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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金佩秋同志,市党部的妇女部长。”
佩秋把左手撑着腰际,把右手伸给杰民,微微地侧着面孔抿着嘴唇和他握手。
——“啊,你真是Caravaggio的年轻的骑士!”
杰民握着她的手,心里在这样叫。
三天后的五月四号,夜里,已经十点多钟了。
杰民在后城马路参加了一个集会回来,路过后花街口,他忽然想起了住在那背街里面的一位女同志,万超华,他便在道去看她。
三楼三底的房子,主人住在楼上。在楼梯上走着,早听见楼上有一群愉快的女性的笑语声拥着汤姆的声音。上了楼,果然看见那位白发童颜的汤姆老人杂在一群女性里面正在要告辞的神气,另外有一两位男同志在当翻译。那老汤姆照着他欧洲式的表示亲爱的仪节,要和女同志们拥抱,接吻,把大家都骇得逃跑起来,就好象一群燕子看见了一只老鹰。
——“Oriental,too oriental!”①
①作者原注:“东方式的,太东方式的!”
汤姆的礼节没有人敢接受,他微微表示着些轻淡的失望,这样说了几声,走了。汤姆走后,一群惊散了的燕子也跟着散了,只剩着两位女主人和一位来客的金佩秋。佩秋还穿着五一节的那一套装束,她和杰民虽然才见第二次面,但就好象是十年以上的旧友了。
——“杰民,”她招呼着,“你从实地招来,你今晚是来会哪一位女主人的?”
——“我只认得超华,这另一位女同志,我倒还要请你们替我介绍一下。”
——“好的,我替你介绍,这是冯德贞同志。但我们更要考问你,你是怎么认得超华的?”
——“最好让超华告诉你们罢。”
——“不行,不行,我们要来分审。德贞,你把超华拉到你房里去考问她,我来考问杰民。
肥胖的近视眼的德贞,她的脚是缠过的,那人为的畸形愈见把她漫画化了。但她却很真挚,她快活他说:“超华是早告诉过我的,且让我们马大主任说罢,青他们的话,相符不相符。”
——“好的,杰民,现在就该你招了。”
——“你们这些女同志真是too oriental,我说了是会使你们失望的。”
——“不行,不行,你不要逃避!”佩秋和德贞争着说。
——“好的,我对你们说罢。去年十二月你们武汉的党部和民众团体,组织过一个‘慰劳前线将士代表团’,超华是你们妇女协会的代表。她们到南昌来的时候,我们开过欢迎会欢迎她们。因此我认识了超华。”
——“还有呢?”审判官的佩秋问着。
——“还有就是她把住址告诉了我,我现在回到武汉来了,今晚上第一次来访问她。”
——“就只这么一点吗?”
——“还有便只好做小说了。”
——“德贞,”佩秋又回问德贞,“她告诉你的是不是这样?”
——“大致不差。”
——“好啦,你看,”超华得着胜利地叫着,“你怕我们这些老太婆还会有你和少荪的那样罗曼史吗?”
——“嗳哟,你别倚老卖老,”佩秋不服输地回答超华,“你和徐同志的关系是怎样?杜白水同志不是又要找你去做女秘书吗?”
——“你造谣生事,造谣生事!”
——“我倒不会造谣呢,杰民,”佩秋又回过头向着杰民:“我要警告你,买主是已经定了的,你不得乱动手。”
——“多谢你的警告,但象我这样有了妻室儿女的人,买主就没有定,也是不中用的。”
——“老实说你的家眷是还放在广东的吗?”佩秋问。
——“是的,说不定怕已经到了上海,好久没有得到消息了。”
——“该没有什么危险罢?”
——“危险或者不会有,因为我的老婆是日本帝国主义者啦。”
——“啊哈!日本帝国主义者!”大家都笑着反应了一声。
——“你的帝国主义者要是到了我们武汉来,我们天天要拉她到群众大会去演讲,岂不很妙吗?”
——“妙是妙,但她恐怕不见得肯讲演,她也是too oriental的。”
——“其实我们从前还不是一样,”佩秋说,“我想空气是可以转换人的,你的夫人到了这儿一定会跟着我们转换。”
——“转换也只是程度问题啦,刚才汤姆老人不是说你们太‘莪令答儿’①吗?”
