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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身子一摇晃,一个扑跌,重重地倒下去了。
华子良赶忙去扶。这个人身著草黄色军衣,但已经破烂不堪了。华子良暗想:莫非他是逃兵,国民党部队的逃兵?随之又把他轻轻放在地上,他思量着。
这时,老药农回来了。他看到地上躺了个伤兵,急忙放下背篓,然后详细观察了一番,轻声叫着华子良:
“把他抬到床上去。”
灯亮点燃了。老人找出一罐蜂糖,倒水,和匀,撬开那逃兵的牙关灌着。不一会儿,那伤兵睁开了眼,神志也清楚了。
华子良心神不定,是祸是福,难以预料。
“饶命呀,饶命!”床上的逃兵霍地惊叫了,他一跳而起,顺手抓起倚在床边的木杵,对着华子良和老人举得高高的,两眼血红,疯狂吼叫:“不准动!”
华子良大吃一惊。但老人却声色不动,他懂得,这是—个受了深重刺激的人的潜意识反应。果然,稍许那逃兵双目一闭,木杵一丢,又昏迷不醒了。
他是一个凶手。一个两度犯案的人。一个再度被追缉的“罪犯”。
他原是一个农民,家在川西平原。灵秀的山水之气,把他培育成一个朴实清秀的农家少年。他聪明伶俐,学得一口好口技,春燕的呢喃,云雀的高歌,四喜的啼鸣,画眉的婉啭……他全学得很象很象。可这鸟鸣却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灾难。地主家的一个傻儿子下乡来解闷,住在他家,非常欣赏他的口技,一住下来就不走了。
富农有个女儿,出落得象只美丽的鸟,在镇口中学念高中。上学下学,早出晚归,她总要经那片坟茔地的柏林子道。这地主家的傻儿子早就看上她了。逼着青年给他捉这只美丽的鸟。
恰好这天,青年在树林子里学口技,不怀好意的地主傻少爷也来了。不一会儿那美丽的姑娘放学,路过树林,地主的傻少爷象饿鹰捉小鸡,猛扑上去,青年已经瑟缩成一团……
结果,地主傻少爷无事、无罪,青年反受诬告,被抓进了牢房。他逃出监狱,又入虎口。被人抓了壮丁。连长看他长得伶醒,让他当个勤务兵。
这天连长带他外出打猎,在树林边,又碰见了那位美丽的姑娘。她穿着白衣黑裙,还是那么风流。连长起了邪心,向那姑娘扑去。青年猛地举起枪,对着连长瞄准了,“轰”地一声枪响,子弹从连长太阳穴穿过去了,随即倒在血泊之中。青年人让那姑娘快逃,他自己当了逃兵。华子良的心久久不能平静。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急促促的,是不是追兵来了?
三
华子良掩身门边,老人在门外同来人周旋。只听一问一答。
“风声紧了!”
“出了啥事?”
“国民党军队要搜山了!……”
“……这就走了?”老人迟疑地问。
“老伯!”来人急了,“立刻转移,这是游击队李队长的死命令!”
华子良一颗悬吊的心终于放下了。来人是亲人,老人更加亲,他们都是游击队!华子良激动万分,抢出门外,紧紧地握着亲人的手,嘴里说:“亲人,亲人哪!”
很快一切都明白了。这里是游击队的一个联络点。老药农采药是掩护。他借采药,为游击队通声息,又为游击队筹集经费。来人是游击队的交通员。华子良介绍了自己……三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老华同志。到我们那儿去吧!”年轻的交通员热情相邀,以敬佩的目光望着华子良。
华子良孤身独行两个月,经过了多少虎狼地……今日见亲人,能同亲人肩并肩……他怎不想,不愿。但他抬头望见天上那颗北斗星了。
“要走就同老伯一道走,我带路。”年轻交通员邀请得更热情了。
老药农手拈银须微笑着问道:
“行吧?”
