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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开笑了,不过鼻子很快又酸起来。他看到昏暗的灯光下,自己的父母都苍老异常。此刻的石开只有一个念头:再不能让二老为自己读书的事操心了。
几天过去,大学的入学通知书被人送到了村上。
石开看到信封上自己的名字,心都像要跳出来似的。然而几乎在同一时刻,石开的眼里刚刚闪出的喜悦,即刻消失了……
怎么啦,娃儿?父亲接过通知书,急急往下看,当目光扫到“学费”一栏时,脸色也倏然变了。
小村里的人并不知道金家父子心中想的什么事,依旧嘻嘻哈哈不停地前来祝贺道喜,而石开呢每当看到父亲在众乡亲面前露出的那副尴尬笑脸,心头更如刀割。
夜已深,热闹了一阵的乡亲们终于都走了,屋里只剩金家老父亲和石开哥几个。一阵很长的沉默之后,父亲终于咳了一声,缓缓地说道:“都听着,我知道你们几个现在都不易,老大的房子被修路的扒了要重新盖,老二也有俩娃在念书,老三、老四的媳妇也快要产了,可你们的弟上大学是大事!是我们村上的‘状元’!可不是,谁家的娃上了大学?谁家的娃能有他考得这么好?”父亲停了片刻,声音低了下来,“唉,可我和你们妈老了,不中了。这回你们弟上大学的学费,我和你们妈得求你们啦!求你们啦!”
“爸——”石开听父亲说到这儿,再也忍不住地哭出声来:“要是实在没钱,我就别……”
“混账!”父亲一个巴掌将石开的嘴给封住了。
这样,金家四兄弟当晚根据父亲的意见,商定贷款为石开上大学。老大贷了800元,老二、老三、老四各500元。
这一夜,金家的十几口人除了不懂事的小孩呼呼大睡外,没几个是合眼的。石开听得仔细,父亲和母亲不停翻身叹气,四哥的房内打熄灯起就没断过声,没几支烟功夫,那边突然响起嫂嫂的哭声,而且整整一夜没停……
第二天早晨,石开醒来,见自己的枕头边湿了一大片。他顾不得自己的事,赶忙跑到四哥的屋里。
“哥,嫂子呢?”
“回娘家去了。”
石开见四哥独自抽着闷烟,不知如何是好……
(金石开现在是中国农业大学机化专业学生。他把4个哥哥贷的款交完学杂费后,只剩455元。开学一个星期后,听说学校能为部分家庭特别困难的学生减免学费,于是他赶紧写申请……)唐丽霞是金石开高一级的同学,高考成绩也是当地的“状元”。但她没有金石开那样有4个哥帮他。她只有一个妈,一个弟,和一个患糖尿病在身的后爸。
这样出身的女“状元”,注定了她的大学路要比别人艰难得多。
唐丽霞的家在安徽贵池的一个渔村,离长江很近。父辈都是渔民,河边的那两间并没有多少年头的茅棚,记载了她家并不长的半渔半农的历史。唐丽霞对童年的回忆特别充满感情,因为那时有她亲生的父亲。
在唐丽霞呱呱落地的时候,北京正在开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因而她父亲遇上了好机会,由原来的划小舨打鱼,改成了承包大机帆船跑运输。童年时的唐丽霞很幸福,父亲每次远航回来总能带好多城里人才能吃上用上的东西。由于这个原因,她在同龄的小孩中自然而然成了“头儿”——她靠小玩艺赢得了大多数小伙伴儿的拥戴。于是她养成了“疯”毛病,不知啥是委屈啥是苦。父亲说,女孩家太野了不好,于是到处给联系上学的事。后来她就进了一家子弟小学。父亲还是那么爱她,每次回家总先到学校看她,再就是放下很多她喜欢的食物。放假时,父亲还把她带到船上,整整在南京呆了一个月。每次上岸,父亲总拉着她,一看到哪单位的门楣标牌,就让女儿念一念。“不会的都记下,回去查字典。”父亲说。她因此在假期多识了好些字,开学时直被老师夸。
