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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数日,皇帝一直得不到徐阶的音讯,召见严嵩问道:“你可听说过徐阶怎么样了吗?怎么不见他的奏报?”
严嵩这才说:“老夫正准备向皇上禀报的,徐阶出巡山陕,老夫本来是不知道的,刚才有官吏奏报,他在陕西因为乱惩乱罚,造成官怒民变,已经遭人暗算,是死是活还是个谜哩。”
嘉靖皇帝听后,震怒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及时向朕奏报?如果不是朕召见你,那徐爱卿的事朕不是还蒙在鼓里吗?”
严嵩生怕皇帝怪罪于自己,立即说:“皇上息怒,老夫也是刚刚知道的。德兴传唤老夫时,老夫正在往皇上这儿走啊。”
德兴听到,马上站出来证明说:“是啊,皇上,首辅是要来向皇上禀报的。”
嘉靖皇帝厌恶地对德兴道:“下去,下去,这儿没你的事。”然后又对严嵩道,“徐爱卿的事就交给你了,记住,朕一定要见活的徐阶!”
严嵩本来想就此机会将徐阶的事向皇帝告一状的,不想,皇帝急着要救他的命,根本就插不上嘴。他在心里对皇帝答道:“好,徐阶的事交给老夫办,哈哈哈,他徐阶总算撞到我手里了,老夫就给你办个死的回来吧!”而表面上却对皇帝点头哈腰地说,“皇上放心,老夫将派御史路楷前去督察此事。”
路楷本是严嵩的死党,让他受命去陕西解救徐阶,会有什么结果?他日夜兼程到达罗头口,立即联系上严嵩的门徒。原来,那个知州廖时遇也是行贿严嵩,才由知县升为知州的。廖知州欲将路楷接到府内居住,他却推辞道:“本官系公差,哪能打扰贵府呢?我看这样吧,我来之前,听人介绍说你们这儿有一家怡春院,是吧,就住到那去,有人侍候,省心。”路楷住下来,并不向廖时遇打听徐阶的事,而是找怡红院老鸨要了两个小姐,让她们左右陪着,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夜的美酒。
第二天,他召来知州廖时遇道:“陪本官玩几盘雀牌吧。”知州虽然知道他是严嵩的亲信,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但总不能只顾吃喝玩乐,而不问一下自己所管的事呀。他见路楷要玩牌,自己也不好拒绝,便与他的两位相陪的小姐一起,凑好一桌。廖知州实在无心玩牌,打了几圈后便道:“御史大人,那徐尚书的事——你是奉皇命而来的,朝廷有什么吩咐?”
路楷正专心致志地看他手中的牌,根本没有听见廖时遇在说什么,这时他刚好要和那一万的,被廖知州打岔错过了机会,便责怪道:“打牌就打牌,管那些鸟事干什么?我就告诉你,那徐阶横竖都是死,你何必操那个闲心呢?”
廖时遇一听惊得将举起的牌停在空中说:“御史大人说什么?徐尚书是在我的地盘上出的事,生死我都有责任啊!”廖知州虽然知道路楷与自己一样,都是严嵩的门下,但如果不把徐阶的下落弄清楚,最后还是自己承担责任,原兵部尚书丁汝燮的教训,他是牢牢记住的呀,想到此,便把牌具一推道,“御史大人告辞了,下官还要去打探徐尚书的下落哩。”
徐阶被山不收绑架到一座高大的宅院里,关到第二天才将他堵住的嘴打开。他身为礼部尚书、内阁辅臣,哪里受过这种待遇?面对不明身份的对手,徐阶问道:“你们为什么绑架本人?”
山不收冷冷地道:“不为什么,只是想锉锉你的锋芒。”
徐阶两眼炯炯地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山不收信口答道:“这还不简单,你是钦差大臣、礼部尚书啊。”
“这就对了。我一个朝廷命官,与你素不相识,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对我如此下手呢?”徐阶追问道。看他们一个个不回答,又说,“我看你们也不是歹徒,如果有什么难处,可以向本官告来,本官决不与你们讲任何条件,一定秉公执法。”
山不收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一时回答不了徐阶的提问,过了好一会,他才吞吞吐吐地说:“其实我们也不愿意干这种违法的事,只是想求自己的亲人早点出狱,才与对方交换的。”
徐阶奇怪地问:“那个对方是谁,交换的是什么?你们的难处,本官作为钦差大臣是能够解决的。”
徐阶的话音刚落,山不收与众人便跪在地上说:“多谢大人好心!我们本来就不想害您,只想把贱民的兄弟从牢里救出来。”
徐阶感到迷惑了,问道:“绑架我,与救你的兄弟有何关系?”