两人都希望得到华子良肯定的回答。
华子良思索良久,他向两位战友,托出了自己回归的心愿。
“但,怎个走法呢?”交通员已为华子良的行程焦虑了,“再走山路是万万不行的。”
老人捋着飘拂的银须:
“这样吧,坐船走!”对着交通员:“最近不是有收购药材的船要来吗?你去打点打点,找个可靠的人……”
明月照山乡,四野宁静极了。华子良独坐一个水潭旁,呆瞧水中月影,等候着交通员的回音。白日盼了一天了,他还没有来,莫非出了什么意外事?
他已独坐好久了,觉得有点清冷,站起来走动走动。他望了望自已栖宿半月的草屋,心中顿生一种复杂的感情。这老人的住处,座落在一个山弯背风处,四周林木蓊郁,环境很清幽。门前有一小坪,是老人日间摊晒药材,夜晚散步、练拳的地方。屋后是一个自然滴水崖,苍苔满布。那清亮亮的水珠从崖壁上渗出,在青苔上滚圆,日夜叮咚作响,落在一个深水潭里。这是一个饮水潭。潭口有一小溪,潺潺流过屋角,在不远处又形成另一个浅水潭,这是涮洗衣物和药材的地方。华子良站在第二个潭边。
他面对茅屋。茅屋已经空空如也——日里,老药农已陆续将家俱杂物转移出去了。华子良睹物思人,留恋着老人对他的精心照顾和深沉的爱。他们要分别了,何时再相逢?
一种更为圣洁的感情从华子良心中浮涌而出了。他把贴胸一件背心脱下来,浸泡在清清的潭水里。他要洗洗衣,洗净一切心中的杂尘……
他轻轻揉,慢慢搓着,揉碎了水中月影。
他悠悠荡,徐徐漂着,荡起了心中一片涟漪。
他拂呀漂呀,胸中柔情似水流。
他把背心拿起了,抖着水珠儿,撑开来,对着月亮。小汗衣象长了翅膀飘飘飞去……
“你在洗衣服吗?”老人已站在他身旁。
“唔!”华子良十分欣喜地应道。
“这衫儿破了!我穿了很久。”
“是亲人做的?”
“是的,我的母亲!”“母亲”二字刚出后,华子良心中就觉得热乎乎的。是的,这是母亲在他出走古都北乎前夕,连夜给他赶制的,亲眼见他贴身穿上……
老人脱口而出。念了一首诗:
慈母手中线,
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
意恐迟迟归。
华子良的双目充盈着泪。
正这时,那交通员来了。
四
鄂西北山区,秋雨绵绵。沮水涨了,来这里收山货药材的船只,正在顺流而下,华子良搭着他们的船走了。交通员和老药农来为他送行。立在船头的华子良举着的手依依惜别。
船老板,一个身体单薄的中年人,看上去很温和。交通员和老药农求他让华子良顺便搭便船,他满口答应了。
一路上,华子良同这中年人攀谈起来,中年人从华子良的谈吐中,看出这位先生是有学问的人,除了同情之外,还加上几分尊敬。这天华子良发现船舱里有很多书,顺便问了问:
“老板,您看的什么书呀?”
老板笑着答道:
“呃,《三国演义》。”
“这本书有味儿!”华子良点了点头,发出对书的赞美。“几部名书中,这《三国》是属讲史的,真《三国》,假《封神》嘛……”华子良接着说。
“呃,呃”船老板随口应,书页翻过一面。
“看过《东周列国志》吗?”华子良又问道。
“呃,呃……没看过。”
“也是讲古的。”
“呃,呃……”
“那里面还有生意经哩!”
一句话,船老板抬起了头:
“哦,是这样……”
“老板可知道春秋战国时期有个巨富——陶朱公吧?”
“仿佛听见过……”
“巨富”二字对他太有吸引力了。
“这陶朱公就是范蠡……”华子良说着,船老板眼睛睁得大大的,很有兴味地听。
“这范蠡是春秋时期越国的一个大夫。那时,吴越争霸,吴国打败了越国。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他的主要谋士便是这范蠡大夫。此人富有奇才,他向越王献了计策七条,勾践仅仅用了五条,便把吴王夫差打败,雪了会稽之耻……”
“哦,是这样……”
“范蠡不但善于用兵,而且很会做生意。越国复国后,他便功成身退了。他早已看出越王勾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