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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用当时通行的历史观点来看历史。例如:易书中常常征引的陈寿、裴松之、孙盛、傅玄等史学家的观点,便可以代表当时的“历史意见”。尽管他们的观点互有出入,毕竟还有许多共同的地方。这些意见在今天看来未免陈腐,但在当时历史条件下,却是为人们所接受的主流意识,是符合当时的价值观念的。
但我们用“历史意见”来看待历史,只是为了正确认识当时的历史背景和历史人物活动的理念,了解历史现象存在的合理性;而科学地认识历史,还得站在时代的高度,来总结历史上的经验教训。这就需要“时代意见”。具体地说:就是要用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观点和方法,来认识过去的历史。而在历史观点方面,我们今天不宜太强调“个人意见”,而应将个人意见统一于唯物史观中,不然岂不成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中国人有一种传统的史观,可以易书所征引的张升的词为代表:“多少六朝兴废事,尽入渔樵闲话”。《三国演义》卷头词:“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也是这个意思。这大约就是中国的“无是非史观”,也可称之为“闲话史观”,“笑谈史观”,既然历史成为“闲话”,“笑谈”,还有什么凝重、严肃的品格?还有什么启发借鉴作用?
4 “真小人”与“伪君子”(1)
易中天在讲到曹操杀吕伯奢一家时,根据孙盛《杂记》的记载,说他发现自己杀错了人,说了一句话:“宁我负人,毋人负我。(宁可我对不住别人,不能让别人对不住我。)”这句话由裴松之收在《三国志》注中,又由《三国演义》渲染成为“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于是千载以来就成为曹操的一大罪状。毛宗岗说“读书者至此,无不诟之詈之(詈,音立、骂的意思)、争欲杀之矣。”(毛宗岗:《三国演义》批语)毛宗岗接下来又说:“不知此犹孟德之过人处也。试问天下人,谁不有此心者,谁复能开此口乎?至于讲道学诸公,且反其语曰:‘宁使人负我,休教我负人。’非不说得好听,然察其行事,却是步步私学孟德二语者。则孟德犹不失为心口如一之小人;而此曹之口是心非,而不如孟德之直捷痛快也。吾故曰“此犹孟德之过人处也。“易中天也和毛宗岗的意见相同,并引申说:“他是真小人,不是伪君子。”毛宗岗和易中天的意思是:“真小人”比“伪君子”好,如果只有这两种选项,那就宁做“真小人”,不做“伪君子”。易中天认为:作为“真小人”的曹操,他是蛮可爱的。可爱之处就在于他不虚伪,说真话,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就是小人,我就是杀了吕伯奢一家,我就是说:“宁我负人,毋人负我”,你能把我怎么的?
小人说真话也可爱,真是匪夷所思。假如在一个长途大巴上,有几个歹徒劫持了司机,把住车门,手持尖刀,对乘客说“我们是歹徒,也就是劫匪,我们要抢诸位的钱和值钱的东西,请诸位配合一下,把钱、手机、珠宝首饰都拿出来孝敬我们,隐匿不交的或者敢于反抗的,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他说的是真话吗?是。可爱吗?你说呢?
