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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明天就送殡,老子今天还是要喝酒!你就别管了吧!'她也就不再管我。这不,我也没让酒精杀死。当然,我们不像你们知识分子,两口子常常坐在花前月下,谈论什么爱情。不过,我已经很满足。我想,我吴春能给这个世界留下一儿一女,也算是不虚度此生了。〃
孙悦叹口气说:〃现在你的身体还可以吗?要是行,要求归队吧!〃
吴春连忙摆手笑着说:〃归队?我的队在哪里?大学里学的那点东西早就忘得精光。我还是老老实实在乡下呆着吧,何必扛着空招牌,占个实位置呢?对国家不利,自己心里也不安。在乡下,只要不去得罪那些地头蛇,倒也清闲自在。问了,就来看看你们。。。。。。〃他把脸一抹,不说下去了。
我接着他的话说:〃真的,要说归队,我们在座的学非所用的还真不少。不过要归队也真难呀,各有各的具体情况。〃我自己算不算学以致用了呢?大学一毕业,就分配在文化局当秘书。起草报告、审查节目、写会议简报。。。。。。忙得不可开交。不是瞎吹,我比局长还忙。有时候,我这样设想:要是我和局长调个位置,嘿!我一定轻松得多,而我们的局长也一定会一筹莫展。当然,这是乱想,我们局长三八年就参加革命,而我到四0年才生下来。我曾经写过一个短篇小说,题目叫(谁是局长?),可是读者只有我一个人,我不敢拿出去。我怕被说成影射攻击领导,弄得不好,还会戴上〃野心家〃的帽子。而我知道自己是毫无野心的。我的行动准则是:只要有两个人一起工作,我就服从那个人的领导。可是天下的能人多得很,为什么用人一定要唯〃资〃、唯亲,而不唯贤、唯能呢?
苏秀珍突然把筷子往我脸上一指,打断了我的思绪:'叫、说家,你这句话说得还在理。我们中国人就喜欢一窝蜂,说知识分子归队,就都要求归队。我就不凑这个热闹,革命工作需要嘛!〃
这个苏秀珍,多会唱高调。她当然不想归队,因为她对文学从来就没有什么兴趣。对她来说,她现在的地位是任何〃家〃都不如的。
苏秀珍的家庭出身很不错。可就是不爱学习。在班里,她是学习最差的一个,精力都花在打扮上了。毕业分配时,本来要把她分到部队工作,她哭着闹着不肯去,说是受不了〃铁的纪律〃。她要求回山东老家,说是她的未婚夫在那里。半路里杀出个〃未婚夫〃,真叫人惊奇。原来就在上学期回家过春节的时候,认识了她那个县的宣传部长,并且〃一见钟情〃了。她的要求被批准。她一到家乡就结了婚,在县委宣传部当了一名特殊的〃干事〃,不久就入了党。她都十分及时地向我们这些老同学报道了她的这些开心事。
〃文化大革命〃期间,她到C城来过几次,都来找过我。因为我始终没有〃靠边站〃。局长没有不需要秘书的时候。每一次,她都给我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我曾开玩笑地对她说过:〃你呀,是人物!早晚我要以你为主角写一篇小说。〃她高兴地叫起来:〃是吗?我是一个人物?你写,我支持。可别忘了三突出啊!〃难怪,我这个人不会坦率地把意见告诉人家,苏秀珍不知道我看中了她什么。今年春天,我心血来潮,真想动手写了。题目很别致:(我说,你真是个人物!)可是文艺界开展了歌颂和暴露的讨论,我搁笔了。我知道,我暴露的只是县一级的小局长,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卷进什么思潮总不安全,我还是小心一点好。我是一个没有勇气的人,所以我也是个没有出息的人。今天,我倒可以假公济私一下,借此机会,把这个苏秀珍留给我的印象统统写出来,让同学们看一看,也算我完成了一件宿愿。这也算是理想的〃虚拟的实现〃吧!老同学们了解我,他们不会抓我的辫子的。
苏秀珍第一次来C城,是一九七一年。她找到我,要我给她弄戏票看戏。她对我说:〃运动开始的时候,我们老头子靠了边,我也跟着倒霉。现在好了,老头子解放了,到县委宣传部当副部长。部长是个造反派,我中学的同学,和我是好朋友。我到一个中学去了,当政工组组长。这次是来外调的。权不大,但可以到处走走,很舒服。〃我看着她,倒确实是一副满舒服的样子。人已开始发胖。穿着也很讲究。我告诉她,孙悦离婚了,很痛苦,要她去看看孙悦。她听了把巴掌一拍说:
