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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迟汝昌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原来那日晚间,他被一棒击中,骨碌碌滚下山崖,昏了过去……但夜半后,他醒来了,他并没有掉进那个万丈深渊里去,而是被绝壁横生出的一株树子给挂住了。上半身扑在树外,双手还在晃荡。好玄呀!差一点就跌入深渊!这一幕惊心动魄的肉搏战,华子良就要束手就擒了,多亏了那英勇的游击队员救了他,这迟汝昌还被击个半死。
他孤零零地盘坐在悬崖中间的独树之上,欲上不得。欲下不能。他在后悔,为什么不多带几个人呢,为什么和自己的人分开呢?他身子抖索一下,树枝乱动,一阵心惊胆战,向下一望是不见底的深渊。突然他发狂似地大叫一声:“救命呀!”声音凄厉,十分疒参人,落入空谷,回声久久不断,震得他双耳嗡嗡鸣叫。他自己被吓愣了,想到这里有游击队,他吓得打了个寒战。
他静伏树上,等那个小特务矮脚虎。原说定的,分路追人后,回到双河口旅栈会合。此时我未回去,难道他不会来寻我吗?
月亮不见影了,黎明前,天空中浓云乱滚,山风从峡谷中呼呼吹过。
闪电雷鸣,风雨交加。山水顺着崖壁大股大股汪泻,整个树身在暴风雨中剧烈摇晃,“嘎啦”一声,树干断裂,迟汝昌连同树枝一起坠入方丈深渊……
由于他死死抱住的那段树枝掉进水里,随波逐流,他被冲到双河口,被人救上了岸。
迟汝昌被救后,他对华子良恨之入骨,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但是还未消恨,有一笔贩卖大烟的生意要他来许昌,这个利欲熏心的叛徒,径直来到这里。
他到目的地之后,又脱手了好些鸦片。他不怕价钱低点,只要现兑现。他的提包已经装满了钞票,还有金条藏在身上……此时他来到曾绍发这里,正是来收一笔最大、也是最后的款子。收到了,他就星夜赶回宜昌。
不期在此酒席上,他突然遇见华子良,真是冤家路窄呀!
三
华子良和迟汝昌四目相遇了。
迟汝昌装得笑哈哈的,对曾绍发亲热寒暄,把华子良视若路人。
华子良表情冷漠,眼帘下垂,对新来的“贵客”不理不睬。
曾绍发哪知道其中的情况,热情地互相介绍。
两人脸上肌肉牵动,装着招呼了。表演得十分有分寸,曾绍发一点也没有瞧出他们的心思。
迟汝昌想:好一个“余志民”,改得多妙!他大笑着向华子良点头。
华子良想:叛徒装得多象!明明心里有鬼,但却做出无所谓的样子。他对迟汝昌只淡淡点了点头。
哑巴把一道正菜端上来了。
曾绍发在夸耀:“这‘道口烧鸡’呀,原产滑县道口镇,是“义兴张’即一个叫张炳的人,在清同治十八年创制的,至今已有三百年历史了……味道不错,请,请,请!”
酒杯早斟满了,宋德全举杯:“请酒,请酒!”
桌上顿时热闹起来。
岳婿二人轮番作战,殷勤对迟汝昌劝酒。
迟汝昌一再举杯,饮得十分畅快,好象对他的不共戴天的仇人华子良毫不在意一般。其实,他表面上在同翁婿谈笑,眼角却瞟着华子良的一举一动。
华子良只是淡淡呷了几口酒,很少说话。他呆滞的眼睛常常望着酒杯出神。
迟汝昌表面装出平静,到酒席将散,他停杯放箸,起身踱步,吸烟,吐痰,擤鼻,还打了一个喷嚏……
这些过场,当然是做给华子良看的。
华子良在低头扒饭,咀嚼得慢极了。
曾绍发率先开言:
“迟老板,新来的货都要现款交割吗?可眼下,我们还未脱手呀……”
鬼话!这东西哪有不好卖的,只不过是杀价的先声。迟汝昌当然理会得。他平和地笑道:
“兄弟不是事先声明过吗?曾老先生手头活泛,请挪动挪动就行了。”
“但这价钱可否稍打一点让手?”
“好办,再给老先生一个九五扣如何?”
