怕有的弟兄把持不定,坏了规矩。”宋江等点头同意。
第三章 听 萧
盛夏的清晨,寅时天已完全放亮了。不过昨夜刚刚下过一场雨,整个梁山被漫漫的浓雾遮盖,一波一波的往山顶翻涌着、不时闪现出郁葱的树木。
烟雾袅娜中,走出林冲,腰间挂着一个铜牌,上刻着‘总巡查’三个龙飞凤舞的篆字,自是玉臂匠金大坚的手笔。身后还有一个护卫,扛着林冲赖以成名的兵器‘飞虎枪’。枪身比普通枪要长上尺五,粗上半寸。那护卫膀大腰圆,扛枪走起长路,也不免气喘吁吁,过几个哨卡要歇上一歇。
又转过了一个弯,山路渐渐崎岖,林冲站下道:“乔三,今日雾大,你在这里等我好了。”乔三感激道:“不碍事的,我还是陪你上到‘凌云石’罢。”林冲摇摇头,乔三从肩上拿下一个小布包,递给林冲,林冲神色凝重,仔细接过,轻轻背在肩上,独自缓缓向山上走去,身影渐渐没在雾中。身后乔三大声喊道:“林爷,多加小心。”
不久,林冲来到一块大石前,这里已看不清道路。林冲熟练的在石上摸索着,身躯仿佛悬空般在石上平移着。待转到石后,一小片豁然的平地出现在眼前,山风骤然吹裹上来、卷开一片浓雾,几道霞光刺入,林冲不由闭上眼睛,享受山风中清新的树木混合泥土的芳香,虽有些寒意,但沁人心扉。
雾气渐渐消散,半山腰的郁郁树木显现出来,林冲落脚之处是处平台,不过十几丈见方,才经雨水冲刷的石面,干净的很。
林冲蹲在大石后,伸手移开几块布满青苔的石块,露出一个洞口,从洞里掏出一面牌位,有些锈蚀。林冲用汗巾轻轻的擦拭,上刻着‘亡妻林氏芳如之位’。擦干净后放回到洞内,解开包裹又陆续掏出几样供果、点心放在灵牌前。他的动作很轻、很慢。
“阿如、已经三年了,这地方是越来越美了。我现在很怕这一天的到来,我曾立誓为你报仇,可是机会很渺茫,宋大哥抗敌之心越来越淡,我又不便另投它处,坏了义气二字。我终须阻止宋大哥,如若不成,我便同你一块,叫乔三殓了我的骨殖,共同享受着青山美景。乔三这孩子……”忽然一阵柔婉的箫声传来,林冲闻听一震,骤然站起道:“阿如,是你吗?天可怜见,竟然让我又听到这首‘汉宫秋’。”箫声由柔婉慢慢转向轻柔,仿佛一对鸳鸯在浅声低语、情意绵绵,由轻柔又渐生出欢快,犹如雕梁双燕,时而呢喃细语,时而绕梁而逐,温馨快活绵绵不觉。
林冲正听的如痴如醉,不料箫声嘎然而止。林冲骤然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