9岁那年的冬天很冷,那天小丽霞睡得早。一睡下去,她就想起父亲,因为父亲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回家了……时过半夜,睡梦中她突然听到有人在堂屋悲痛欲绝地大哭。她“噌”地从床上坐起,定神又听——不是梦,是有人在哭!她赶忙穿上衣服往堂屋走,结果被姥姥一把抱住。“儿啊,我苦命的儿——”
姥姥放声嚎哭。半晌,小丽霞才明白是自己的父亲死了。
“爸爸,爸爸——!”小丽霞拼命地哭喊着,可连父亲最后的一面也没见着。后来她才知道,父亲因长期在外风餐露宿,得了严重肺结核。由于没能及时治疗,病情急剧恶化。大人怕传染孩子,故没让她和弟弟上医院与父亲见最后一面。唐丽霞对此感到终生遗憾。母亲告诉她,父亲临终时拉着母亲的手不知说了多少遍这样的话:“我只牵挂两个孩子,他们都很聪明,是读书的料。你无论吃多少苦,也要让他们念书,念中学,念大学。”母亲在那天晚上,一手搂着小丽霞,一手搂着儿子,一边流泪,一边不停地说:“你们一定要听话,妈就是做牛做马,就是挨家讨饭,也要供你们上学……”
孤儿寡母的生活艰难异常。没有文化的母亲,只能靠仅有的宅前一亩鱼塘和二分自留地养家口。看到母亲天天从早忙到黑,小丽霞也仿佛一下长大了。上学回来,她就动手帮妈洗衣服、做饭和收拾屋子。女孩子手脚灵巧,小丽霞学会了上面的事,又开始琢磨起帮妈挣钱的事儿,她知道父亲去世时还欠了一笔债,如今她和弟弟念书也要不少学费啥的。
“妈,我也去抓螺逮虾!”一到四五月份,母亲每天都是早上4点起床下河,然后再等天亮上街去卖。这一天,小丽霞向妈提出要求。
母亲看了看她,点点头。十来岁的女儿从此踩着母亲的脚印,不管是春还是夏,是秋还是冬,只要能下水,她就下水;只要不耽误上学,她就把所有本该属于天真烂漫的童趣时光,全都用在为母亲减少一份负担的辛勤劳作上。她因此有几好次险些被滚滚激流冲走,又无数次在大街上受人欺凌的经历,但她都顽强地挺了过来。
上初二时,继父来到了她家。老实巴交的继父除了整天埋头干活,对小丽霞和她弟弟都不错。但要强的女儿,还是认为自己应该帮大人做些事,因为她想把书读下去,中学的学费对一个农村家庭来说也并不轻松。唐丽霞决心靠自己的劳动来养活自己。打这起,她开始做买卖。河塘里的鱼虾因污染而捕捞不到了,她便上岸跑码头。人们看到,唐家的小姑娘不是在夏天推出板车卖西瓜,就是在冬天沿路摆摊卖瓜子。唐丽霞呢,不管别人用什么眼光看着,她的心里总是那么灿烂,因为她看到自己能用自己挣的钱交学费和买些学习用品了……
上高中了,本该应当集中精力,偏偏继父又日趋消瘦,一查,是糖尿病。有人背后说唐家的孩子都是苦命,可唐丽霞没有流泪,她把满腹的苦涩留在肚里。她知道,在所有这些不幸中,母亲是最苦的,她要为母亲承担痛苦。
她不得不继续边上学边做小买卖,学习是不能放松的,挣钱也是一点不能少的。她几次在做买卖的路上晕倒醒来后又背上书包赶到学校,又有几次在放学的路上因做买卖而遇雷雨交加,被通体浇得嗦嗦颤抖。她不是不想哭,可她想到家里比她还辛苦的母亲和躺在床上的继父,以及也在上学的小弟。她不哭,跌倒了爬起来再走……
1996年7月,唐丽霞以580分的高考成绩,荣获所在中学的“状元”。
知道录取的那一天她哭了,母亲也哭了。“好孩子,你亲爸可以在九泉之下开心地笑一笑了。”母亲对她说。
女儿抬起头,像突然发现什么似地惊叫起来:“妈你的头发呢?啊,怎么剩这么几根了?”
“掉的。妈老了。”母亲苦笑道。可女儿知道,她才42岁呀!
“妈,你太苦啦!我怎么能放得下心去北京念书呀?”女儿忘情地伏在母亲的怀里“呜呜呜”地痛哭起来……
(唐丽霞,现在是中国农业大学社会学专业大三学生。她到学校报到时,继父把自己治病的钱全给了她。交完各种费用后,只剩200多块钱。她没有把自己的困难告诉别人,学校因此也一直不知道。她说学校贫困生很多,还有比她困难的。并说自己从小做工干活惯了,能养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