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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势只能在运动中逐渐形成,优势是我们通常称作生成的那个过程的产物。另一方面,一切
事物包含在一切事物之中,这一点不是一个过程的产物,相反是一切生成和一切运动的前
提,因而是先于一切生成的。换句话说,经验教导我们,同类物不断地(譬如说通过代谢)
聚合起来,可见它们一开始并非互相依附和结块成团的,相反是分散的。毋宁说,就我们目
睹的过程而言,同类物始终是从非同类物中派生出来而移聚于别处的(例如在代谢时肌肉产
生于面包等等)。因此,不同基质的混合乃是事物结构的更早形式,在时间上先于一切生成
和运动。
如果一切所谓生成是一种分离,是以一种混合为前提的,那么就有一个问题:这种混
合、这种互相混杂一开始要达到怎样的程度。尽管同类物向同类物运动的过程,也就是生
成,已经持续了极其漫长的时间,然而人们还是知道,时至今日,在每一事物中仍然包含着
其他一切事物的碎屑和种子,它们等待着分离,而到处存在的不过是一种优势罢了。因此原
初的混合必定是完全的混合,也就是说,哪怕无限小的微粒也已经是混合了,因为摆脱混合
要耗费无限的时间。在作以上思考时,阿那克萨哥拉执着于一个想法,即认为一切具有真正
存在的事物都是无限可分的,不会因此丧失其特性。
15.2 任意的起动
根据上述前提,阿那克萨哥拉设想世界的原始存在类似于由无限小的质点构成的尘粒,
其中每一个质点都极其简单,只具有一种特质,因而每一种特殊的质都体现在无限多的个别
点中了。考虑到这些点是同一个整体的性质相同的部分,而该整体又与自身各部分性质相
同,亚里士多德就把这些点称作“同类的部分”(homoeomeries)。
然而,如果把所有这些点、这些“事物的种子”的原初混合等同于阿那克西曼德的原初
质料,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后者(即所谓“不确定者”)是一个绝对单一而且独一的质
团,而前者则是不同质料的聚合体。诚然,对于这个不同质料的聚合体,人们可以说对于阿
那克西曼德的“不确定者”所说的同样的话;亚里士多德就是这样做的,他说:“它可能既
不是白的,也不是灰的、黑的,或别的颜色的;它无味,无嗅;一般来说,它作为整体既没
有量的规定性,也没有质的规定性”。阿那克西曼德的不确定者与阿那克萨哥拉的原初混合
的共同点就这么多。然而,且不论这些消极的共同点,它们有着积极的区别,即原初混合是
聚合体,不确定者是统一体。阿那克萨哥拉至少靠着他那关于“混乱”的假设而在这一点上
优越于阿那克西曼德:他不必从一推导出多,从存在者推导出生成者了。
当然,在他主张的种子的完全混合中,他必须允许一个例外:“奴斯”当时并不存在,
而且归根到底至今也没有同任何事物混合。因为,只要它曾经同一种存在者混合,那么,通
过无限的分割,它必定存在于一切事物之中了。这个例外在逻辑上是大成问题的,尤其是考
虑到前面叙述的“奴斯”的物质本性,它简直是某种神话式的东西,显得十分武断。然而,
按照阿那克萨哥拉的前提,它却有着严格的必然性。精神和所有别的质料一样,是无限可分
的;不过并非通过其他质料而分割,而是通过它自身。当它自我分裂时,它一边分裂,一边
又聚合为或大或小的颗粒,并且保有它万古不变的量和质。在这一瞬间,在整个世界上,在
动物、植物和人身上,那种是精神的东西,一千年前也是精神,而且并不增多或减少,尽管
分配有所不同。可是,无论它在哪里和一种别的基质发生关系,它在那里决不会同后者混
合,相反可以任意把握后者,随心所欲地推动和移动后者;简言之,支配后者。世界上只有
它在自身中包含着运动,也只有它具备自主性;它通过推动基质种子来表明这种独特禀赋。
然而它把它们推向何方?或者,一种没有方向、没有可寻之迹的运动是可以设想的吗?精神
凭着其冲动发生作用时是随机性的吗——有如它在什么时候碰撞、什么时候不碰撞是随机性
的一样?
