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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把信折好,从书包里拿出那张报纸,连同信一起放着,又掏出自己课桌抽屉的钥匙放在上面。轻轻哭了起来……
鸡叫了头遍,阿拉吹灭蜡烛,爬起身擦干泪,背着书包离开了,书包里的几本书是他必需的,父母劳累一天,睡得很沉。
四
天亮时,阿拉已走出了县界,他一路径直向南,天黑时,便到江苏地界,计算一下,已离家百里了,他一天没吃东西,饿得发昏,终是忍不住,在一家门口停下了,迟疑半响,敲开了一扇黑大门。
门开时,一个妇女探出身子,疑惑地上下打量他一番,就把门闭上了:不多时,门又开了,仍是那个妇女,手上托着两上馒头,阿拉犹豫一下接了过来,拖着两条僵硬的腿,离开了。口里干得如同吃了沙土。
不远有个看麦场用的“人”字形小棚,刚打过麦,还未拆,里面堆了些干草。阿拉把草扒开一些,弄出一个容得自己躺下的空儿。刚要钻进去,忽然听见远处似乎有水声,便寻着水声过去,是一条水沟。刚下的雨,正流水。他俯下身,猛灌一气,晕晕糊糊地转回了棚子,躺下了。肚里装了水,翻个身,“咣咣”响,不再觉得饿,把馒头放进书包,抱着睡了。
半夜时,阿拉忽然醒来,脚上打起几个泡,火炙一般痛。肚子也饿,他拿起两个馒头,吃了下去,小腹胀得厉害,爬出草棚,跪着尿了,又爬回来,舒服了许多,只是脚痛得难受。外面可能下了雨,头发早已打湿,幸喜几本书还好,抱着书,阿拉感到莫大安慰,又睡着了……
阿拉再醒来,天已大亮。他起身离开棚子,脚下的泡仍是未消,每走一步都锥心地痛,他咬着牙住前走,后来捡到一根竹篾,挑破了。
一条东西延伸的很宽的柏油路横在面前,阿拉四下张望,见有个路标——徐州 110km
到徐州干什么?阿拉不知道,他往西走了。
路上车多,灰尘也很大,人似乎陷入一片混沌、迷茫之中。阿拉慢慢走,半个人儿睡着一般,麻木的身躯向前挪动,双腿似是灌了铅,弯膝也困难。
太阳升了一竿子高,热又施展它的淫威,阿拉只有感到一种要死的味道,好似有生以来便在走路,便在这热的淫威下挣命。
柏油路轻描淡写地住北挥出一笔,延伸或一条细得麻绳般的小道。两株年长的槐树档住了瓢泼的热寒,在小路上筛下一片阴凉。
阿拉奔过去,跌在树荫里,再也不愿起身,饿慢慢袭上心头,把他从阴凉拖到阳光下,舒适一扫而空,日光照射下,他打几个哆嗦。顺着小路往里走,便是个村,横三斜四百来间房,叫了几家门,汉人应,阿拉极为沮丧。昨天那妇女给两个馒头,他尚是犹豫,现在,连犹豫也被剥夺了。终于,他看见一位出来打水的老太太了,便迎上去喊,“大妈……”
那老太大看着他。
“我,我,我想讨饭。”阿拉哭了起来。
那老太太犹豫了一下,放下水桶,回家拿了巴掌大一块饼,递给阿拉。“只有这点了,先垫垫。”她又从兜里掏出两块钱,“给你点钱,饿的时候买尸点吧。唉,你这孩子,哪里像个讨饭的。”她把钱塞进阿拉手里,挑起桶,蹒跚地走了。阿拉呆站着,泪流进嘴里也未觉得……
巴掌大的一块饼,阿拉两口下肚,饿并未解决,反倒引起了更强烈的食欲。
路边有个卖蒸包的,阿拉禁不住诱惑,慢慢地蹭了过去,偷了一个,转过身,两口吃了。一个包子哪里管用,他回转身,又拿了一下。那卖包子的早已注意到,看他又拿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只是微微叹了口气。阿拉骤然缩回了手,那一声叹息如同重锤敲在他自尊的心上,他的脸上发烫。嗫嗫地想走开,卖包子的—把拉住他:“吃吧,吃吧,可怜见的。”
阿拉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如同抹布,手黑得如同炭块。手背几道划痕,是昨夜在棚里睡觉时被麦秸划的。自然,脸上也是如此,摸摸头,乱蓬蓬,粘了些草。阿拉接过包子,大吃起来,卖包子的人看着他的吃相,露出—丝欣慰的笑容。阿拉停下来,从兜里掏出那老太太给他的两块钱,“我……我……”阿拉还没说出话,泪水早已流了下来。卖包子的摆摆手,把那笼里剩下的几十个包子装进他的书包里。阿拉流着泪,慢慢后退几步,深深地鞠了个躬……
