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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师曾我钻进了金字塔 _2-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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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见我只拍了两三张就停了下来,就再次整理衣服,见我仍不动,就用缓慢的英语朝我问:“Any Problem(有麻烦)?”他那里知道他手下的人给我的命令是“只准拍五张”。我哆哆嗦嗦地拍完这五张,倒退着退出大帐篷,蹲坐在地毯边缘,贪婪地注视着大帐内的卡扎菲上校。他真像一位沙漠君主,身体后仰,靠在棕色大皮沙发上,昂首挺胸,以至在相机取景器中占大量面积的是他那骄傲的下巴和狮子般的鼻子。这种情况我只在1988年1月采访阿兰·德隆时遇过,可阿兰·德隆霸道做作肤浅,带着一种演员特有的夸张的豪气。而卡扎菲上校昂首阔视却带有贝都因游牧部落自然的大漠气息。像恺撒大帝迷信红色一样,卡扎菲上校穿着一件大红的鳄鱼牌(LACOSTE)运动衣,外罩一件银灰色纱制阿拉伯长袍,袍的两襟镶了简朴的金边。伴随着缓慢的手势,上校时而英语、时而阿拉伯语侃侃而谈。在我眼中,卡扎菲上校是位受过良好教育、骨子里高贵儒雅、逻辑性强。
  能熟练运用阿文、英文表达自己政治意图的政治家,由于民族和地理特点,带着迷人的传奇色彩。凝视着他高昂的头和轮廓分明的嘴唇,我想起身披红色战袍的恺撒大帝正对侍从口授他的《高卢战记》。
  不知不觉已过了45分钟,卡扎菲似乎注意到始终蹲坐在帐篷边缘、怀抱相机如痴如醉和他一样穿大红上衣的我。
  上校朝我招手、示意我过去,并用英语说:“If you want You take any picture here(如果你想拍,你可以随意拍)。”我象一束紧绷的弹簧一跃而起,其感觉类似大赦了的囚徒。
  采访结束,我走上前用英语问卡扎菲上校能否与他合影,他宽宏地仰天大笑,拉住我让我紧靠在他左边,我的右手与卡扎菲上校的左手十指交叉,紧紧握在一起。我就势掏出笔记本请上校为我签名,上校从桌上摸起一支大红“斑马”签字笔,挥洒出一片红色的阿文:“谨表敬意。穆阿迈尔·卡扎菲。”
  他用左手将签名递给我,用右手拍着我的肩膀用英语说:“你可以卖100万。”言罢又哈哈大笑,我亦跟着开怀大笑起来。
  卡扎菲上校将我们送出帐篷,中午与我们同机而来的黑皮肤少女正和其他五位同样的黑皮肤少女一起坐在草坪上,见我们走出来,便一起哈哈大笑,我抢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合了张影。放眼四望,我在寻找另一位同机而来的金发旅伴,可惜枯草莽莽,一无所有。就在我们钻进大奔驰离去之际,我突然发现她正站在夕阳里,满头金发随着撒哈拉的狂风上下飞舞,还是那身退色的牛仔套装,只是上衣脱去,露出柳腰间银光闪烁的手枪来。可陪同制止我照相,我一万个不愿意地将相机塞回包里。
  黄昏,我们的总统专机从班加西机场直冲蓝天。我平躺在专机惟一的一张沙发床上,想象卡扎菲上校躺在这里的情景,耳边回荡着红袍恺撒的一句名言:“我来了,我看见了,我赢了!”窗外是波涛汹涌的锡尔特湾,远方,残阳如血。 
第2节 “非法入境”的前前后后
  
  (一)
  1992年6月22日,路透社、法新社等世界重要新闻机构同时播发了一条足以断送我前程的电讯:“新华社记者唐师曾驾吉普车自西奈非法闯入加沙地带,以色列南方军区追捕数小时后将其拘押。”以色列电台的新闻广播使我臭名远扬,继而是多米诺骨牌式的讹传——《以色列消息报》、《约旦时报》、《埃及华夫脱报》……远东的港澳报刊也一哄而起,可抓住一个敢在加沙折腾的中国倒霉蛋了,就连中国大陆的某大报也卷了进去。眨眼间,我成了驾MIG一25飞往函馆的别连科,或是从天降落在红场的鲁斯特。
