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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伯箫(1906—1982)原名吴熙成,字伯箫。山东莱芜人。 20 年代中
期开始发表作品。是现代著名散文作家。有散文集《羽书》(1941 年)《北
极星》(1963 年)等多部。另有一些译著。
1931 年作者大学毕业,曾在青岛大学、山东教育厅任职、任教,这时期
发表的散文后结集为《羽书》。其中大多是以童年的故乡生活为背景,抒发
对美好人生的向往,对黑暗社会的激愤。1934 年创作的《马》正表现了这样
的主题。孩提时唱的:骑白马,到娘家;正月里的“春郊试马图”;端阳时
骑马“一品尚书是不换的”境界;祖孙二人的“马踏白雪”等都浓浓地写出
了故乡生活的“有趣”和可爱。字里行间也透露着某些感伤和怀恋。不然他
就不会说:孩提时候的梦比就风雨里的花朵,是一招就落的。”时事的变迁
和艰辛又反衬了对故乡的怀恋。另外,从“十万火急的羽文。。飞将在时,
阴山以里就没有胡儿了”的描写里,我们也可以感受到,日寇侵占东北后,
作者对国家命运的关注。在文章的后半部,作者更注意了对马内在品格的开
掘,这样也就更加深化了对故乡的感情。
在艺术上,本文思路清晰。时间上从“孩提”起笔,经“慢慢长大”,
又“当了学生”,到“竟是大人了”顺序成章。空间上春、夏、秋、冬依时
叙写,但各有侧重,而每一叙写都可以称得上是一幅难忘的画卷。作者写的
是马,表达的是对童年和故乡的怀恋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品思路开阔,
以庾信《春赋》开篇,再围绕着马极写童年与故乡,后又旁征博引历史上与
马有关的人和事,虽有“儿女情肠”的“想家”情调,但给人的感觉却很开
阔、厚实、深沉。语言上,朴素自然,不时插入方言土语,但很讲究,顺畅
有味。尤其注意到语言的色彩感。“最记得一个冬天”的描写中,白雪、棕
色的马、紫色的服饰、缕缕的炊烟,确实写出了“一个奇迹”。
(郑永)
记一辆纺车
吴伯箫
我曾经使用过一辆纺车,离开延安的那年把它跟一些书籍一起留在蓝家
坪了。后来常常想起它。想起它,就像想起旅途的旅伴,战场的战友,心里
充满了深深的怀念。
那是一辆普通的纺车。说它普通,一来它的车架,轮叶,锭子,跟一般
农村用的手摇纺车没有什么两样;二来它是延安上千上万辆纺车中的一辆。
的确,那个时候在延安的人,无论是机关的干部,学校的教员和学员,也无
论是部队的指挥员和战斗员,在工作、学习或者练兵的间隙里,谁没有使用
过纺车呢?纺车跟战斗用的枪,耕田用的犁,学习用的书和笔一样,成为大
家亲密的伙伴。
在延安,纺车是作为战斗的武器使用的。那是在抗日战争最艰苦的时候,
国民党反动派发动反共高潮,配合日寇重重封锁陕甘宁边区,想困死抗日的
领导力量。我们抗日军民热烈响应毛主席的伟大号召:“自己动手,丰衣足
食”,结果彻底粉碎了敌人围困的阴谋。在延安的人,在所有抗日根据地的
人,不但吃得饱,而且穿得暖,坚持了抗战,争取到了抗战的最后胜利。开
荒,种庄稼,种蔬菜,是保证足食的战线;纺羊毛,纺棉花,是保证丰衣的
战线。
大家用纺的毛线织毛衣,织呢子,用纺的棉纱合线,织布。很多同志穿
的衣服鞋袜,就是自己纺线或者跟同志们换工劳动做成的。开垦南泥湾的部
队甚至能够在打仗、练兵和进行政治、文化学习而外,纺毛线给指战员发军
装呢。同志们亲手纺线织布做的衣服,穿着格外舒适,也格外爱惜。那个时
候,人们对一身灰布制服,一件本色的粗毛线衣,或者自己打的一副手套,
一双草鞋,都很有感情。衣服旧了,破了,也“敝帚自珍”,不舍得丢弃。
总是脏了洗洗,破了补补,穿一水又穿一水,穿一年又穿一年。衣服只要整
齐干净,越朴素穿着越随心。西装革履,华丽的服饰,只有在演剧的时候作
演员的服装,平时不要说穿,就是看看也觉得碍眼,隔路。美的概念里是更