未想到迟老板回答得如此爽快,这又是—大笔钱呀。曾绍发心里发出笑声,立即起身:
“迟老板痛快,我们也不拖泥带水——德全,我们上楼,把款子凑出来!”
曾绍发和宋德全上楼去了。
屋中剩下了华子良和迟汝昌两人。
迟汝昌看着华子良。
华子良直勾勾地瞪着迟汝昌。
迟汝昌眼锋一闪:“你改了名!”
华子良:“你还活着。”
迟汝昌眼珠转了转:
“你马上要走,我看得出,今晚你喝酒懒心无肠的……”迟汝昌猛抽一口烟,吐出一团烟雾。
“是的。”华子良答:“北上、革命、坚定不移!”
“我也要走了,远走高飞,什么革命反革命,什么共产党国民党,从此,我退出政界了。”
“你立地成佛了。”华子良冷笑。
“那咱们就把往事一笔勾销吧,河水不犯井水,大家一走了事。瞧,他们就要回来了。”
“不可能吧,你们不是在追拿我吗?今天的机会太好了。”
“哪里,哪里,我行将成为隐遁之人……今天,我放你走!”迟汝昌俨然变成了慈善家了。
“那我就太感谢你了!”
“君子一言为定。”
华子良木然没有反应。
迟汝昌伸出手来,慢慢地走近华子良。
华子良手把胸口揉了揉,大概在镇定自己的激动情绪,也慢慢站起身来。
陡的,迟汝昌脸色一变,用手猛地把烟头一掼,掏出一只手枪:“不准动!”乌黑的枪口已经指着华子良的胸膛。他露出了豺狼的真面目:“华子良,给老子到警察局去!”
正这时,抱着银元,站在楼口的曾绍发和宋德全一下惊呆,那一声“华子良”更令宋德全莫名其妙。曾绍发很快镇定下来,他倏地明白:这是两个死对头:
四
华子良慢慢地挪了两步,离开了桌子。
迟汝昌又突然喝一声:“不准动!”一步一步逼近华子良。
华子良呆立着,神情木然。
迟汝昌看到华子良没有一点反抗的力量,微微垂下枪口:
“我早就说过,我吃草也不跟你在一个山上!”
他的眼睛盯着华子良,为自己能吐这句多年积压胸中的恶言,得意地、阴毒地笑了:
“我本来是去学戏剧艺术的,后来,听了你们的宣传,误入了歧途,闹革命,遭逮捕。一顶红帽子压在我的头上,一失足成千古恨:……”
他猛喘粗气,乱抓头发,脸上充满疯狂的仇恨,眼睛血红,象只饿狼要吃人,又象一条疯狗,在咬自己的影子。
“在狱中,你装疯卖傻监视我,白莹的事件发生了,你翻墙审问我,差点将我卡死!幸而他们来得及时,最后以一场假枪毙让我过了关……”
他说得口唇乱翻白沫,象只野狗在喘气,他舔了一下嘴唇,吞了一口唾液;那刚闭的嘴皮又忽地咧开,爆发出一串疯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人生真象一台戏:这场演完那场上。”
他又把枪一举,近前—步:
“连我也没想到,我弄得这么顺手。”
宋德全见状大为惊慌,急欲上前问清情由,但被曾绍发用手将他一拦,抓走华子良,可以从此除却一块心病。
五
华子良声色不动地欣赏着这个木偶的表演。华子良的这种貌似漠然的表情,可把这个歹徒刺激得更加疯狂了。正象一条深深污水道,一旦冲出阻拦,那年深日久的污秽,就一发不可收拾,让他的丑恶灵魂尽情暴露吧,不要去阻塞,不要忙于去清理,看它究竟能够流出什么污七八糟的东西。这就是华子良的目的。华子良是个清洁工,他静立岸边,虽然满鼻恶臭,心中充满厌恶,但却耐住了性子。他深深知道:只能让污水流尽了,才好去冲洗。
这时,一个端茶盘的人进来了,盘中放着一个茶壶,几个茶杯。他看见华子良和迟汝昌僵持着,停了步,没有将茶盘托上去,只冷静地观察着他俩。
叛徒迟汝昌叫了一声:“走!要不,老子就开枪!”
华子良似乎最后屈服了,终于挪出了一步。华子良一步迈开,倏地回身,猛把身旁那把椅子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