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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让她时时想起来就留恋。曾在心急时分向你打听他所在城市的消息,渴望着能去他在的那个城市,再一次遇到他,找到他。但你后来问起来的时候,她曾突然醒悟地说,如果大家都是玩玩的,我还这么当真就是太傻了。现在,她好像学会了轻松地玩玩了,对吧?
很久以前,我的那位搞摄影的男友有一次带回一叠黑白照片,是一些女人裸露的局部身体,每张照片上都有着累累伤痕,白藕一样的手臂上印着成排焦黑的点,还有背上发白的斑,像和尚头上用香烫出来的斑点,那些斑点组成一个心形的图案,里面还印着一个名字。当时的男友说,那照片上的女人都是妓女,妓女也有埋藏很深的真心的故事,甚至比一般女子更痴情,行为更火烈。手臂上的伤是用烟头烙下来的,背上也是,那个曾经让她痛过的男人的名字将跟随她们一辈子。你也曾经为爱感到痛,但你不会在你的身体上留下一丝一毫的印记。你甚至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多情,而有时故意放任自己的想象,仿佛正因爱而苦。其实你明明可以忘记他,你绝不会因为他的事而影响到自己的一丝一毫,你,只是出于自虐的快感,出于有距离的审美需要,你不愿意匆忙地用另外一个男人来代替他,这绝不是出于忠贞。也许只不过说明你的爱没有施处,这世界让男人动心的女人太多,让女人动心的男人却没有几个;或者说男人天生容易发情,女人却还在挑剔地寻找真心。这确实就是现在存在着的矛盾现实。
真的,你以为自己比别的女人讲感情,其实你和她们并没有什么两样。
在后来的一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的弹钢琴情人长了一双僵尸一般的眼睛。
众多的女人掏空了他的身子,尽管他泡了浸有海马的酒喝,尽管他每天服用三次由牡丹皮、茯苓、山茱萸组成的用于肾阴亏损、骨蒸潮热的六味地黄丸,他一次服用八粒丸子,一天服二十四粒小丸子。但是女人已掏空了他的身子,服什么都太晚了。为女人服务半辈子,即将使他献出自己的一生。
我在梦里为我的美男子献计:以毒攻毒。我自愿走千山涉万水,像当初的白蛇白素贞为盗灵芝草历经险阻,然后我终于采撷到虫血、鳄鱼血、蚝血、蜻血而回到他的身旁,我的气息奄奄脸色如一张纸的情人拖着最后一口气勉强支撑起身子来接过我手里盛着这许多精血的碗,他的眼睛在这至死一刻终于放出悔恨的光,叹出哀怜的气。在他还没有死的时候,我已经闻到了死亡的味道,不是来自坟墓,不是人人都闻得到,但确实,这气味就在我的身边。
梦醒的时候,我再一次想到亲爱的钢琴情人惨白的脸,我觉得因情色而死,对他,其实最合适,他何尝不正等着这一天的到来从而无牵无挂地成为风流鬼呢。但是,现在我还爱他,我不会放他走,我要他好好地再为我或者别的所有女人弹一支《安魂曲》。
我要他好好强撑着自己和我们一道活到下一个世纪。
第四部分等待三十岁的来临(1)
生活的许多时刻都不值一提,我在许多不值一提的琐事中耗费光阴。
我坐在家里的长沙发上,沙发柔若无骨,坐上去就想躺下来,什么也不想做。此刻,我不想躺下来,我只是看着正在吃一盘炒素什锦的丈夫,发呆。小顾看起来胃口不错,他总是胃口不错,就像他睡觉总是一睡就着,然后迅速打呼一样。
往常小顾看见我心情烦躁,就会关心地来摸摸我的头,他会说:“又在想心事了啊?”他来问的时候,我就会还是发呆,眼睛也不知茫然地看向哪里。有时候我假装赌气一般地说:“有什么好想的!”然后添上一句“谁有你吃得香睡得着这种好福气”。小顾听我那样说,也不会特别生气,他只是觉得我是一个不正常的女人,连自己男人吃得香睡得着也要忌妒。他会说:“二毛,你该为我吃得香睡得着不用你操心而高兴呀!”
