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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沫若小说集-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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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这个无情的伪善者!你不过怕伤你慈惠的假面子罢了!你不过放不下架子去替别人当差罢了!……
 我沿路只是这样谴责着自己。我索性想走回去了,但还有点残余未尽的放不下面子的反抗心。我始终在乱杂的垃圾堆中走着,就好象走进了诸葛孔明的“八阵图”,实在打不出方向了。
 时候怕已经是三点钟了罢?我自从八点钟从家里窜走出来,一直脚步不停地走到现在,我所走过的路延成直线时怕已有七八十里了罢?脚都走痛了。孩子们不知道在怎样的惊疑,她也不知道在怎样的担心呢!我是应该回去,我是应该回去的!
 在城里面,走不出一个头脑来,心里反有些焦急起来。我走了好一阵,走到美术专门学校的近旁来了。在一个转角处看着一位某君坐在黄包车上从对面跑来。某君是美专的教习,他和我是比较相熟的。他在车上看见了我,凝视了我一眼,他急忙把头掉开了。他大约是看见我秃着头,穿着一件破外套,拖着一双穿脏了的中国布鞋,他便以为我是落魄在上海,怕我去向他借钱罢?啊,假使果真是这样时,某君哟!请你恕我说几句不客气的话!愚小子虽然贫穷,但是骨头还穷得很硬。我求人也还求不到你名下来,你请放心罢!但是我还要告罪在先,我这回饶你是初犯,暂且不写出你的真名。你以后如再有这样的态度对人时,我就不再客气了。你纵不能随着我留芳百世,也要随着我遗臭——至少,半天!
 从美专门口一直走过去,已经走上徐家汇路了。我是已经走进了租界。在各处的街口上又看见了好几处的战壕,但都和最先一次看见是同样结构。沿着徐家汇路的南侧是一条小河,河的那面是“中国地界”,河岸上有许多落叶树,树干间都盘络着电网了。各处的大桥,大抵拆毁了。西洋人为防止溃兵入租界的原故,是不借余力地防备着的。但我很有些怀疑,我不知道这一项整顿战略的经费究竟从何处来。我怕还是中国老百姓背时,停不两天又要流起血汗来赔偿了罢?
 徐家汇路很长,我走了好一阵,才走到了贝勒路口。这条路我是晓得的,我想从这儿插走回去,但总还有几分不许遽行折服的自尊心。我又向着前走,一直走到金神父路了。我在环龙路上已经住了两个月,但还不晓得金神父路这个路名,我不知道已经离开我的寓所多远了。肚子又饿了起来,这回更有些难得招架了。
 回去罢!回去罢!迟疑着做什么?不能说因为这样一次小小的口角,从此就不肯回去的!孩子们在想念你呢!她的脑筋不是在痛,清早连饭都没有吃吗?午饭不知道他们吃了没有?假使她随后睡着竟不能起床,或者看见我没有回去,赌气没有煮饭时,那不是把他们苦了吗?啊,回去,回去!夜饭不能再使他们落空了!晚上是要带着孩子们出来散步的,他们一天到晚陷在楼上,不真个如象坐囚牢一样吗?……东京的报上说开年以来仅仅半个月,因为风邪流行的原故,已经死了五百多人,祝君的病即使不是肺结核,便单是传染性的伤风已就够人担心了。啊,她今早头痛,不该是已经受了传染吧?我是无论如何应该回去的了。
 好象在辩护,又好象在督责,我的脚已从徐家汇路折向金神父路来。黄昏已经在街上蔓延了,冷气逐渐地侵入。因为是朝北的原故,凛冽的朔风不容情地当面向着我的头上打来,我的脑子好象都冷透了的一样,我把破外套脱来顶在头上走,走不多时,又觉得大腿冻得有些麻木了。啊,顾得上便顾不得下。跑罢!大腿仁兄啊!跑罢!
 啊,奇怪,原来这金神父路就是我时常从家里出来买什物的地方。因为我时常走的是环龙路以北的一段,所以我始终不曾知道这条路的路名。我一直跑到了环龙路口,气喘起来了,心跳起来了,当然不是因为已经跑到了寓所附近的原故。我跑到了寓所附近了,照实说罢,我实在有些忸怩起来了。回去总有几分不好见面的。我想再往北走,至少要从霞飞路再打一个转折才回家去,但是市街上的电灯已渐次发亮了。
 脚已走痛了,肚饿得难耐,风又冷,天已黑了下来,哎,还闹什么闲气呢?今天又白送了一天!
 终竟免不了有几分忸怩地走进了四十四号的弄巷里了。想走前门进去,但客堂里住着有祝君的那一家人。清早口角的时候虽然用的是日本话,他们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听着那么粗暴的声音,看着孩子们不去和他们亲近,他们总可以直觉得几分了罢?前门不好进去,只得转走后门。走到后门的时候,隔着窗看见她在厨下煮饭。唔,她是安然无恙的。后门紧紧地反锁着,立在外面想打门总不好意思打门。
 停下一会,三个孩子嘻嘻哈哈地从楼上跑下来了。他们都走到他们母亲的身旁,围着在那儿谈笑。
 瓦斯的光在铁炉上悠悠的燃着,白蒙蒙的蒸汽渐渐蒙蔽了玻璃。
 ——啊,他们今天至少是没有什么意外……他们没有我,也是可以平安地过活的。……我今天晚上?……唉,我今天晚上?……还是往县城隍庙里去,去烤香炉去吧!……

