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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立时忸怩起来。
这时,阿水冒冒失失地跑了过来,阿拉连忙放开工姐的手,王姐也装作在洗衣服。
“阿水,什么事?”阿拉问。阿水比他要小,是他在武汉认识的,两个一路乞讨着来到深圳,虽然语言不通,却是一直相依为命,情同手足。
阿水吐噜了半天,说得是闽南话。
王姐把他的话说给阿拉,原来是小汤的缝纫机出了故障,四下正找阿声。阿拉这才想起已是上班了,忙拉王姐上班。恰好许先生也在车间,看见阿拉和王姐一起回来,他微笑了。
小汤的机器只有一处很小的故障,打开机头,把几个螺钉拧紧,便好了。小汤感谢不已。
“汤仔,今晚还去学电脑吗?”阿拉问。小汤近来学电脑,很令他羡慕。
“去呀。怎么,你也想去?”
“我能行吗?”
“行,肯定行。”
就这样,阿拉开始了学电脑。首先是五笔字型,先练击键,阿拉很努力地练了,很快就会了,接下练习打字。每次回来,阿水都在等他,为他热了饭,端上,阿拉边吃边背:“王旁青头戋五一……”他感到学习的无限乐趣。
王姐这几天总无法接近阿拉,以前阿拉兼做熨整,她抬头便看得见,现在阿拉一天到底都在车班,连影子也难得见到。她喜欢阿拉,凭女性的敏感,她看得出,柏敏也喜欢阿拉。她嫉妒阿拉那甜甜的“柏敏”,更不愿听柏敏那“好啊,阿声你敢调戏我”。阿拉总是在躲着她,她感到阿拉根本不喜欢她,那天阿拉不知上了哪门子邪,做了个叫人哭笑不得的怪梦,—时冲动说出喜欢她。她有些忿忿,日光挪不开阿拉那英俊秀气的脸。
今天,阿拉同柏敏不知去哪里疯了一阵,回来时阿拉头发乱蓬蓬的,到柏敏宿舍梳头。王姐只感到酸溜溜的味儿。下了班,她叫过阿水,问他:
“阿水,刚才你阿拉哥同柏敏去哪里了?”她怕阿水不知道哪个是柏敏,抬手指了指同阿拉一前一后低着头从宿舍出来的柏敏。
阿水狡黠地眨眨眼,说:“不知道。”
王姐很生气:“阿水,你喜欢柏敏还是喜欢姐姐?”
阿水嗫嗫地垂下头:“姐姐。”
“那你跟姐姐说实话。”
“我……”阿水回头看见柏敏正站在他的身后,
柏敏早在王姐指他时,便注意了,虽然听不懂他们的家乡话,但也约摸猜出一些,当下骂开了:“阿水,你这小鳖嘎,都下班了,阿声让你先回去,你怎不听?却跟那放屁不响的骚狐狸缠在一起。”
她骂的是广东话,阿水近来多少懂了一些,对“回去”两个字他是听得懂的,立即着了急,阿拉去学电脑,让他先去的。他转身跑了。
阿秀这个气可就大了,柏敏嘴里的骚狐狸显然指她,她更受不了柏敏那口气,俨然阿拉便是她的。她想回骂,几句,又算了,终究她想报复,她要想法让阿拉到这边来。
这时,毛毛过来约她看电影,她白了他一眼,转身回了宿舍。
柏敏在背后高叫,“情哥哥来叫你‘贴土’哼。”
她装作没听见。
第二天一早,阿拉又被柏敏拉着去了市场,他们走时,柏敏故意擦着阿秀过去。阿秀心里难受,没吃早饭。
阿拉在市场上给柏敏买了只戒指,柏敏高兴地戴上 了,回厂后,又故意在王姐面前炫耀一番。阿秀坐不住了,把阿拉叫到一边:
“阿声,你到底什么意思?” 。
“什么‘什么意思’?”
“这……”王姐为之语塞,横一横心,“你那天不是说喜欢我吗?”
“哦。”阿拉脸红了,终于,他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那天,我梦见与你……”
王姐掩饰地扭头看向窗外,问:“你不是在涮我吧?”
“怎么会?”
“今晚出去玩吗?”