我心里想,我干吗要为你吃得香睡得着而高兴呢,我也不想你像我一样吃不下睡不着整夜整夜地失眠,总之,一切不要扯在一起,大家没有关系的,难道不对吗?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需要小顾那种上来摸摸我的头的关心,这种关心有时候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有时候我需要他的这种无意义假模假式的举动,有时候又觉得这一切都很多余。在感觉多余的时候就会故意冷淡他。
现在,小顾还在不时夹几片火腿送进嘴里。他的神态其实透出一种疲惫和不安,他注意到我的眼光,他知道我这样看着他的时候,心里一定在胡乱想着什么,但是他不会琢磨得出我的想法,而且他没有能力逼我说出我的想法,他看我的眼神因此也显得有些神经质了。
“你老盯着我看干什么?”他问道,“你刚才吃过了吗?”他的意思是我趁他还没下班回来,就一个人在家里吃过什么了,他总是觉得不用上班呆在家里是我这样一个女人的福气,可他不知道整天呆在家里,我一点胃口也没有,一点意思也没有,我瘦得厉害,比人家上班的女人还要瘦,但是真要去哪里上班,又有些不能适应。我莫名地有些恨着自己,结婚这一事实改变了我,结婚后我的生活就变成这样一潭死水,我就像在慢慢地腐烂,他这个身边人却一点都没感觉,他一定还觉得我过得比什么女人都好。他心里永远没数,他不知道女人总是要那没有定格的空气中的东西,浪漫就是这样一种脑子里平白无故的想象。
我心里这样乱想,嘴上却说不出来,我看了看小顾凌乱的杂草一样浓密的头发,心里不禁就又开始厌烦,我想要开始寻点事和他说,例如:“你的头发怎么现在脱得那么厉害呢,害我天天在地板上捡”或者“你在外面回来就不能说点新鲜事来听听吗,整天把股票炒来炒去的,越看越烦。”
小顾说:“我们总是要吃饭吧,都像你这样神神叨叨地瞎想可怎么过日子呢。”小顾还算他们一拨人中炒股炒得早、一直比较顺的一个,没发什么大财但也没被套牢吃什么亏,平时还有时间在广告公司写创意,人没有变得像他的同事丁当那样常常眼珠突出嘴巴微咧地样子很傻。
他不和我说话,我要没事找事,他和我说话,我又没好气。事情越来越不成样子,我想我真的有病了。结婚三年后,我真的像以往看过的小说中写到的那样,从一个温文而雅的女孩渐渐变成了一个喜怒无常、难打交道的泼妇。
我的可怜的婆婆常常在大清早从浦东赶过来看我们,借口帮我们理理家里。这个前新亚饭店的女经理如今退休后想孙子想疯了,她的眼光总是注意我们的床,她最爱给我和小顾买各种各样舒服的枕头、靠背、小垫子,仿佛有这些东西,我们就会幸福地想养一个孩子了。她对小顾说:“孩子,你怎么就爱睡在沙发上呢?”我说:“那是因为他晚上没有洗澡就要睡了。”婆婆说:“那你怎么也不往床上睡呢?你们怎么老把床空放着啊。”我说:“最近接了设计浴缸的活,画浴缸画多了,我爱上了浴缸,小顾懒得洗澡,我也就赌气睡浴缸里了。”小顾在旁边争辩,他说就是我整天对着卫生间像情人一样地看着画着,才使他不想见它们,一见就来气。
婆婆叹口气说:“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应该每晚上都睡在一起嘛,小顾年纪不小了。”我看看婆婆的脸,照片上有过的风光,以及从前的花容月貌和端庄样子已被岁月一点不剩地磨平,这个女人的过往正在眼角眉梢隐去,现在她自己都不去想,曾经在我面前端的架子也没有了,她此时仿佛只想要抱一个孙子。
我想告诉她我不想生孩子,但这话此时终于说不出口。的确,我看着我们因为美丽和舒适越发显得孤独和冷清的床,结婚三年后,它现在常常被我们闲置一旁,从没有人家像我们这样不把它当回事。
我不再喜欢听到小顾暧昧的招呼,当然现在因为累,因为无端的烦躁,他对暧昧的渴望也随之减少,这正中我的下怀。我喜欢我变得越来越干燥,因为干燥我也同时变得安静和麻木起来。
我很奇怪我们的父母怎么可以在一张床上那么太平地睡一辈子的,我父亲那时还不像小顾偶尔懒得洗澡那样简单,他常常会喝醉,但是即使醉了,他仍可以被母亲拖到那张床上去睡。父亲在他四十七岁那年,被一个外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