 1925年2月1日


 曼陀罗华

 ——“你几时回来的呀,哈君?这么快!”
 ——“才到。”
 ——“你的夫人和孩子呢?”
 ——“同路回来了,孩子病得很厉害。”
 ——“病了?是什么病呢?几时得的?”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到A市的第二天就病了。下痢,发烧,吃牛奶下去只是吐。”
 ——“怎么又在吃牛奶呢?”
 ——“咳!”哈君到此长叹了一声,他的一双充着血的眼睛深深含着怒火,菲薄的上唇微微在悲愤之中痉挛。他又接着说道:“我那女人,咳!我真不知道她是什么心理!她这回叫我们到A市去,她本是想把诺儿寄养在她的娘家。她不愿意养小孩子,在火车上便把奶断了,在火车上我们只买牛奶喂他,到了A市是吃的罐头牛奶。在火车上呆了三天三夜都没有什么,但到A市便病了,那边很冷,怕是伤了风。”
 ——“不象是伤风,怕是Dyspepsie①呢。这是个险症,你们是把孩子害了!你怎么还把他带回了呢?烧退了吗?”

 ①作者原注:消化不良症。
 ——“没有。我没有经验,到A市也找不出好医生来。孩子病了两天,我觉得有些危险,便逼着她一同带到东京去就医。我们到了东京,在一家小儿科病院里看了一回,医生说是食饵中毒。我们又没有把别的东西给诺儿吃,怎么会中毒呢?我逼着问我的女人……”
 ——“食饵中毒是不错的,小儿吃牛奶不消化便会中毒。”
 ——“这个我又不晓得。我逼着问我的女人,我怕她错把什么东西给他吃了。她听了我的话,在医生面前便暴跳起来,她说我诬枉她毒了诺儿,她要去进行铁道自杀来昭她的心迹。说着便朝外面跑,我没法又抱着孩子去追她,赶到火车站上又才劝着她回到福冈来。我们是刚才到的。”
 ——“孩子你抱到大学病院去了没有呢?”
 ——“还没有。今天好象好得一点,烧虽没有退,但是哭的回数少些了,哭的声音也低些了,很能够安睡的样子。倒是我的女人,她还在和我闹气。在火车上她孩子也不抱,奶也不喂,是我不眠不休地拖了三天三夜。她回到家里便睡着,话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我真没法。我此刻来,实在对不住你们,是想请你的夫人去劝她一下。”
 “哈哈,你又来了。”我心里这样想着,但没有说出口来。
 哈君和我是福冈医大的同学,但他才满二年,他是连诊疗的第一页都还没有学过的。他今年暑假回国去了一次,在这九月初才带了不少的金和首饰转来,他的夫人又逼着他到她的故乡A市去旅行。A市在日本本岛的极北,已经挨近寒带了。
 他的夫人是一位虚荣心极重的女子,姿首并不美,但总爱涂脂抹粉,一个脸涂得来就和旧戏中的奸臣一样,两颊是打得绯红的。她年年都是二十岁。前年来的时候她对我的女人说是二十,去年还是二十,今年也还是二十。时间在她面前是静止着的。但据哈君自己的话,说她大他五岁,哈君今年是二十五了。
 她在东京的一座私立的女子医学校里学过一年的医,她和哈君发生关系就是在这学医的期间,因为哈君有一位妹子和她是同学。他们结婚后已经五年了,在四年前生了一位女儿,她便废了学。女儿是养在国内哈君的家里。在今年四月又生了一个男孩。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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