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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鄂渚便是今天的梁子湖,和那云梦泽一南一北,裹胁着长江。江海湖的浩淼荡漾和渺无人迹,总让人心襟惆怅,感物伤人。屈原也曾有“乘鄂渚而返顾”的句子,虽是写事,却也有岁月沧桑的意味。
而今湖虽没了以前的壮阔,却依旧浩淼。港汊交错,芦苇飞翠,荷花飘香,鸿雁翔集,成年以后,心思繁复,思想为旁物所左右,总不那么纯净。以前观山看水,只觉得壮阔,胸中有浩然之气,无须形容。而今总要搜罗词句,联想古往今来的典故。譬如这鄂渚,读到了《越人歌》的句子,知道“今夕何夕”的来由,心中有欢喜,却有些矫情。
成年的空落和缺失,总要靠他人他事来填补,真是悲哀。如那鄂君,心地何等的宽阔,面对浩淼鄂渚,却不能渡。也需山中林木做舟,平人的爱慕为阀。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2)
由鄂君子皙想起吴王夫差。一个英雄盖世的男人;一个曾经英明无敌最后为了一个女人丧家失国的男人。我一直喜欢情深义重的男子,不以成败来评断他们。我信夫差有虚骄狂傲不可一世的一面,你看他时时被伯嚭的马屁谗言所惑,又被越国呈献的蝇头小利诱惑,又很妇人之仁,真是叫人叹息!然而,我始终不信他是那种看见美女就腿软,不分东西南北的男人。不信他如史书说的那样为西施的美色所迷。美色始终是外在表象,还不足以叫一个刚硬的男人至死沉沦。
如果美色时时都有用的话,每个美貌的女人都会获得幸福和爱宠。皇宫内院里不会有冷宫和弃妃,寻常百姓家不会有新人和怨妇。人世如斯和平美满,而那些姿色平庸心田饱满的女孩子永远不受人瞩目没有出头天。我们说天道公允,这公允体现在上苍不允许人用单一的标准来对待一切人事,而这世间每一天都会有出乎意料的悲剧或奇迹出现。
就像越女小心翼翼地唱了一只歌,她只是唱出自己婉转鲜亮的心意。遇上了心仪的男子,忍不住要像熏风中破土而出的青草般小招摇。那鄂君一定也是能够感受她的爱慕之心,她眼角眉梢情意拖延,如河流中摇曳的水仙,自美自持却不自知。而他竟然感受到了她的欢娱,她的寂寞,于是,他有心叫人译出她的心曲。
他的了解为她打开爱的通道。于是,心悦君兮君不知,这样寂寞的歌。只因有了了解,哀怨幽暗的房间心意,突然挣脱了樊笼,一线天开,光明普照。
不去想越女跟子皙回去之后,获得了多久的爱宠,不去想她后来是否色衰爱弛幽闭深宫,暗暗地后悔自己没有留在吴越的山水之间做自在的打浆女。人生有太多的不可预期,不可回转。时人往往取笑东施效颦。却不晓得,西施行在吴宫明月下,馆娃宫履声寂寂,她是否会想起少女时的自己,在苎萝溪边浣纱,辛劳而单纯。那时候的她跟东施已经截然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心底对她多少还有点瞧不上,可是为什么,到今时今日,她会反过来羡慕她?羡慕她可以老死故乡,只为一些平实而烦琐的小事劳心,生活平静。那个丑而单纯的女子,她觉得她颦眉是美的,却不知她的美好象蚌体内的珍珠,是用痛苦的延伸和凝固。东施觉得她是幸运的,却不知她幸运到被人选中,连情感也被人利用,她爱的男子,为了自己的理想,以伟岸虚荣的理由把她当作一件礼物,送入了别人的怀里。
罢罢罢!这样的绝色容颜不要也罢,不要担负国仇家恨,那许许多多男子的失败,整个越国的成败荣辱真的只能要她一人来承担吗?只愿能回复自由身,回到苎萝溪边浣纱,嫁一个普通男人,没有利用,没有机心,不需要打叠精神献媚周旋。了却家国,只是吴山越水间一双人间夫妻的安稳到老。
后来的林黛玉作《五美吟》关于西施的一首里有“莫笑东村效颦女,白首溪边尚浣纱。”之语,是至诚女子赤诚心境。
那所谓的泛舟五湖,也只是文人一厢情愿的臆造罢了!后来的她,已成了亡国妖物,范蠡有心重拾旧好,迫于舆论压力,也要忐忑再三呢?何况西施在夫差身边十年,夫差给了她一个男人能给予一个女人的全部爱宠,而她和范蠡之间拥有的不过是一见钟情,了不起数夕欢娱。一个范蠡当真那么不可替代么!