山不收边向徐阶磕头边说:“大人,您就原谅贱民吧!”然后又对他的同伙道,“还不快给大人松绑?”
徐阶恢复了自由,但他并不急于离开,而是更加心平气和地道:“说出来,本官一定给你做主。”并上前将跪在地上的山不收拉起来。
山不收泪流满面地抱着徐阶的腿哭泣道:“大人,大人,您一定要为贱民做主啊!贱民现在只有这一条路了啊!”
原来,山不收的嫂子突患重病,为了治病,全家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换成了钱,已经家徒四壁,但官府仍然每天上门逼收税款。那一天,官府的税官又上门催缴税款,哥哥左说右说称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但他们就是不信,贼溜溜的眼睛在屋子里直转。哥哥实在看不下去,就说你们还让不让我们活了?并站起来将几个税官推出门去。哪知税官们好像就等着这一招似的,立即告到官府,将哥哥以“暴力抗税”的罪名逮捕入狱。可怜的嫂嫂受到如此惊吓,又加上无人照顾,不几天便撒手而去,家里只丢下一个三岁的孩子。
山不收看着可怜的侄儿,想想冤枉的哥哥和屈死的嫂嫂,恨不得把官府一把火烧了。在同伴的劝说下,他才冷静下来。为了给哥嫂报仇,家里穷,他砸锅卖铁积攒盘缠。他跑了一年多,可县衙州府跑互相推诿,没有一个官员帮他说话。时间一长,知县刘三多、知州廖时遇与他都成了熟人,他们表面上答应帮忙,但山不收手里拿不出银子啊,谁给他白帮忙?
山不收接着说:“就在我绝望的时候,前天廖知州派人传我到州府去一趟,我高兴得没法说,但我身无分文啊,只好借了两只老母鸡带上。谁知一到州府,他们对我挺客气的,竟倒了一杯香茶递给我。廖知州说你不是想为你兄弟伸冤吗?我给你个机会,愿意干,你的兄弟便能出狱,不愿意干就拉倒。我说只要能放出我哥哥,您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眉头都不皱一下。”
廖知州高兴地说:“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实际上这事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但却关系到你哥哥的案子,办好了,就把你兄弟从我这里带回去。”
山不收兴奋地说:“知州大人,您说,让我去做什么都可以。”
知州廖时遇说:“今天风大夜黑,正是行动的好机会,你去那个客栈将钦差大臣绑架到塬上窑洞里杀掉,明天就来州里领你兄弟回去。”
山不收当时想就没想便答应了。在回家的路上,他却越想越不对劲。如果杀了钦差大臣,我自己不成了死罪犯?那比哥哥还惨啊!小时候大人们曾说过,什么都可以犯,就是不能犯死罪。想到此,山不收跟廖时遇玩了一次猫腻,悄悄将徐阶绑到一户空出的大院里,不准同伴伤害。他最后说:“大人,您也不能回到州府去,他们还会想法害您的。”
徐阶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山不收如实地说:“今天早上,廖知州还派人催我,问是不是把您杀掉了。如果叫他们发现,他们肯定要另想办法,我的计划也会泡汤的。”
徐阶“哦”了一声道:“你的计划,你有什么计划?”
山不收看无法隐瞒,就直说道:“我已经对廖知州说将您杀了,丢在塬上的窑洞里。我找了一具尸体代替的,把他们糊弄过去就行了。我的兄弟马上就会放出来的。”
徐阶一听,想自己真的没有办法公开露面了,这可怎么办呢?总不能天天呆在这空空的院落里,让那一伙贪官污吏横行霸道吧。他说道:“山不收,你快派个人到城里打听打听我的随从们怎么样了,并要他们其中的一个人化妆到这儿来一趟。”
山不收高兴地说:“好,我这就去,顺便把我兄弟也接出来。”
徐阶提醒说:“你一个人去不安全吧,他们不可能让你把哥哥领出来的。”
山不收坚持说:“这是廖知州通知了的,您放心吧,不会有错的。”说着,他的脚步迈出了大门。
徐阶还是不放心,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