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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而形成了罪孽无法赎清的思想,即“永恒的惩罚”的概念。可是结果矛头又对准了“债权
人”,现在人们开始诅咒人的始因,诅咒人种的起源,诅咒人的祖先(诸如“亚当”、“原
罪”、“非自由意志”),或者诅咒自然,因其造就了人,因其搜集了恶(所谓“诅咒自
然”),甚至诅咒只剩下价值真空的存在(虚无主义式的远离存在,渴望虚无,或者渴望它
的“反面”,即另一种“存在”——佛教及其同类),直到我们突然站到了那种自相矛盾
的、恐怖的急救措施面前。基督教的这一绝招使备受折磨的人类找到了片刻的安慰:上帝为
了人的债务牺牲了自己。上帝用自己偿付了自己,只有上帝能够清偿人本身没有能力清偿的
债务——债权人自愿地为他的债务人牺牲自己,这是出于爱(能令人相信吗?),出于对他
的债务人的爱……
二十二
说到此读者已经猜到,所有这些说教的背后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就是那种自找痛苦的意
志,就是那种倒退回去的残酷。那个内向化的、被吓得返回自身的动物人,那个被禁锢在一
个“国家”中以便驯养的囚徒,他在自然地发泄制造痛苦的欲望被阻止了之后,又发明了良
心谴责,用以给自己制造痛苦。正是这个进行良心谴责的人以其倒退的残酷抓住了宗教假
说,从而使他的自我折磨加剧到可怕的程度。对上帝负债的想法变成了他的刑具;他在上帝
身上抓到了最终与他的真实的、未脱尽的动物本能相对立的东西。他指出这种动物本能,为
的是把它们当作对上帝负债的证据,当作仇恨上帝、拒绝上帝、反叛“主”、反叛“父”、
反叛始祖和造物主的证据。他把自己置于“上帝”和“魔鬼”的对立之中。他对一切都掷以
否定:他否定自我、否定自然、否定他自身的自然性和真实性;他把从自身挖出来的东西当
作一种肯定、一种可能的、真实的、生动的东西,当作上帝,当作上帝的审判、上帝的刑
罚,当作彼岸世界,当作永恒、永久的折磨,当作地狱,当作永无止境的惩罚和无法估算的
债务。这种心灵残酷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意志错乱:人情愿认自己是负债的、是卑鄙的、是无
可救赎的;他情愿想像自己受罚,而且惩罚也不能抵销他负的债;他情愿用负债和惩罚的难
题来污染和毒化事物的根基,从而永远地割断他走出这座“偏执观念”的迷宫的退路;他情
愿建立一种理想,一种“神圣上帝”的理想,以此为依据证明他自己是毫无价值的。噢!这
些神经错乱的、悲哀的野兽人!他们的想法有多么怪诞!他们的野兽行径一旦稍稍受到阻
止,他们的反常,他们的荒唐,他们的野兽思想就会立刻爆发出来!所有这一切都非常之有
趣,可是人们用一种应当受到严厉禁止的、黑色的、忧郁的、神经衰弱的悲哀目光对这些深
渊注视得太久了。无疑地,这是疾病,是迄今为止摧残人的最可怕的疾病。有谁还能够听见
(可惜如今人们没有耳朵听这些!),在这苦难和荒唐之夜响起了爱的呼喊,这是心醉神迷
的呼喊,是在爱中寻求解脱的呼喊,它慑于一种不可克服的恐惧而离去!在人身上有这么多
的恐怖!地球很久以来就已经是一所疯人院了!……
二十三
上述这些应该足以说明“神圣的上帝”的来历了。只要看一看希腊众神就足以使我们信
服,神的观念并不一定要产生出这种病态的想像,这种我们目前还不能回避的现象;事实上
有许多比这种自戕自罚(近几千年来欧洲人已深明此道)更高尚的方法,可以用来编造关于
神的故事。希腊众神是一些高贵而又能自主的人的再现。在他们那里,人心中的动物感到自
己神圣化了,而不是在自我摧残,不是在对自己发怒!这些希腊人长久地利用他们的神来回
避良心谴责,以便能够保持心灵自由的快乐,这也就是说,他们对神的理解和基督教对它的
神的利用方式相反。这些杰出而勇敢的孩子头儿们,他们在这方面走得很远。一个不亚于荷
马史诗中的宙斯本人的权威曾不时地指出,他们行事过于草率,有一次他说(这是阿基斯多
斯的例子,是一个非常坏的例子):
“多么奇怪啊!那些凡人怎么会这样大声地抱怨我们这些神!”