  令我啼笑皆非的是,就在我的新闻同行绘声绘色描绘我在以军枪口下的种种狼狈之时,我却在特拉维夫阳光明楣的哈美利兹大道为沙米尔拍照。当这张新华社特拉维夫传真照片被《大公报》采用时,《星岛日报》还在做“大陆记者非法入境,以色列军队穷追数小时”的文章。到这个时候,我才恍然大悟,为何那天在我吉普车顶上盘旋的“眼镜蛇”武装直升机带着“陶”式反坦克导弹;而迎面挡住我去路的那辆M113装甲车上的7。62毫米机枪在瞄着我的脑壳。
  (二)
  我本应早些时候由开罗动身前往大选在即的以色列、可种种繁文缛节直耗到6月2一日中午才开亮最后一盏绿灯。当我驾车渡过苏伊士运河,横穿整个西奈半岛驶抵埃以边境对,已是晚上9点。埃及边防军不许我靠近,命令我折回55公里以外的阿里什去住旅馆。可我一想到孤身摸黑横穿沙漠,总有点不寒而栗,多亏一位名叫埃尔桑的埃军准慰,破例让我将车停在哨所的灯影里,我感激涕零地掏出红茶,香烟、清凉油分给弟兄们,说尽我所会的所有表示感谢的阿文单词后才钻进吉普车后座的睡袋里。
  我开的是辆1991年款的丰田陆地巡洋舰,广东人称之为“沙漠王”。线型排列6缸4500毫升“3F”汽油发动机和沙漠色的防热漆,是专门为海湾产油国设计的,其公路水平速度可达180公里/小时,负重爬30度陡坡,超“奔驰260”如探囊取物,更不用说沙漠越野了,我曾让它的前轮爬到胡夫金字塔的基座上。从红海到地中海,我驾着“无言的战友”跑遍整个埃及,我管它叫“长腿沙漠跳鼠”。我说过我嗜吉普如命,驾校学的是吉普、追大熊猫坐的是吉普、青藏高原探险开的是吉普、海湾战争在返安曼一巴格达的还是吉普。
  我喜欢开吉普一人远行,任意在沙漠上驰骋,寻找汉尼拔、巴顿、隆美尔、巴列夫们鏖兵的遗迹,缩在吉普车里露宿。
  入夜,沉重的喀新风卷来上万只伊蚊,吹着“军号”向我轮番进攻,害得我将清凉油通体涂遍,权当驱蚊剂。刚刚入梦,又被值勤的埃及哨兵弄醒,让我分享滚烫的煮红茶,从此再也没睡踏实。接连不断的噩梦、驱赶不走的蚊群的尖啸犹如当年的“飞毛腿”警报一般彻夜不停。
  在边境熬过一个难眠的仲夏夜,已是22日凌晨,离以色列大选还有24小时,可我还未踏上以色列国土。和埃及边防军挤在一起啃阿拉伯大饼,远眺沙漠旭日冉冉升起,景致虽好可味同嚼蜡,心急如焚。
  在埃尔桑准尉帮助下,我好歹办完了离境手续。埃方收走了我的所有物品的证明文件:包括汽车、相机、放大设备、传真机过关证明、吉普车行车执照及汽车号牌,只将护照还给了我。我大惑不解地追问没有行车执照和号牌的汽车能否上路时,一位便装男子朝以色列方向一指:“那个操蛋国家(Fucked country)会给你安个新的。”
  我开着这辆没有牌照的大吉普咆哮着冲出埃及,就像当年乔治·巴顿强渡莱茵河。现在惟一能证明汽车身份的是前风挡上手提相机狂奔的卡通人唐老鸭和我手书的拳头大小的英文:xinhua NewsPhoto(新华新闻摄影)。
  穿过100米长的全封闭地带,眼前是高悬蓝白大卫星旗的以色列边境。蛇腹铁丝网后面蹲坐着头顶钢盔、戴墨镜、穿防弹背心、挥着大毛胳膊、平端M16步枪的以军。
  摇下国窗,右手戳向太阳穴,来了个联合国军式的敬礼,摘下墨镜,有海湾战争中学来的两句半希伯来语大喊:“沙巴沙龙!(安息日好)那条路通耶路撒冷?”一位小个子士兵倒背起M16,朝我回了个巴顿式的军礼,咧开大嘴:“照直走,日本人!”边喊边跑到角铁焊成的拒马旁,移开挡在路中央的横秆。
  在我前面是辆MFo(多国部队观察员)的大号雪佛莱,还有一辆UNTsO(联合国停战监督组织)的大吉普。
  在中东,军车在值勤或集体调动中,不论昼夜都是开亮大灯的,美军、伊军、以军……全是如此。我前面的两辆军车分别属于挂玫瑰红旗的多国部队和挂蓝色联合国旗的联合国军,尽管风马牛不相及,但同样亮着大灯,我亦步亦趋紧随其后。伴随汽车收录机中瓦格纳辉煌的旋律,我的沙模鼠以120公里的时速狂奔着。沙漠太阳升起来,我放下遮阳板,戴好波拉墨镜,可映在引擎盖上的另一个太阳照样刺得我双目微合。踌躇之际,雪佛莱和大吉普一左一右拐下公路绝尘而去,公路上只留下我单人独车疾驰突进。
  继续前行,道路更差,以军哨卡却渐多,往来全是包了铁丝防护网的军车。途经一片桔林,劈头盖脑飞来一阵石雨,紧接着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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