健康的内容,那就是整洁,朴素,自然。
纺线,劳动量并不太小,纺久了会胳膊疼腰酸,不过在刻苦学习和紧张
工作的间隙里纺线,除了经济上对敌斗争的意义而外也是一种很有兴趣的生
活。在纺线的时候,眼看着匀净的毛线或者棉纱从拇指和食指中间的毛卷里
或者棉条里抽出来,又细又长,连绵不断,简直会有一种艺术创作的快感。
摇动的车轮,旋转的锭子,争着发出嗡嗡、嘤嘤的声音,像演奏弦乐,像轻
轻地唱歌。那有节奏的乐音和歌声是和谐的,优美的。
纺线也需要技术。车摇慢了,线抽快了,线会断头;车摇快了,线抽慢
了,毛卷、棉条会拧成绳,线会打成结。摇车,抽线,配合恰当,成为熟练
的技巧,可不简单,需要用很大的耐心和毅力下一番工夫。初学纺线,往往
不知道劲往哪儿使。一会儿毛卷拧成绳了,一会儿棉纱打成结了,纺手急得
满头大汗。性子躁一些的人甚至为断头接不好生纺车的气,摔摔打打,恨不
得把纺车砸碎。可是那关纺车什么事呢?尽管人急得站起来,坐下去。一点
也没有用,纺车总是安安稳稳地呆在那里,像露出头角的蜗牛,像着陆停驶
的飞机,一声不响,仿佛只是在等待,等待。一直等到使用纺车的人心平气
和了。左右手动作协调,用力适当,快慢均匀了,左手拇指和食指间的毛线
或者棉纱就会像魔术家帽子里的彩绸一样无穷无尽地抽出来。那仿佛不是用
羊毛、棉花纺线,而是从毛卷里或者棉条里往外抽线。线是现成的,早就藏
在毛卷里或者棉条里的。熟练的纺手,趁着一豆灯光或者朦胧的月光,也能
摇车,抽线,上线,一切做得优游自如。线上在锭子上,线穗子就跟着一层
层加大,直到沉甸甸的,像成熟了的肥桃。从锭子上取下穗子,也像从果树
上摘下果实,劳动后收获的愉快,那是任何物质享受都不能比拟的。这个时
候,就连起初想砸毁纺车的人也对纺车发生了感情。那种感情,是凯旋的骑
士对战马的感情,是“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①的射手对良弓的感情。
纺线有几种姿势:可以坐着蒲团纺,可以坐着矮凳纺,也可以把纺车垫
得高高的站着纺。站着纺线,步子有进有退,手臂尽量伸直,像“白鹤晾翅”,
一抽线能拉得很长很长。这样气势最开阔,肢体最舒展;兴致高的时候,很
难说那是生产,是舞蹈,还是体育锻炼。
为了提高生产率,大家也进行技术改革,运用物理学上轮轴和摩擦传动
的道理,在轮子和锭子中间安装加速轮,加快锭子旋转的速度,把手工生产
的工具变成半机械化。大多数纺车是在纺羊毛、纺棉花的劳动实践中培养出
来的木工做的;安装加速轮也是在劳动实践中大家摸索出来的创造发明。从
劳动实践中还不断总结出一些新的经验。譬如,纺羊毛跟纺棉花常有不同的
要求:羊毛要松一些,干一些;棉花要紧一些,潮一些。因此弹过的羊毛要
折成卷,棉花要搓成条,烘晒毛卷和阴润棉条都有一定的火候分寸。这些技
术经验,不靠实践是一辈子也不知道里边的奥妙的。
为了交流经验,互相提高,纺线也开展竞赛。三五十辆或者百几十辆纺
车搬在一起,在同一个时间里比纺线的数量和质量。成绩好的有奖励,譬如
奖一辆纺车,奖手巾、肥皂、笔记本之类。那是很光荣的。更光荣是被称为
纺毛突击手、纺纱突击手。竞赛,有的时候在礼堂,有的时候在窑洞前边,
更有的时候在山根河边的坪坝上。在坪坝上竞赛的那种场面最壮阔,“沙场
秋点兵”或者能有那种气派?不,阵容相近,热闹不够。那是盛大的节日里
赛会的场面。只要想想:天地是厂房,深谷是车间,幕天席地,群山环拱,
怕世界上还没有哪个地方哪一种轻工业生产有那样的规模哩。你看,整齐的
纺车行列,精神饱满的纺手队伍,一声号令,百车齐鸣,别的不说,只那嗡
嗡的响声就有点像飞机场上机群起飞,扬子江边船口拔锚。那哪是竞赛,那
是万马奔腾,在共同完成一项战斗任务。因此竞赛结束,无论是纺得多的还
是纺得比较少的,得奖的还是没有得奖的,大家都感到胜利的快乐。
就这样,用劳动的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