“不了,今晚我还要去学电脑。这样吧,周末两天我陪你。”
“好吧。”王姐淡淡地应道。
这时,有人喊阿拉,阿拉忙转身,阿秀在他背后加了一句,“阿声你不要再同柏敏胡闹了。”
阿拉回头看了她一眼,没吱声。
周末到了,柏敏约阿拉出去玩,阿拉说自己已答应陪王姐了。
“阿声,你怎么同这种人一般见识。”
阿拉一愣,呆看了她半天:“我爱怎样就怎样。’
柏敏失望地看着阿拉转身离去,赌气地跺跺脚,她本以为阿拉对她更好一些,谁知……伤心的泪水涌了出来。
王姐本想同阿拉在市中心转转,可阿拉执意要去看界河。王姐拗不过他,只好随他,嘴上说,“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条水沟嘛。”
阿水也去了,柏敏呆在厂里发呆。
阿拉牵着王姐的手,阿水在背后蹦蹦跳跳的。阿拉心情很是沉重,离家久了不免怀念,家里怎样了?需要钱吧?身上有了钱他从没往家寄,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他想起了那挨饿的日子、那捡垃圾的日子……,几个月来的坎坷,足够他慢慢回想的,他慢慢地走着。王姐关心地看着他。
深圳河,一条不太起眼的边境河流,静静地流淌了无数个世纪,记下了这一带的沧桑:一片荒凉为血染红,萌发出村落,又孕育着繁华,写下了渔村变城市的诗篇,描绘了社会主义中国改革开放的剪影。
对岸香港边境线上的钠光灯婉延在小河边上。阿拉很激动,站在河边,泪水湿润了他的眼睛,对岸的楼房渐渐模糊了,他的心飞向了九龙,飞向了新界,飞向了香港岛。也许那里像深圳一样呗?他的眼前呈现出繁荣的旧场,林立的楼房,码头上停泊着万吨巨轮,人们同样讲着广东话……
阿拉手插在裤兜里,王姐挽着他的胳膊,沿着河慢慢走着。阿水一会儿跑前,一会儿跑后:一会抬头看看阿拉,一会儿拿眼瞥一下王姐。他近来日渐懂事,见阿拉哥和王姐在一起默默无语,他满脸的疑惑。他爱阿拉,认为阿拉哥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他知道是阿拉哥把他从死亡的边缘救了回来,也知道因为同时欺负他,阿拉哥才租了房子,带他搬出了宿舍。在他孩子的眼里,无疑阿拉是神圣的,阿拉一举—动都模仿,他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像阿拉一样。
不知不觉,他们到了罗湖桥,桥畔的凤凰树繁花正茂,红艳艳的,像团火,阿拉心中一荡,不由得轻声喊出,“香港,你这离开母亲怀抱的孩子。”
王姐娇嗔地看了他一眼,“看不出,你还如此忧国忧民。”
阿拉似乎对她说,又似乎对自己说:“它用簇簇红花在寄托对母亲的依恋。”
“阿声,你说是陪我的,应该高兴才是,”
阿拉轻轻握着她的手,沉默了很久,末了,方吐出—句:
“走,逛商城去!”
“阿声,”王姐停了停,期期艾艾地说:“你,给柏敏买了只戒指?”
“嗯。”
“也给我买只?”
“这很重要吗?”阿拉答非所问,”终究有一天我会娶你的,你是上帝指定给我的。”
一股温情流荡在王姐心头,她轻轻依偎着阿拉,慢慢地走着。
阿拉在市场上买了一把玩具枪给阿水,又买了一条狗,心想自己不在家里,小狗可以陪阿水,阿水高兴地抱着小狗亲了又亲。
回到厂里,柏敏迎了过来,帮他拧了一条湿毛巾,让阿拉擦了脸。柏敏仔细盯着他,从他脸上寻找哪怕一丝一毫兴奋之色,待她确定没有,不由得高兴起来,鄙夷地甩给王姐一眼,便去和阿水逗小狗玩了。
王小燕过来了,问:“王姐,你和阿声哥去哪里了?”
“深圳河。”似乎是叹息。
“哪来的狗?”
“我们又去了市场,阿拉买的,”她累了。
柏敏看着王姐如此沮丧,更加高兴,走到阿拉身后,冒出—句:“呵,小狗真逗。”
阿拉微微一笑,站起身去找小汤。小汤考了成人大学,就要开学了。
六
小汤正在宿舍看一本《英语口语指南》。见阿拉进来,忙放下书,站了起来,脸上掩不住一丝愁闷。近来,他向邓萍求爱,被拒绝了。
“汤仔,怎的不高兴?”
小汤叹口气并未回答,阿拉不好再问,换了话题:“汤,我学完电脑后,再干什么,我感到迷茫。”
“阿拉,怎么说迷茫呢?你大有前途,你可以上大学,也可以学广东话啦,许多有志之士都在学广东话,你有这么好的环境,可别浪费了……”往事就像蓝天里忽聚忽散的白云,从心底飘过……
1986年,合肥—中。
起雾了,月色很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