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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之门:蒙面之城 后宁肯最-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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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凳子唏里哗啦掉在地上,有一种劈了的声音,肯定是从家拿来的小圆凳摔坏了。李慢吊在天窗上,事实上如果李慢当时清醒一点或许可以蹦到桌子上,但李慢吓坏了,根本不敢往下看,竟然慢慢向上爬去,后来骑在了窗子上。现在我已不记得李慢吊了多久,可能只十分钟或十五分钟,也可能更长。后来,当然了,有人来上班了,陆陆续续。李慢的同事见到李慢骑在窗户上无不惊讶莫名,但是也一直没人把李慢弄下来,每到一个人开始都是一张惊诧的面孔,然后问是怎么回事,再后就是笑,好像李慢十分有趣,谁也没想到李慢或许是寻短见什么的。    
      李慢也不急,反正肯定会得救,同样人们知道了怎么回事也愿意李慢在上面多呆会,看到新到人的惊讶面孔。李慢不再回答新人的问题,问什么都不说,用不着他说了。没人理解李慢为什么要这样做,也没人知道这些天李慢做了多少神奇的努力。李慢不说话,样子非常无助,甚至是痛苦的。人们只是一味惊诧,兴奋不已,好像李慢已不是他们的同事,是一只猴子。这也不能怪大家,某种情况李慢的确像一只猴子,紧紧抓住窗棂,侧头向下看,有一些简单而认真的思考,好像他看别人比别人看他还要好奇。后来大家取得一致意见,认为李慢可能要寻短见,当然是做戏给新到人看的,结果一张张惊诧的脸让人们兴奋不已。新加入的人盼望后来的人,有人急着打电话叫那些还没出家门的人快点来,报社出事了,来吧,来了就知道了,快点。    
    


《沉默之门》第一部分:长街长街(3)

     人们扔水,吃的,瓜子,面包,我认为他们太过份了,一样也不接。他们寻开心,当我是猴子,可是又扔上一条毛巾让我围脖子上,挡挡风,我不接,看着他们。我能怎么样呢,他们愿意开心就开吧。瞧他们合不拢嘴的样子,我觉得自己也没什么,比他们还高出许多,看他们也一样,他们愿意开心就开心吧。我一点也没觉得冷,什么也不要。直到两个年纪大点的女同事到了,人们的同情心才得到提醒,把椅子放好,有人站上来,把我抱下来。    
         