①作者原注:Oriental(东方式的)的译音。
——“真的是,”佩秋回答着。
——“你们为什么不和他接吻呢?他那样六八十岁的老同志,你们就做他的孙女都是可以的啦。”
——“正所谓东方头脑呢,”佩秋说,“因为我们没有那样的习惯。”
——“他今晚怎的一个人到了这儿呢?”
——“因为他时常在说想领略一下东方的风味。……”
——“那他今晚不该失望了,东方的风味领略得十足。”
——“我们便叫这两位女军阀来请他。”
——“怎的,女军阀?”
——“你不知道吗?超华是陆军次长的太太啦,她的已经死了的丈夫在北京政府做过陆军次长。德贞的黄大哥,现在在第六军当团长啦。”
——“没想出才是这么出众的两位大人物。”杰民微笑着说。
——“大人物!哎哟,要你才是大人物!哪个还有你大!”德贞和超华抢着说。
——“只有她们这儿还多少有点布置,所以我们便请她们作东。”佩秋仍继续着自己的话。“你莫看见我们武汉的女同志们住的地方呢,哪里还有什么东方的家庭风味。我们超华同志不愧是做过次长太太的人,她的烹调很拿手,杰民,你可以叫她请你吃一次啦,我们好来做陪客。”
——“叫她请我?可惜我不是国际代表。”
——“哎呀,”超华叫着,“你说那样的话。象你们做大主任的人,一天忙到晚,我们是怕牺牲了你的宝贵的时间。”
——“不请好了,真会说客气话。”
——“我是不作假的,你真的有空闲的时间吗?”
——“我回来才不久,我们的大主任董幸寅凡事是一手包办的。他要往河南去了之后,我才能代理他的职务。所以我这一向可说是无事忙,……”
——“你真的有时间,那我明晚便请你,好不呢?”
——“再好也没,我定要来领略我们次长太太的东方风味。”
——“你要说什么次长太太,那我就不请。”
——“好的,得罪了,我们顶顶革命的万超华同志,东方的乐沙·鲁克森堡。”
——“杰民,”佩秋叫着,“我们超华同志真正是很好的同志咧,你不要奚落她的。超华,不用说我要来做陪客的了。”
——“那么,”德贞含着笑说,“少荪免不得也要请的。”
——“那是不用说的啦,”超华说,“谁还把他们两个分得开呢?”
——“白水也当得请啦,”德贞又说。
——“自然咯,”这一次是佩秋说的,“谁还把他们俩分得开啦!”
——“我的话不用你来替我说,”超华说着,“杰民,你知道么,我们金佩秋同志今晚为什么在这儿呆着?她是在等她的少有的啦,你停一下便可以看见,少荪会来。她在她少荪旁边,真要叫你肉麻。你看她靠在他的肩头上,长一声‘阿哥’,短一声‘阿哥’……”
——“你这个女军阀,总是想图谋报复,”佩秋插断她。“我叫少荪‘阿哥’,有什么好肉麻呢?因为我就觉得他真就象我的‘阿哥’一样。”她在“真”字上说得特别用力。
——“莫争闹了罢。”德贞排解着说,“还是请我们马主任谈些正经事情啦。”
——“是的,我早就想要问你的,”佩秋向着杰民说,“你在南昌已经发表了那篇拥护党权的文章,为什么还跑到上海去?我们真替你担心了好久。”
在这儿杰民说他怎样在三月中旬由南昌到安庆,下旬又由安庆回南昌,在南湖边上朱德家里草就了那篇文章,本来便打算回武汉的,走到九江之后,接到董幸寅的电报,诘责他为什么还不到上海,他又才改船跑到上海。接着又说,到上海时已经是四月三号,上海底局面已经完全变了,他是主张武汉政府先东下而后北伐的,和上海的同志们接了头之后,第二天他便乘长江轮船折回武汉;但不料船到南京便停顿着了,因为当时北军反攻又夺回了浦口,南北两军的大炮正在隔江轰击,船在长江中心停了五天,直到四月十四号才到了武汉。
他把这些话扼要地谈着,又说:他在《中央日报》的副刊上曾有一篇《脱离以后》登载出来,所记的便是这一段的事体了。
三位女同志都听得很热心,尤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