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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庆皇帝 作者:刘德贵-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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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确也疏怠不得。然每次朝后,必去春熙院留连片刻。这日天开云雾,花叶含水,真个鲜翠欲滴。嘉庆心爽神恰,不由得叹息道:“怪不得圣祖弃绝尘世,宁可出家为僧,享其清淡生活。原来竟有这般清景陶情冶性,怡然自娱。比之登坐大位,殚精竭虑批阅奏,真个强胜百倍。可惜朕无此福,天下不靖,守成尚且力拙,何以安享!”遂情致翻腾,来回踱动,吟道:

  “淋灌花烂漫,天地忽一宽。

  叶脂叠笑靥,翠华铺玉毡。

  观瞻色泽妍,惜悼凤折斑。

  常思长途往,不忍意阑珊。”

  吟毕,觉颈联“妍”字似不如“深”字贴当,一时忖度不下。恰在这时,内监报称御前内待大臣诚存求见。嘉庆即令延入。诚存进来趋前叩拜,奏道:“月前陈德刺驾之案业已讯审完结,臣不敢妄议。然近日臣内侄湖南来阳县令诚江保剿灭一股余匪,竟傻得一封密札,启视乃工部大臣兴德保所书,内中有关陈德之事,原系受他指使,看后令人骇异。内侄不便离任,交托稳妥家人星夜赶来,委员呈递。臣深知事关重大,稍慢不得,所以特来奏禀。”嘉庆听了,先是唬了一跳,道:“竟有这等事么?这还了得,快呈上来!”诚存连忙呈上,自退一边。嘉庆展开一瞧,果见下有兴德保的签名,上有教匪首领的称谓,内札写道:“由于筹划不周,陈德行刺功亏一篑,实是痛心之至。陈德不幸被捕,好在其乃坚烈之人,誓不招供,各部居然无可奈何。幸吾令其平日装疯卖傻,借以惑人,于是刑部仅以病症发作为因匆匆结案,暂还无碍。只是以后皇上出入居留愈加森严,再难下手。唯逾隔两年,内外松懈,方好作为,请将军静候。”底下另附:“兴夔已将余下众人妥善安置,勿忧。”兴夔即兴德保之子。看来他父子二人早已私通乱匪,蓄谋劫驾。嘉庆不胜惊怒,见诚存在旁,遂问:“此事你已知晓,有没有走漏风声?”诚存见问,忙道:“臣不敢,所以前来密报。”“好吧!”嘉庆牙关一咬,命内侍太监速传军机大臣刑部尚书勒保及京城警卫步军总统领定亲王绵恩。不一刻,二人急惶惶赶来,叩问何事,嘉庆犹自愤愤不已道:“朕虽自知吏治腐败,亟图振作,却不料竟有私通乱匪欲谋刺朕之事。朕今日方知工部尚书兴德保父子里通敌匪,蓄意谋反,特着你二人统领西城御林军速去抄拿其全家,务必一个不漏!”二人听罢大惊,慌不迭遵命而去。霎时偌大京城剑戟林立,兵士穿梭。商贩行人纷纷避退,都道又要发生大事了,个个乍舌不下。这当儿兴德保闲来无事,正在后庭下棋消闲,闻得家人通报说府宅已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唬得大汗淋漓,不知手中一个“马”安置何处。不得已,急忙整冠出迎。但见定亲王绵恩与刑部尚书勒保带领御林军长驱而入。慌得兴德保趋前拜问。二人并不答话,展诏宣读:“查工部尚书兴德保连同其子兴夔,私通乱匪,蓄谋刺驾,特谕拿获问罪,抄没家产,钦此。”兴德保一听,即大呼“冤枉”,随即软瘫在地。绵恩饬部从拿下,锁进囚车。勒保遂麾军抄查,立时兴府鸡飞狗跳,一片哭嚎,满地狼籍。检点人口果然不曾漏落一个。于是全数押回,听候处置。嘉庆听到禀奏,即命详加搜觅兴府文读,务要翻出私通信件来。结果兴府被捅得底儿朝天,也没发现片言只字。只是搜得些许违禁的放债帐契和赌具,收拾收拾,倒还不少。嘉庆暗想:兴府未得罪证,实出蹊跷,即兴德保父子与教匪联络非止一日,何故没有半点风声走泄。罪证既然一时不及消毁,却搜查不出,岂不咄咄怪事!然湖南所截获的书札确其亲书,看来内中定然颇有曲折。于是,责成刑部讯审。