又假如:曹操杀了吕伯奢一家,正在发表“宁我负人,毋人负我”的言论,碰巧吕伯奢回来了。(因为据《三国志·武帝纪》裴注引《世语》:曹操杀人时,吕伯奢没在家)他看到曹操杀了自己的一家,又说出这一番话来,会觉得曹操“可爱”吗?那么,说曹操“可爱”、“过人”,恐怕不可能是“历史意见”,也不可能是“时代意见”,更不可能是吕伯奢的“个人意见”,只能算是毛宗岗和易中天的“个人意见”吧。
易中天在写曹操杀吕伯奢一家这桩公案时,实在是费尽了脑筋,又运用了咬文嚼字的技巧。据孙盛《杂记》记载:曹操发现自己因为误会错杀了吕伯奢一家,“继而凄怆曰:‘宁我负人,毋人负我。’”。凄怆,悲伤之意。易中天从这两个字里发现了曹操的“人性”,发现了曹操还有一部分“善心”,并没有为自己杀错了人而理直气壮。但我们却不明白:如果曹操还有一点“人性”,一点“善心”,那么他发现自己杀错了人,就应该有点负罪之感,起码是抱歉之感,就应该说:“我负人矣!”怎么还会说出“宁我负人,毋人负我”那样霸气十足,毫无悔改之意的话来呢?易中天是这样解释的:“(曹操的)意思是:虽然我错杀了人家,对不起人家,但现在也没有办法。我现在走投无路,也只好是宁肯我对不起人家,不要让人家对不起我了。”(《品三国》15页)易中天不但口才好,文字功底也不错,这是大家所承认的。但在这个地方,却令人觉得文字竟是那样蹩脚,道理也讲得苍白无力,为曹操所做的辩护词,实在是太勉为其难了。
其实,孙盛《杂记》的这段文字是有问题的。用“凄怆”的语气说出那么霸道的话,总使人觉得感情和语气无法调和。我试验着表演过,总是很别扭,有点违反表演规律,就像是“难过地笑着说”、“高兴地哭着说”,你怎么表演?合理的解释似乎应该是这样:曹操发现自己错杀了人,一开始有些难过,接下来把心一横,换了一付狰狞的表情说:“错就错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老子就是这样:宁我负人,毋人负我!”曹操有两重人格,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在一刹那间,这两重人格几乎是同时显现了,终于还是魔鬼那一面占了上风。
至于所谓“宁做真小人,不做伪君子”,这个命题也很蹩脚。你只提出了“真小人”和“伪君子”两个选项让人家选,这立项本身就有问题。就好像你问人家:用枪杀人的强盗和用刀杀人的强盗哪个好一些?包养二奶的贪官和到澳门豪赌的贪官哪个好一些?你叫人家怎么回答!
有人说:“伪君子”比“真小人”更好些,因为“伪君子”之所以伪,是还有一些顾虑,还考虑道德底线。但我虽然不同意易中天的“真小人”比“伪君子”好的看法,也不同意“伪君子”比“真小人”好的看法。“真小人”和“伪君子”都是小人,至于谁更坏一些,那不能一概而论,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有时“真小人”更坏,有时“伪君子”更坏。“真小人”由于其无所顾忌,心安理得地在做坏事,有时确实表现得更加凶恶,如董卓就是一个“真小人”,其暴行令人发指,从来就不加掩饰,又无意节制,只能坏上加坏;而“伪君子”由于其含而不露,可以精心策划出一些大罪大恶来。“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在旧史家看来,王莽就是一个“伪君子”(尽管从现代视角来看,他还是个改革家),作出许多假象来争取人心,最后却篡夺了西汉的政权。司马懿也是一个伪君子(尽管他在历史上有一定贡献),此人外表沉静老练,实际上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有时“真小人”窃的是钩;“伪君子”窃的却是江山社稷。
当然,我们还不能说曹操是“真小人”,曹操这个人要复杂得多。是不能简单地用君子、小人的概念来加以界定的。
5 曹操好说真话吗?(1)
易中天认为曹操的可爱之处是好说真话,“想什么就说什么”。“曹操是真实的,也是本色的。包括他的奸诈、狡猾、残忍、暴虐,都表现得从容不迫,落落大方,真诚而坦然。”(《品三国》20页)这里出现了悖论:奸诈怎么会是真实的、本色的?残忍、暴虐怎么能用“从容不迫、落落大方”“真诚而坦然”来形容?这对残忍、暴虐是批判还是欣赏?古有嗜痂之癖、逐臭之夫,还没听说有欣赏残忍、暴虐的!
易中天为了说明曹操的真实、本色,举了很多例子。但那只能表明:曹操在某种特定的场合,对某些人说的是真话,而不能说明他不说假话或少说假话。下面我也可以举一些例子来证明曹操说假话。其中的例子易中天也讲过,只是说明的问题不同罢了。
例一:据《三国志· 武帝纪》裴注引《曹瞒传》:曹操少年时放荡无度,他的叔叔经常向他父亲曹嵩打小报告,曹操当然会因此受到父亲的责难。有一次,他在路上遇见叔父,装作口斜脸歪的样子,叔父问他怎么了,他说中了邪风。叔父赶紧向曹嵩报告,曹嵩唤来曹操问道:“你的叔父说你中了邪风,已经好了吗?”曹操说:“我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