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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河套人家 作者:王福林-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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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大青不了解这个转折词的要命,可他明白,家境不过才有了点起色,如同大病初愈的人,没有死亡的威胁了。严格地讲苏家刚刚站在而不是越过了温饱线,稍不留意,或稍有懈怠,就可能发生滑坡,发生“复辟”,旧病复发,前功尽弃。
    照二青的话说:基础差、底子薄、起点低、潜力大,只有一个有利因素。二青的脑瓜瓜就是灵,三言两语,就从理论上系统地加以概括了。
    正因为这样,白白对那几个记者手舞足蹈的兴奋,很不以为然。
    她家还远未从“贫困”的桎梏下挣扎出来呢!
    记者采访苏家时,大青把弟妹两位“知识分子”推到第一线,就到地里锄麦子去了。他有自知之明,笨嘴秃舌,说不到点子上,有时还误事,这类“精细”营生,让他们发挥聪明才智去吧。
    大青可比弟妹更清楚,他们家这条千疮百孔的航船,要想扬起富裕的风帆,是多么艰难与不易。
    就拿二青那个“潜力大”来说,也不尽正确。
    虽然,弟妹有文化、有知识,可大青知道,要把这“二有”转变成钱,并不容易。
    一个人所共知,活生生的例子不就在眼前吗?
    红烽村小学民办教师水成波,从“四清”开始那会儿就教书,听说,还是当初“四清”工作队里的一名大学生看他文质彬彬,“素质不赖”,向公社推荐的。
    那时候,水成波才十六岁,初中虽没毕业,真才实学还是有的,再不想寄人篱下继续深造,就半路辍学,回家当社员。“四清”一铺开,水成波有了出头露面的机会,刷标语,念文件,作记录,总而言之,该他干的和不该他干的,成波全干了,
    水成波那年在大青家房背后用石灰水抹上的大标语,至今隐约可见——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
    凭这一点,足以表明大青家的房子资格有多老,它也把成波人生的起点,写在黄泥墙上,饱受风吹雨打了。
    你能说成波没本事、没文化、没头脑?
    他不折不扣是芨芨滩第一茬茬文化人哪。
    可是,他一肚肚墨水不光没转化成使他走上富裕之路的财富,反倒因为他的文化脑袋吃了许多苦头,至今难以翻身。
    水成波在“文化大革命”中带头造反,领上学生娃娃到外头串联,刷了人家田耿李虎仁的大字报,又批斗当时的公社粮财秘书田直,这就惹下了芨芨滩几个最吃劲的人物,时过境迁,山不转路转,几上几下,最后,他水成波连个一官半职没捞上,还在人家下头活着,直到今天,一条腿还插在地里头,不是国营教师。
    前年好不容易有了老婆,是“四清”那年下到队里的知青,人模样还可以,不知咋搞的从进入成波家的门,就没好活过一天,重病缠身,躺到炕上了。
    大青从成波身上得出的结论显而易见,二青所谓“文化优势”一条,极难站住脚!
    再看人家李虎仁,村长的位位叫刘改兴夺走了,照样在全芨芨滩是首屈一指的人家! 李虎仁大字只识半斗,发挥的是哪条优势?
    人家当权那些年心明眼亮,早把各路神仙喂熟了。包括田直也没少逮他的便宜。
    大青在这片嫩生生的小树园里,以他现有的知识,认识,分析能力,把二青的“潜力说”批驳得体无完肤。
    他拿烟锅的手松开了烟口袋,无意中伸入褂子下边的兜里,粗壮的手指碰到几粒麦子,捉到口中,慢慢咀嚼,新鲜的麦香,使他很兴奋。
    是啊,只有吃到口的收成是收成,他爹这旬年年讲的话,是颠扑不破的真理,画饼充饥,终归不牢靠。
    就拿这白白的绿色银行来说,眼下要是火烧眉毛用点钱,它们能指望上? 卖椽子太细,卖柴火可惜。
    二青和白白毕竟出了校门进了家门,过日子艰辛,还没有充分品尝过。
    大青深深明白,从父母来说,恐怕当务之急,是赶紧给他找个老婆,看看他快三十了还形单影只,抱不上孙子姑且不说,大儿子的生活也太凄惶了。
    要动用那笔款子,父母这一关就不好过。