有一天,西施会发现她已渐渐忘记留在越国的的范蠡的脸,惊恐中,她曾努力试图去记起他,但终究发现,无论你曾多爱一个人,人是渐渐忘却那张久未去见的脸的。
我们的记忆有容量,它会老去,一切会被洗去,到最后它消失在时间中。谁也不记得,我们谁也不属于谁。
美人计是其实三十六计中最明显可以一眼看出目的的一计,悖论是,这一计往往最令人防不胜防,无法抵抗,收效最为显著。历史一个女子柳腰轻摆敌过百万雄兵的事不盛枚举,诚然是男人的骄傲自负在作祟,尤其是在成功时认为一切尽在掌握,天下无坚不摧。我连灭掉一个国家都不在话下,何况是一个小女子。而往往最弱小的,是最强大的,最娇媚的,也是最险恶的。我更愿意,相信夫差是爱上了西施。他不是不晓得这个越女潜伏在自己身边的危险,不是不晓得越人的用心,只是,那一杯鸠毒,只要举手奉上的人是你,我会眉也不皱一饮而尽。
而我的错误,只是,我不该将这游戏的筹码压得这样大,我不该叫整个吴国的子民,随我爱你的欲望一起焚身而亡。我忘记了,我是一个国君。我忘记了,一个君王的责任。
我这样爱你。你看得到吗?夷光……我为你抛家却国倾尽毕国之力只是为了证明这爱不是幻像,不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我是爱上了一种持久的爱慕和守护,与容貌无关,与身份无关,无论今夕何夕,没有尊贵差别。
心悦君兮君不知。这样的寂寞无可言说,不是没有遗憾的,但,也并不都是遗憾。能遇到让自己仰视之人,已是不易。还能奢求更多么?心仪一个人,是我一个人的事。就让我,站在角落里。偷偷看着你。心有余响口不出声。
春蚕吐丝,把心紧绕,我把自己裹进了一个透明的茧中。看时间万物却寻不到你的影子,想放弃却无法将你忘记。从一开始,我的付出就只是付出。你的回应只是让它有归属。或许有一天,连这归属也不需要了。我仍是我,你仍是你。而我们,却不再是我们。
参考书目、篇目:书
杨文轩《春秋·今夕何夕》 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1)
有两天,不能写任何东西。《华山畿》缠住了我所有的情绪。很简单的南朝乐府,却莫名地喜欢。也许这喜欢正是因为它简单。
华山畿,君既为侬死,独活为谁施?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
《古今乐录》曰:“华山畿者,宋少帝时,南徐一士子从华山畿往云阳,见客舍女子,悦之,因感心疾而死。及葬,车载从华山度,比至女门,牛不肯前。女出而歌曰:华山畿,君既为侬死,独活为谁施?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棺应声开,女遂入棺,乃合葬焉,号神女冢。自此有《华山畿》之曲。”抓
这首诗,列《华山畿》二十五篇之首。是说南朝宋少帝时,南徐(今镇江)的一个读书人,从华山畿(今丹徒)往云阳(今丹阳),偶然见到了一位女子,很喜欢,从此相思成疾。里的说法是“悦之无因,遂感心疾”。士子终于缠绵病死,遗言要葬在华山旁,他初见那女子的地方。于是素车白马,迤逦而行,到得山脚下,突然拉车的牛不肯走了,正是女子的家。女子出来,见了士子的棺木,没有悲伤,没有惊愕,很平静地说等一下。然后回屋,梳洗、沐浴,盛装而出,唱着这一阙歌。棺木应声而开,女子纵身而入,不再出来。
这故事其实是梁祝的最早版本,很简略,却传神。最喜欢的,是那女子盛装沐浴的从容,她知他死了,为己而死,百般哀哭俱无用处。只是作歌:你葬于华山之脚下,你是为我而死,我一个人活着又为了什么呢?倘若你可怜我的处境,请将棺木为我敞开,让我随你而去。
世上情花万种,有一种叫生死相随。你以命殉我,我便拿命还你。一偿一报,丝毫不勉强。大有任侠之风。这样的从容,是已将生死置之心外,记忆中,惟有重阳古墓里出来的小龙女有此风仪。中写到当日杨过在绝情谷中遭遇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