总之,在运动中起支配作用的是偶然,是最盲目的任意性吗?——我们在这里就要跨进
阿那克萨哥拉最神圣的思想领地了。
15.3 自然的运转
对于原始状态的那种混乱的混合,在它尚未有任何运动之时,在不增加任何新的基质和
力量的条件下,究竟需要做些什么,才能从中产生现有的世界及其规则的天体轨道,有规律
的岁月交替形式,形形色色的美和秩序,简言之,才能从混乱中产生一个宇宙?这只能是运
动的结果,然而是特定的、精心安排的运动。这种运动本身是“奴斯”的手段,而“奴斯”
的目标该是把同类事物完全分离出来,这是一个迄今尚未达到的目标,因为开端的无序和混
合是无止境的。这个目标只可通过极其漫长的过程去追求,不能靠神话般的魔法一蹴而就。
如果在一个无限遥远的时刻,一旦做到使一切同类物聚合,各种元素按类集中,彼此按照美
的秩序排列;如果每个微小部分都找到了自己的同伴和家乡;如果在基质的大分裂、大分散
之后,迎来了大和平,不复有任何分裂、分散之物,那么,“奴斯”就将复归于它的自我运
动,不再分裂成或大或小的量,作为植物精神或动物精神,去漫游世界或栖居于其他物质
了。
在这期间,任务尚未完成,但“奴斯”展现出的运动类型已经为解决任务显示了一种叫
人惊叹的合目的性,通过它,任务将在每一新的瞬间都向着它的完成迈进一步。因为它具有
一种螺旋形运动的性质,在混乱的混合的任意的一点上开始其活动,这个运动起初以小圈旋
转的形式,随而以不断扩大的轨道波及一切现有存在,所到之处,凭藉离心力把每样事物抛
向其同类。这个旋转运动首先使一切密者靠近密者,一切稀者靠近稀者,同样也使一切暗、
明、湿、乾的东西靠近其同类。在这些一般项目之上,又有两种更广阔的东西,即“以太”
(aether)——就是一切暖、轻、稀的东西,以及空气——就是一切暗、冷、重的东西。通
过以太物质与空气物质的分离,那个旋转圆周愈来愈大的轮子继而产生的效应就是有如有人
在静水中造成一个旋涡相类似的情形:较重的成分被吸往中心并凝聚起来。同样,在混沌
中,前进的水龙卷,其外侧带着轻飘稀薄的成分,凝重潮湿的成分则聚向内部。然后,随着
这一过程的延续,首先是水从内侧滚动着的气流中分离出来,然后是土质从水中分离出来,
最后,由于可怕低温的作用,矿物从土质中分离出来。接着,在离心力的作用下,一些矿物
团块又重新被扯离地面,抛入炽热明亮的以太层面。在那里,以太的火焰使它们燃烧,以太
的旋转又使它们一起随己旋转;这样,它们闪射光芒,成为了太阳和星辰,照亮和温暖了本
来阴冷的地球。
这整个思考过程惊人地大胆和单纯,本身丝毫没有那种笨拙的、拟人的目的论气息,虽
则人们竟常常把这种目的论同阿那克萨哥拉的名字联系起来。这个构想的伟大和骄人成就正
在于,当巴门尼德把真正的存在者看作一个静止的僵死的球体时,它却从运动着的圆圈推导
出了整个生成的宇宙。一旦这个圆圈进入了运动,一旦“奴斯”使它滚动了起来,那么,世
界的全部合目的性秩序和美的秩序就是这最初促动的自然而然的结果了。
当人们责备阿那克萨哥拉在这一构想中那用得实在是至为谨慎的目的论,并且轻蔑地把
他的“奴斯”说成是一种临时插进用以解围的神祇(deus ex machina)时,他们对他是多
么不公正啊。相反,正是为了排除神话上的和神学上的奇迹干预,排除人格观点的目的和功
用,阿那克萨哥拉可以说出类似于康德在其《天体自然史述论》中说过的豪言。把宇宙的壮
丽和星体轨道的神奇安排完全追溯到一种单纯的、纯粹机械的运动,宛如一个运动着的数学
图形,这不是一个至为崇高的思想吗?
阿那克萨哥拉可不是,追溯到一个机械神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