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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离了。弗丽达的快感还在持续,她以背叛克拉姆(得到克拉姆默许的背叛)为兴奋剂,仍在沉迷之中。而K,高潮一过立刻被令他沮丧的反省弄得索然寡味了。他记起了他的事业,他刚刚萌生的计划;而他刚才的行为,显然是与事业和计划背道而驰的。他眼前一片昏暗,他觉得两人全完了,因为他们背叛了克拉姆,离城堡更远了。弗丽达不这么看,她目光清澈,她说:〃只有我一个人完了。〃她更了解爱情的奥秘,凭着克拉姆授予她的天才直觉,她知道这奥秘就是:她必须〃完了〃,才能体会到天堂;必须在对克拉姆的违抗中体会克拉姆的意志。所以她用力擂门,高声叫喊:〃我在土地测量员这儿呢!我在土地测量员这儿呢!〃这就像是与克拉姆联络的暗号,克拉姆随之用沉默回答了她。
发生了什么事呢?希望破灭了吗?K通往城堡的路被堵死了吗?没有,一切都很正常,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弗丽达启动了寓言现实化的过程,她从爱情中获得了力量,空前强大起来,所以她一瞪眼就把农民吓跑了。K,尽管有过短暂的后悔,忧心忡忡,毕竟觉得松了一口气。他呼吸着户外新鲜的空气,心情舒畅了起来,似乎路途的艰难变得比较可以忍受了,因为从孤零零的一个人变为有了一个同盟军!这是他作为外乡人进入生活的第一站,也是他的现实寓言化的第一步。
曲里拐弯的内心
K与弗丽达开始了他们渴望的爱情生活。情欲是如此炽热,K就是在两个摆不脱的助手的纠缠中也能见缝插针地与弗丽达又一次沉入爱河。同时,爱情本身正在悄悄地起变化,某种目的性慢慢明确地介入了。他们各自都在对方体内寻找一样东西,情欲越高涨,寻找的渴望越强烈。他们找的是克拉姆,寻找的结果是找不到,他们相互都把对方当作了替身。K想直接从弗丽达身上找出通往城堡的希望与证实自己(克拉姆的情妇的情夫)的证据;弗丽达想通过K的身体来抓住对克拉姆的爱。但爱的虚幻本质使他们的渴望得不到满足。高潮过去之后,K陷入了无限的迷惘之中,就在这时他不自觉地接受了老板娘对他的心理分析,这种分析阴郁而充满了智慧的娱悦。
老板娘一直在叙说真情,K却误认为她趾高气扬(天生的不服气)。首先她与他谈到了弗丽达今后的处境问题,K提出要与弗丽达结婚(真正确定身份的第一步)。弗丽达立刻就哭起来了,与K从此厮守一处使她万分幸福,她要充分体验世俗肉欲的快乐;与此同时,不能再保留克拉姆情妇的身份又让她万分痛苦,相比之下世俗的快乐黯然失色。对于她来说,哭是因为灵魂被撕裂的疼痛。她的痛苦影响了老板娘,老板娘也变得无比伤感。老板娘的分析更多的是从克拉姆这方面出发的,这使她的分析冷酷而客观。当然她也不是不理解弗丽达的情欲,她把她的情欲当成小孩子的任性而采取宽容态度,这正是克拉姆似的宽容。老板娘用对于村里一般人来说最为明白易懂的话来解释K自己在村里的真实处境,提醒他不要狂妄自大,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谨慎,并告诉他想见克拉姆是绝对不可能的;她倒不是要打消K的希望,她只是要说出可怕的实情,揭去蒙在K眼前的布。但她将实情介绍得那样详细,以致人免不了要怀疑:她是不是为了弗丽达的利益(让弗得到成功的体验)在暗暗地挑逗K?她不是一开始就对K说了〃你太特别了〃这样的话吗?既然一开始就看出了K反正是要一意孤行的,还把那告诫一遍又一遍地说下去,莫非在她骨子里头竟是生怕K不反抗,不遵照克拉姆的安排去突破?克拉姆是鹰,K是地下乱爬的蛇,但这并不等于这条蛇就要乖乖地等那只威风凛凛的雄鹰来吃掉他呀。她是在搞激将法吧?老板娘的分析曲里拐弯,同样曲里拐弯的K领会(貌似反对)了她的好意,提出还是将布蒙住双眼去追求更好。所有的人当中最最让人搞不清的就是老板娘,她既挑逗K又挑逗弗丽达,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迂回的、似是而非的;分析她的话就是分析K内心最深奥的那个部分。