五
一年后。
香港鸿达服装公司深圳分公司来了一名叫方声年青的技师。他很老练地显露了—手,便被留在了这里,委以重任,他自称阿拉,大家根据他的身份证上的名字叫他方仔或阿声。
“早上好,阿声。”早上遇见许先生,许先生抢先问好,他是这里的代理。
“早上好,经理先生。”阿拉答一声,匆匆走开了,他见了许先生有些胆怯。
“早上好。”福建姐儿王秀秀甜甜的声音。她是裁断班长,人家称她王姐。
“早上好,阿声哥。”地道的广东妹子,声意如同茸儿。
阿拉(或者阿声)很英俊,洁白的上衣用一条黑皮带束在腰问,打一条鲜红的领带,显得极是洒脱,几位广东妹整天围他转。
“方仔,谁给你买的领带夹?”厂里最摩登的靓女吕红问。
“王姐。”阿拉低下头去,脸上微红。
“好啊,阿秀,你这妮子,找情哥喽!”嘴巴锋利的柏敏挖苦王秀秀。她偷偷看一眼阿拉,阿拉的脸更红了。她是客家人,有浓重的客家音,阿拉喜欢她的声音。
王秀秀也不甘示弱:“你不好也找?恐怕人家阿声哥早就喜欢你了。”
他们在阿拉面前讲的是普通话。阿拉听得懂,这却令他更加尴尬。
不知怎的,这事传开了。阿拉下班时碰上了毛毛。毛毛问他:“方仔,拍拖(广东话,谈恋爱)啦?”
“瞧你说到哪里去了!”阿拉脸上发烧。
“恭喜。”毛毛扮个鬼脸去了。阿拉耳边响着这几句话,心里很不平静。
回到自己租的小屋里,吃些米,也没洗脚,便躺下了。恍惚中,感觉怀里抱着一个女孩,迷迷糊糊,也不知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一股舒适迷醉的感觉从下体传遍全身,神经琴弦般地颤动。仿佛置身于神话般的虚幻状态,几分醉意几分清醒,思想上朦朦胧胧,缥缥缈缈……
醒来时,天还没亮,刚才模糊的感觉还在。下面的东西硬硬的挺举着,摸过去:冰冷粘湿到处都是。他的脸立即红了。
换下衣服,他把内裤和一些脏衣服撞到一个方便袋里,好带到厂里去洗。这里水贵如油,每桶三角。
匆匆吃了一点剩饭,他骑上车带上阿水一路慢慢往厂里走,脑子里却飞旋着梦里的女孩,越想越觉得像王秀秀。
离七点半上班还有一个小时。阿拉让阿水去放好车,自己去了水龙头那边,恰好王姐也在。
“阿声哥,洗衣服?”王姐笑容格外迷人。
“嗯。”阿拉紧张兮兮地应了一声,越发觉得她像梦里的女孩了。脚在毫不迟疑地挪动,要走开。
“我给洗吧?”他过来提兜。
“啊,不,不,不用。我自个洗,我自个儿洗。”阿拉着慌地说,额头上立时渗出细密的汗珠,说话也结巴了。
“怎么了,阿声?”王姐不大高兴地问。
“没,没什么,我只想自个儿洗。”阿拉更慌了,把包放在一遍,掏出一件衬衫便急急往水里扔。
“那,我来帮你。”说这话,她已掏出了那条最令阿拉提心吊胆的内裤,阿拉慌忙一把夺过:“我自己洗吧!”脸已是红了,慌忙拧开水龙头,把它放在水下冲。
“怎么了?”王姐疑惑地问。
阿拉脸越是红了。王姐目光从内裤移到包上,然后再落到内裤上,才看见上面粘了一些滑腻的东西,立即明白了过来,当下捂着嘴“唧唧”笑个不停。阿拉羞得只差没把脑袋套进那内裤里。
王姐笑够了,还是过来帮阿拉洗衣服。
阿拉沉默了半天,终于吞吞吐吐地说:“王姐,我梦见你了。”
“哦。”王姐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立时发觉阿拉语气不对,又想起刚才,不由得脸红了。
“王姐,”阿拉四下看了看,鼓起勇气,说,“我喜欢你,王姐。”他伸手去抓王姐的手,王姐连忙跳到一边。
她已是呆不住了,绯红的两颊烧得她心头乱撞,—双白玉般的手伸在水下,无意识地摆弄着指甲。阿拉轻轻抓起她的手。捏了捏,放在嘴边亲了一下。阿秀想缩回去,却被他抓紧了,立时忸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