    “白白,去喊喊你哥他们。”
    大青听见了母亲的声音,随后,白白的身影在灯光中一闪,向他这边走过来。
    还没等她往大渠畔上跑,大青站起来说:“白白! ”
    离他几步远的白白吓了一跳:“呀! ”
    大青从树林里走到她面前悄声说:“二青到那边去了。”
    这个“那边”,白白当然明白是指引弟家,她“噢”了一声,并且不无担忧地说:“他不怕李虎仁看见呀? ”
    言外之意,埋怨大哥咋不劝阻他。
    “刚才,引弟妈喊叫,出了人命……”大青向她解释。
    白白浑身一激凌:“出了人命? 谁呀? ”
    原来,这儿太背,没听见引弟妈的哭喊。
    “不,知,道。”大青摇摇头。
    “我去看看。”白白正要走,大青一把揪住她:“你还去火上浇油? ”
    白白叹口气,兄妹俩一前一后,回到屋里。
    家里的贫寒,笼罩在那盏昏昏欲睡的煤油灯光里面。
    顺山大炕占去了二分之一的地面,只有半炕自己擀的羊毛毡,剩下的地方,用米汤抹得光可鉴人。
    一摞被褥,干瘦单薄,四五床叠在一块儿,也没二尺高。
    地上的一只红油漆大柜,还是大青妈成亲时的嫁妆。上面挨着北墙站了一排高高低低胖胖瘦瘦的各种颜色的瓶子,它们用来盛放酱油、醋、葫油以及白白的水泡花。这是家中的点缀品。
    西墙下头一排三个大瓮,放水,腌酸菜。
    地面是土的,房顶是黑的,椽子笆子烟熏火燎,早已面目全非了。这就是大青他们的家,这时,锅台上放了一摞大碗,锅里冒出绿豆稀粥的香味。
    大青二青在一个单间里睡。
    白白大了,很不方便,兄弟俩就在西凉房为她改造出一块属于她的天地。
    那儿又是另一个世界,全家的口粮,来年的种子以及农具等等乱七八糟都在这里头。它紧挨着牛圈、猪窝、鸡窝,赤日炎炎的天气,味道可想而知。
    但白白很满足,她很需要这样一个地方,以便驰骋她的遐想,做她不便在那边做的事。白白十七八,当然有羞于见人的举动了。
    这会儿,她没进自己的“单间”,在大青后头进了正房,在锅台旁忙活。
    苏凤河光着脚板,蹲在炕沿上,身上的汗气十分浓烈。他五十多岁,中等身材,方脸盘,眉毛淡淡的,嘴唇挺厚。两只眼睛很亮,游荡着庄户人的精明与固执。
    他身上的背心风吹日晒汗渍,早就闹不清原来的颜色了。
    等不及儿子回来,他端了碗稀粥唏唏溜溜地喝,脸上的汗水映出灯光。
    “二青那个刮野鬼咋没见回来? ”大青妈说着把一碗腌苦菜放在炕上。他们家没饭桌,饭菜全摆在光炕上。
    “我二哥找海海借书去了。”白白赶快替二哥遮掩。
    父母最反感他去李家。自从李虎仁把引弟关起来,他们暗暗庆幸,二青从此可以安生点了。
    苏凤河没吭声,喝完稀粥,一抹嘴,跳下炕,到外头给牛添草去了,一家一户过光景,大牲口在全家的经济生活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大青占据了他爹的位置,也赤脚蹲上去吃晚饭。
    他夹了苦菜,咯吱咯吱地嚼。苏家还没有发达到几天可以吃上顿炒菜的水平。尤其晚饭,基本是凑合。
    他望着父亲黑黑的背影,在心里叹气。他长了这么大,从来没见爹轻闲过,公社时代,他是队里的饲养员车倌,务艺牲口精心周到,大年三十都在饲养院度过,如今牲口成了自家的,凤河更体贴人微了,大青妈说他“你快守住它睡去哇”。
    凤河龇牙一笑:“真没敢定呀。”
    这就是苏凤河。他驾驶这个沉甸甸的家庭航船,千难万难地过来了。
    前几天,快夏收了,大青在院子里收拾那辆“支离破碎”的自行车。它是大青贩卖猪儿子的工具。
    大青用钢筋焊了两个笼子,在后座上一边挂一个,走起来很平稳。
    苏凤河瞅了他一眼说:“路上可要小心,你这个家具挺占路的。”
    “我知道。”大青没抬头。
    苏凤河又说:“收猪儿子的时候,也顺便看一看,有没有合适闺女……”
    大青的脸一下红到脖子上,那种功夫,他还真没有。
    到他爹的脚步声迈进了屋里,他才敢抬起头。
    两位老人,为他的终身大事,到了坐立不安的地步。
    在这种形势下,弟弟用钱的事,真不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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