  兴德保做梦也没料到会被逮捕审讯。大堂上又惊又怕,只管喊冤叫屈,不绝于口。主审勒保冷笑一声道:“兴大人不必喊冤,既已至此,自是隐瞒不掉。古人道,‘要想人莫知,除非己莫为’,别以为做事天衣无缝,然天理昭彰,终难免露出马迹。我奉命行事,念及平素情谊,不愿动刑逼供,兴大人亦应谅我苦衷,不必叫我为难。坦诚实言,或许圣上网开一面。”兴德保愈加发急,颤声道:“冤枉呵!大人,兴某一向恪守朝纲,从未稍有逾越。你我同朝列班,兴某所作所为何曾瞒你?皇天厚土,我兴德保受患难报,怎敢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万世唾弃之事?请大人明察,我确实冤枉啊……”勒保听得只不动声色,命递一书札与兴德保自看。兴德保接过,不知就里,颤颤抖抖地展看,不看还可,一看顿时嘴张难合,双目呆痴,早已惊得魂飞天外,向后便倒,竟至昏了过去。众行役一拥而上,左掐右捶,方又整醒过来。兴德保大呼一声:“冤枉!”便痛哭流涕,几不能持。那确是像自己亲笔,然而怎么完全是通匪语句?兴德保有苦难言,只是呼冤不止。惹得勒保性起,一气之下责打了数板,直至告饶,仍是不愿承招。勒保见兴德保铁心一词,料得持续下去,徒劳无益,只好暂且退堂,思谋他策。退至后室,勒保心下烦闷,思前虑后,对此事总是疑惑。尤其首场讯审,大出乎意外。暗想:若是兴德保蓄意谋划刺驾,发现自己手书密札被获,理应惊异骇怕,防线溃崩。孰料其只认笔迹,不认内容,反而犹自呼屈喊冤,正是可疑。其乍然昏晕当堂,虽属骇异过度,然观其神志,终不像是畏罪所致,而是震惊导使。若仅凭此信定案,断其不轨,实有失之轻率之嫌。恐怕里中亦不会如此简单。勒保郁郁不乐,遂而见嘉庆,俱陈讯审情状,道:“由此观之,疑窦甚多,且兴德保非能比之于陈德那般禁受刑讯拷打,只怕严刑之下,不是丧生,亦必将屈打成招。”嘉庆思虑再三,也心有所悟,便依旧谕他道:“既如此,亦不必甚为难他,只消慢慢讯审,终会有结果。”勒保不好再请,即告退。打发了勒保,嘉庆沉吟一时,命太监传大学士庆桂入殿。庆桂不知何事,急慌赶来。嘉庆道:“现今吏治不明,多有错。许,办案尤不可草率蹴就,此次捉拿兴德保全家,全城皆知,然朕有所觉察,兴德保许是无辜。为细查是非,端正视听,特遣你私下讯问兴德保贴心家人,兴家与谁以前有过仇隙,再作计较。”庆佳心悟,领命而去,连夜提审兴家管家何旺,亦小心谨慎,不在话下。

  且说湖南驱逐教徒已如风吹云散。官兵东追西赶,大加围剿,教徒上天无门,人地无路,不是弃械乞降,就是做了刀头小鬼。纵有些许命大的,腿长的,亦成了惊弓之鸟,远窜蛮荒之地再不回头。眼见的湘地靖平,报功奏折亦如雪片一般纷至沓来。嘉庆甚悦,忽翻见其中有来阳县令的奏报,内里无非是言及某日歼敌多少,并捉获某匪首等等。嘉庆略一沉顿,便批朱谕道:“来阳连日克敌致胜,功不可没,且细致防护,未有闪失,更查得京城官员私通外匪一事,实属难得,其功交诸部议叙。目今流匪伙窜,事殊易变,戒令各部竭力尽效,不得玩忽职守。”谕示发出,即闻庆桂叩见。礼毕,庆桂奏到:“臣于昨日询问兴家管家何旺,晓以利害,令其实说。那兴家果有冤家对头,便是内待大臣诚存,两家积怨很深。据言,诚存之便诚江保原为山东总督之时,收贿索贿,聚富敛财,行迹败坏。而工部尚书兴德保为了使其子兴夔能补缺京城侍卫,曾拜求内侍大臣诚存代为举荐。不料诚存肚大气窄,却嫌贿礼太少,有意延拖致使肥缺旁落。因此得罪兴家,由是兴德保访得实情,出面参劾诚江保贪赃枉法,致被查革,贬至湖南南部边远来阳县为令,原是公而报私之念。自从两家结下仇怨,互相之间,伺机攻汗,结果愈演愈烈,再难调和。然而这一年来,却相安无事,没有多大动静,想是有所缓和。除此之外,似与几家颇有瓜葛,但仅仅为此细末之事,不足挂齿,所以谈不上什么冤家的。”嘉庆听罢,喟然长叹,道:“想不到诸臣之间如此龌龊,实是始料不及,令朕痛心。”庆桂道:“皇上宜于严加整饬,尚为时不晚,无使臣吏勾心斗角,因私废公,此最易于祸国殃民。但凡参劾,皇上亦宜稍加注意方是。”嘉庆此刻方记得年初为征集耕牛,兴德保弹劾诚存蓄牛居奇的事来,不觉气涌,自语:“诸部疏奏,朕只道顾念国本,体恤民生。谁知却亦也有为营己私利,假公泽己,最是可恨。然同列廷臣,不思扶助社稷,反而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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