〃我一点也不势利!一来C城就去看她了。这个孙悦,咋搞得那么穷酸啊!而且一点也不社会!〃
〃不社会〃这个词儿把我弄懵了,我问她什么意思。她把嘴一撇:〃装相!你会不懂?跟着社会走湃!小章,跟你掏句心里话吧,下面已经烂了!烂透了!不跟着走只有吃亏。我不管,人家捞我也捞。你到我家里去看看,啥没有?哪像孙悦,还死守着她的原则不放哩!我好心好意给她介绍在C城的两位朋友,她连饭都不留!〃
〃那你是很社会的了!〃我这样刺了她一句。我当面说出这样的话已经够尖锐的了。可是她仍然误会了我的意思,高兴地说:〃练出来了!我们老头子没本事,有本事早就安排上好位置了。也用不着我这个女人到处跑了。不过话说回来,现在谁不靠老婆出头露面拉关系?〃
这个苏秀珍,身上散发出一种什么味儿啊!她还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吗?她走后,我这样想。
苏秀珍第二次来C城,是一九七五年秋天。她已经是县教育局副局长了。她叫自己的丈夫为〃我们部长〃。我问她那个〃造反派部长〃呢,她鄙夷地说:〃下去了。这小子不是玩意儿,当时批我们老头子批得好苦!好,乱搞女人,被人家当场抓住,到干校劳动去了。不过看样子,还会给他个小官当当,新干部嘛!〃我问她:〃还要我弄戏票吗?〃她连忙摆手:〃不要不要。天天有人送戏票、请吃饭,累也累死了。〃我问:〃都是下放知青的家长请你吧?〃她回答:〃那当然。不是他们还有谁?〃
〃你还是谨慎一点好,吃一顿饭就等于在自己的脖子上套上一根绳索,说不定哪天要算帐的2〃我劝她。
〃我的老同学咧!你当我是傻瓜?我心里有数。反正后门大家开,不是我一个。我既不拉后,也不靠前。顺着大流往前走。一看见前面有人撞墙,咱就立即往后转。保证当不了典型。我抓过运动,都是抓典型么!〃
我对她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她也算有了一技之长了。这一技还是有用的。我这个须眉男子,自愧不如这个〃娥眉〃。
〃四人帮〃粉碎以后,我想到过苏秀珍,猜度过她的处境。各种情况都想到了,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更加威风地出现在我面前
〃好了!'四人帮'垮了!那帮混小子都下去了!我们老头子当了县委副书记。我调到外贸局当局长了。以后要皮鞋找我,我们有工厂专门生产出口皮鞋!〃
这就是她的〃革命需要〃,她还要归个什么队呢?
〃你女士经商么!〃吴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对!而且刚刚从内贸转到外贸,生意越做越兴旺了!〃我接了一句。她已经是一个道道地地的商人。她身上的知识分子气味已经完全没有了。
苏秀珍的筷子又一次点到我的额头:〃你少刻薄,黑笔杆子!你当我不知道你的老底?当秘书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真想再给她几句,可是一下子想不起词儿来,只能气愤地把她的筷子拨了过去。
孙悦见我们两人都有点恼了,就出来劝解道:〃何必呢?大家都是难得碰面的。〃
这时候,我想起了我应该这样说:〃笔杆子不如秤杆子。秤杆子永远金黄,不会变黑!〃可是还没等我开口,苏秀珍又开腔了:〃是嘛!都是老同学。我大老远地来看望你们。。。。。。〃
这一下,我的思想突然敏锐起来。我连忙插嘴说:〃你是来拔牙的!还想来看看女人是不是都穿了旗袍?机关是不是每周都开跳舞会!〃
几个同学笑了起来。苏秀珍第三次对我举起筷子。我准备针锋相对了。幸亏何荆夫用筷子把它挡了回去。他笑着对苏秀珍说:〃好了,小苏!对于生活的道路,我们在这里只可能互相了解而不可能互相影响,更不能互相干涉。你的主角已经唱够了,让别的同学谈谈吧!〃
吴春马上赞同说:〃这里还有一个和我一样的乡下人呢!小李,你这个大学生和农民结婚,怎么没给你登报呢?〃
小李叫李洁。大学毕业以后积极报名到农村去当乡村女教师,弄得男朋友也跟她吹了。一九六四年,我们在她所在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