      我的身体已经僵住了,半天缓不过来。女人心肠就是好,对我虚寒问暖,打来热水,泡上茶,放了冰糖,说冰糖有利于血液循环。我觉得饿了,想吃别人碗里热气腾腾的方便面,早晨我没吃饭。我提出申请,立刻得到了满足。吃着热腾腾的方便面,我觉得彻底缓和过来,但是刚一放下碗又打起响亮的嗝来。吃饱了嗝就打得响亮,是没办法的事。    
      我一直希望人们谈到空气,因为新鲜空气已源源不断从天窗涌进来,可是人们好像更关心我的精神,好像我根本不是胃的问题。人们劝我回家,让我以后不要来了,有这么多人坚持不少我一个,一有发钱的消息马上告我。我不是为了钱。我愿和大家在一起。阵阵凉风带来了多么新鲜的空气,下午某个时候说不定还能见到阳光呢,那该有多好。女同志抱怨温度低了,没多穿衣服,甚至要求关上天窗,让我伤心。她们平时怎么说的,老抱怨抽烟的人多,呛人,现在问题解了又抱怨冷。人们批评我,说我多事,有人甚至说:慢,你开的窗户你去关上!听上去不怀好意,我听得出来。我真的去关了,不是赌气,我觉得人们说的也有道理,窗子不能老开着,定时通通风就可以了,这事我想就由我负责吧。我还有一个私心,登高可以抑制打嗝或忘记打嗝,事实上由于置于高处的恐惧,由于冷风,我打嗝的毛病在上面完全消失了,而且还有了食欲。我愿意经常到上面去。    
      中午我吃了整整一个馒头,还吃了一份猪肉汆丸子,我不知是否能够消化,但是我的确食欲不错,人们不肯定我我觉得也值得这么做。每天仍有相当数量的来稿来信,我编文艺副刊,像过去一样审读来稿,给作者特别是诗人回信,提出意见,将稿子退回,告知报纸已停刊,何时复刊再行通知。不能说完全没有复刊的可能,我听说报社有人不仅在争取善后费,还在做复刊的努力。我知道这不太可能,但我愿意相信,同时我认为也应该给读者以信心。    
      大楼同意发一些善后费,是个好消息。    
      或者也是坏消息。真的要离开了。    
      消息传出,地下室走廓排起了长队,平时不来的人都来了,以至自打停刊就消失不见的人也来领钱了。本以为他们找到了工作,结果没有。谁也没怪他们没为善后费做贡献,有抱怨也埋在心里。阔别的人照例面子上敬一支烟抽,说到各种情况摇头叹息,明天大家就要彻底各奔东西了。没什么人聊天,都默默的等着,抽烟的人多,平时不抽烟的人也点上一支,吞云吐雾。女同志就有些受不了,大声咳嗽,乃至变了声,实在忍不住就嚷起来:    
      “你们别抽了行不行,少抽点,还让不让人活了!”    
      干咳,沉默,没人应声,烟照抽不误,烟头明明灭灭,没人掐掉。个别人在角落沉溺地交谈,声音很小,但十分专注,根本没听到女同志的叫嚷、嘤嘤的啜泣。不能只有哭泣,在哭泣中或许需要某种无动于衷,需要有人专注交谈,否则也许会引起更多哭泣。交谈的人是两个过去报社的风云人物,消失很久了,以至有传言他们去了海外。他们今天到场让人奇怪,原来也看重这笔钱,好像他们原来不需要似的。他们没做一点争取工作,有钱了才现身,现了身又与众不同地沉浸在自己神秘的话题之中。工作对他们大概是小事一桩,他们具有某种职业性质,不属于云云众生,柴米油盐。人们不需要他们,又需要他们,说不清。他们高深莫测,一支接一支吸烟,时高时低抑扬铿锵的声音让无言的人的确感到某种力量,甚至某种安慰。    
      队伍缓缓向前移动,拿到钱的人无声地离去。每人两百块钱,两百块钱能干什么呢?必须尽快找到工作,只是今天交换的信息让人绝望,奔波了一段时间的人回答大体相同:现在所有单位都人事冻结,不进人,免谈。没什么说的,只能是吸烟。幸亏我打开了通风窗,不然地下室会像失火了一样。女同志这时真正显出了无助,有人怀着身孕,抗议吸烟,但是无效。剧烈的咳嗽声中仍有人在打火,互敬互让,像充耳不闻。    
      轮到我了,我向后面的女同志谦让了一下,我没听清谁怀了孕,所以都可能怀孕了,但是后面的女同志一把把我推了进去,好像我更应该照顾。这是一间临时准备的财务室,有两房那么高,实际上是打通了两层地下室一个特大房间,上面管道纵横,又高又旷,四壁皆白,天顶玻璃窗已达上面地面,甚至高出地面。这间房我从没进去过,因为一直上着锁,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我在门口已适应了一会光线,但进到里面还是像走进了另一个世界。天窗射进的一道阳光,就在我头顶上,一直打在对面墙上,能看见光线中里密度很大的浮尘,如同走进实验室一般。尽管我像走在月球上,但仍听到了自己的脚步声,甚至听到某种回音。高旷的房子中间有一小撮人,一张临时的桌子,不是报社的财务人员,都穿着蓝大卦,面无表情。有回音地提问。回答。确认。签字。领到信封,离开。我又转了回来,我问:大楼饭票可以退吗?回答是肯定的,不过得到上面行政处,现在不行。我又听到了自己的清楚的脚步声,中间又停了一下,声音立刻消失,好像试音一样。我看见墙角一只巨大的蜘蛛正在工作,阳光刚好落在它身上,能看见一种奇异的光纤,它飞快地吐了一道丝,滑向另一端,像空中飞人一样,以致我觉得自己也被扯动了,几乎飘着离开了房间。    
      因为感觉还在蛛网上飞行,就没同任何同事道别,也没回办公室,直接飘着到了楼梯口。我想家。现在只有家。楼梯黑洞洞的,灯泡早坏了没人给按上,上面有水滴落,我不躲不避,没有感觉。某个瞬间,我的身体不明原因倒下,一点也不突然,好像很慢很慢地倒下。事实当然可能并非如此,只是我记得当时心智有些不清,并且还在想着空中飞人,因此觉得一点不突然,也没觉得疼。我在楼梯上小睡了一会,非常安静,也不知睡多长时间,可能不会太长。如果我不是特别安静,像灰尘一样,我想我不可能拌到后面的人。是的,我被一脚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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