弗丽达心中的阴影是抹不去的,她越幸福就越痛苦,理想与现实平行发展。相比之下她要比K沉着。她从奥尔伽手中将K争夺过来,当然是为了尽情领略人间的情感,她要将她对K的爱发挥到极致,并要将这爱转化为对克拉姆的爱。失望、疼痛、沮丧,都是她要体验的;她果然真切地体验到了。这不幸的爱情很快就使她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至于K,这个将理想当生活的人,最初的冲动过去之后就沉溺于他的追求,而且将爱情本身也合并到那种追求中去了,这就为爱情的继续发展埋下了危险的种子。
读书笔记(一)第207节 黑暗的爱读《城堡》(2)
冲突
最初的热恋过去之后,K与弗丽达之间的爱情出现了深深的裂痕。裂痕源于两人对于理想之爱的不同追求方式:K要勇往直前地追求,要确定身份,要会见克拉姆。他要求弗丽达协助他,属于他,同时又自相矛盾地希望她与克拉姆保持关系。而弗丽达要在原地体验世俗之爱,要维护克拉姆的绝对权威,反对K确定身份的妄举,希望K把心思只放在她身上。同时她心里也是矛盾的:盼望完全做K的妻子,又不能完全做他的妻子。简言之,一个要将爱情与理想追求合二而一(K),一个则要一分为二(弗)。冲突是极其痛苦的,谁也说服不了谁,因为两人的立足点不同,主张也就处处相反。又因为两人都忠于同一个原则,这种痛苦就更不能解脱了。
K与弗丽达的冲突体现在他们同居生活的每一件小事上,对所有的事情的看法和想法两人都是南辕北辙。首先K就出于要痛快要超脱的冲动想赶走助手,脚踏实地的弗丽达则与助手相处得极好;接着K又出于妄想要拒绝小学勤杂工的工作,在弗丽达的苦苦哀求下才勉强接受;到了学校后,K又总是不甘屈辱的生活,把事情弄糟,以致迁怒于助手,解雇了助手,大大地伤了弗丽达的心。每一次冲突时,两人都很清楚对方对自己的爱,但他们就是没法达成真正的妥协,两个人对同一件事的理解总是错位。在这种相互的折磨中,弗丽达的活力,她特有的那种决断果敢的气概,她的令人销魂的魅力,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当初就是由于她的这种魅力,K才被她征服的。看着憔悴的弗丽达,K的内心充满了忏悔。他回忆起她与克拉姆在一起时的样子,那时她是多么的美啊!他使她离开了克拉姆,他给了她什么呢?只有无穷无尽的折磨。但是她所要求于K的,K能给她么?K能够停止追求,停止确定身份的努力,与她逃走么?就是这样做了,难道就符合了弗丽达的心愿了吗?显然是不可能的。弗丽达的心底也并不是真正要K停止确定身份的追求;假如真是那样,K在她眼里也就失去了往日的魅力。那么弗丽达究竟要K怎样呢?说实话,她真的不知道。这就是内心的矛盾给她带来的致命的痛苦。与K比较,她的爱更为狂热和深沉,她在情欲冲昏头脑时甚至向K提议过一起出走,甚至希望过与K一道躺进一个狭窄的深深的坟墓,像被钳子夹紧一样紧贴着,脱离了一切干扰。当然,一旦清醒过来面对现实,这些想法又打消了。不但K不能抛开一切,带上弗丽达去追求;就连弗丽达自己,也不能全心全意体验爱情克拉姆的眼睛通过助手们的眼睛在瞪着她。她迷恋这两名助手,而这种迷恋又是K不能容忍的,而K不能容忍助手们的举动又与他追求的目标相矛盾。跟着这两人的爱情轨迹向前追踪,就会发现,没有任何一件事、一个念头、一个决定体现了明确的意志;一切全在矛盾分裂之中,只有生命的本能将这矛盾推动向前发展。在那些冲突暂缓的间歇里,双方都对对方充满了感激和柔情,而同时,又酝酿着更大的冲突。这样一幅画面是奇怪的,两人分别被两种相反的力牵制而寸步难行又偏偏要行,其结果是他们缠在一起,听凭本能冲动胡乱地、磕磕绊绊地在雪地里走出些〃之〃字形的脚印。这就是克拉姆所期望的效果!克拉姆坐在高高的城堡里,观看着木偶般的人类在泥沼中的拙劣表演。
我们已经说过弗丽达心底并不反对K对理想的追求,她最初就是因为K的追求爱上他的。不过这追求一旦超出了一定的限度,比如说,超出了她的控制,她的爱就转化成了恨。她看到K利用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