“他们以为恶都是来源于我们,可是他们由于自己的无知,由于违抗命运,制造了他们
自己的不幸!”
但是读者立刻注意到,就连这位奥林匹斯的旁观者和执法官也绝不因此而怨恨他们,不
把他们想得很坏。“他们有多傻!”当他看到凡人的过失时这样想。“愚蠢”、“无知”、
还有点儿“精神反常”——这就是为那些全盛时期的希腊人所认可的导致许多坏事和灾难的
原因。愚蠢,而不是罪孽!……你们懂吗?不过,那些精神反常倒确实是问题。“是的,这
种事怎么会发生在我们这些人身上?我们是一些血统高贵、生活幸福、教育良好、地位显
赫、气质高贵、品德高尚的人!”许多世纪以来,每逢一个高贵的希腊人用那些无法理解的
残暴和恶行玷污了自己时,其余的希腊人,就会这样发问、最后他们会摇着头说:“他肯定
是被一个神愚弄了。”这是典型的希腊式遁辞,当时众神就是这样在某种程度上为人的恶行
作辩护,众神成了罪恶的原因。在那个时候,人们不是惩罚自己,而是以更高贵的姿态惩罚
犯罪。
二十四
显然,我在结束这章时有三个问题没有解答。有的读者可能会问我,“你是否在这里树
立了一个理想?还是破坏了一个理想?”那么我会反问,你们曾否多次地问过自己,在地球
上每建立一种理想需要付出多么昂贵的代价?需要诋毁和曲解多少事实?尊奉多少谎言?搅
乱多少良心?牺牲多少神?为了建造一个圣物就必须毁掉一个圣物,这是规律——如果有谁
能够证明规律失灵,敬请指出。我们这些现代人继承了数千年良心解剖和动物式自我折磨的
传统。在这方面我们具有长期的训练,也许是有艺术才能,最起码是有娴熟的技巧,这是我
们所习惯的口味。人用“罪恶的目光”在他的自然倾向中搜寻了太长的时间,结果这些自然
倾向终于和“良心谴责”密切地联系在一起了。逆转这一方向努力是可能的,但是谁有足够
的力量去做这件事?那需要把所有的非自然的倾向,把所有那些向往彼岸世界的努力,那些
违抗感觉、违抗本能、违抗自然、违抗动物性的努力,简言之,把迄今为止的理想,全部敌
视生活的理想、诋毁尘世的理想,总之,需要把所有这些同良心谴责联系起来。如今,这些
期望和要求能对谁去说呢?……对那些好人?——人们正是利用他们来反对自己的——顺理
成章的还有那些懒散的、隐退的、虚荣的、昏庸的、疲倦的人们?有什么比人使自己获得尊
严的努力更能侮辱人、更能如此彻底地把人分离开来?反之,只要我们像其他所有的人一样
行事,像其他人一样“过活”,整个世界又会变得多么和蔼友善!为了达到那个逆转方向的
目的,需要另外一些精神,这正是我们这个时代不可能出现的。那些被战争和胜利强化的精
神,那些要求征服、冒险、危难、甚至于痛苦的精神;为了达到那个目的还需要习惯于凛冽
的高山空气,习惯于冬季的漫步,习惯于各种各样的冰冻和山峦;为了达到那个目的需要一
种高明的鲁莽,一种去认知的最自信的勇气,这勇气是来源于伟大的健康;一言以蔽之,为
了达到那个目的需要的正是这伟大的健康!人如今还可能有这种健康吗?
但是在未来的某个时候,在一个比我们这个腐朽的、自疑的现代更为强盛的时代,那个
怀有伟大的爱和蔑视的人,那个拯救世界的人,那种创造精神,还是会来临的;他那逼人的
力量使他无处苟且歇息;他的孤独被人误解为逃避现实,而实际上孤独正是因为他投身现
实、埋头现实、思索现实,因而一旦他离开现实、重见光明,就能够把现实从所有理想加给
它的诅咒中拯救出来了,这个未来的人就这样把我们从迄今所有的理想中拯救出来了,就这
样把我们从理想的衍生物中、从伟大的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