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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娘囍事-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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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二叔脸色突变,急急道:“你怎么知道?”说完又忙掩饰道:“我哪里有等她。”

水二叔从来就不擅长隐藏,他的掩饰实在是太过拙劣,近香也不跟他争论,自顾自地说道:“阿母找过我了,她不会回来了,你跟我们走吧。”

水二叔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是怎么个情况?”

于是近香就把水二婶去昌邑找他们的前因后果简单地说了一遍,然后看向水二叔,等着他的反应。水二叔听完愣了很久,才长叹口气道:“你阿母这个人。。。。。。这个人。。。。。。”

近香知道他要说什么,只对他说道:“要是阿母还想回来,她自然会回来的,到时候朱大婶她们自然会告诉她我们去了哪里,还担心她找不到吗?”

几番劝说下来,水二叔终于同意跟他们一起去长安。但是天色已晚,还得在这里住上一晚。

水二叔一个人在家,家里面自然不大齐整干净,近香忙了一下午才把两张床整理出来,但是他们有六个人,两张床会有些挤。水二叔忙道:“现在天气热,晚上也不凉,在地上堆些柴禾再铺一张席子,我就可以住一晚上了,近香你带着沅儿跟衍儿睡你以前的房间,张敞跟沄儿睡我的屋,将就一晚上就行了。”

张敞忙摇头道:“那怎么成?这样吧,我睡地上,阿爹带着沄儿睡。”

水二叔忙道:“不行不行,你们哪里睡得惯,还是我睡地上,我习惯了”

翁婿两个争了许久也没有结论,却把朱大婶给引来了。

“你朱大叔跟金钧银钧都不在家,近香你带着孩子去我家睡不就行了?这么个事争了这么半天,我都听不下去了”

近香喜出望外,忙道:“大婶你怎么来了?”

朱大婶笑道:“你们一大家子,我早就看到了。近香你也真是的,回来了也不打个招呼,一家人为这么点事争来争去的”

近香忙道:“这不刚收拾了吗,正要去大婶家叨扰呢大婶来得正好,就留在这里吃饭吧,我等会儿去把嫂子叫过来。”

朱大婶一撇嘴:“你这才刚回来,家里什么都没有,做饭多麻烦去我家吃吧,我让金钧媳妇儿跟银钧媳妇儿准备着”

近香连声推辞道:“不行不行,我们一大家子,太麻烦了地里的菜都是现成的,我让阿爹去买点肉回来就好了。”

又是半天争来推去,最后的结果是朱大婶留在这里帮忙准备晚饭。

晚上饭后在灶房洗碗的时候,朱大婶对近香说道:“你知道吗?阳城家那小子跟你大娘家的水近清在一起了。”

近香吃了一惊:“大姐不是已经成亲了?”

朱大婶瘪瘪嘴道:“散了,早散了”

朱大婶绘声绘色地跟近香讲述前因后果,近香却想起了当年那个算命先生的话。大姐她,果然是求仁得仁了。

第二天他们一家人就离开了塘口乡前往长安,远远地近香看到两个身影恍惚是阳城选跟水近清。

忙活了好些天,一家人终于安置妥当了。近香去看了许平君给她置的那处宅子。宅子许多年没人打理,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有些门窗也开始坍塌了。近香走在宅子里,想起当年她离开皇宫的时候平君把这座宅子的地契交给她,嘱咐她要时常进宫去看她。她没有如她所愿,远远地去了昌邑,于是那一次,就变成了她们之间的永诀。

第一梳娘的牌匾端放在梳妆台上,上面厚厚的一层灰。近香轻轻地把灰尘擦去,出门就去了少陵。许平君的陵寝打理得很整齐,四周青松蔚然。近香站在墓碑前面,静默了许久。平君,听说他们帝后和美,他还有没有经常来看你跟你说话?你是已经转世为人,还是依然在这里守着?

回到家中,张敞也刚好回来,水二叔正在用竹条给孩子们编竹蜻蜓。一切都如此和美。

晚上,近香靠着张敞说道:“我今天去了以前平君置给我的宅子,我想把那里打理出来。”

张敞柔声道:“好,都听你的。”

自从做了京兆尹,张敞就得每天早起去早朝,但是他依然守着当年的承诺,早朝之前,总要先为近香描眉。近香心疼他,就说不必天天如此,他有这个心意她就很开心了。张敞却道:“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行。如果我对你的承诺都做不到,我也不必去早朝了。一个不守承诺的人,如何能担起治理整个长安的重任呢?”

不过长安不比昌邑,长安的官员们跟地方官也不一样,把礼仪看得比什么都重,于是张敞的不拘小节就成了异类甚至是其他人眼里的害群之马。有人上奏,言张敞毫无威仪,时罢朝会,过走马章台街,使御吏驱,自以便面拊马,又为妇画眉,有失体统。

张敞不以为然,待皇上问起时,只答道::“臣闻闺房之内,夫妇之私,有过于画眉者。”

张敞才能过人,皇上十分爱惜,更加上当年的情谊,便也默认了他的说法,再不追究。

张敞下朝回家,跟近香说起此事。近香嗔怪道:“看吧,我说你还不听,这都闹到朝堂上去了,多难看”

张敞笑道:“这是多风流的雅事,凭他们说去”

近香不答话,只管笑。她深爱他的这种随性,若不是这种随性随心,他们也万万走不到今天。如果耽于门户之见,他们当年就不可能成亲;如果他不是有足够的耐心跟胸襟,水二婶找来的时候他们可能就闹翻了;如果他注重世俗,阿爹就不能跟他们住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她就会一直担心跟愧疚。想起来,他的这种随性跟不拘小节,让她着实受益良多。当然她更知道,他深爱她,就跟她深爱他一样。她用所有的深情来回报他,只愿跟他幸福地相守到老。

张敞看着嘴角含笑的近香,心中一片温软。他就喜欢她的这个模样,一辈子都想守着她,让她一辈子都能这样满足地笑。这就是他一生最大的幸福了。。。。

        番外一 阳成选

番外一 阳成选

如果说阳成选这一生有什么执念的话,那就是跟近香成亲,生养一大堆可爱的孩子,男的像他,女的像她。但是许多年后他觉得,如果他以后有了儿子,一定不要像他,因为他是如此的软弱没有担当。

跟近香之间的一切,直至终老,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记得很痛苦,可是忘却让他绝望。

他已经不记得当时是以怎样的心情答应了梁大元娶梁从飞了,只知道从那一刻开始,他的人生昏黑一片,再没有了阳光。

阿和责怪他,不去争取,就这样放弃。当时他觉得自己很伟大也很委屈,牺牲了自己来换得一家平安。后来他才明白,他就是个懦夫,不敢去抗争,不敢去面对,只一味地委曲求全,可惜他明白得太晚。待他终于明白,一切已经不能回头。

他不只一次承诺香香会照顾她,为她负担一切,到了最后,却又给她添上一道重重的伤痕。他最爱她红着脸低头巧笑的模样,他以为他可以一辈子拥有,却亲手打碎。他最爱她,却从来没有机会把爱字说出口。以前觉得她太小,不适合说给她听,后来她长大了,他却再没有了资格。

那一天香香冲进他的房间,问他已经决定了吗,他当时什么也没说,只给了她一句对不起。他始终都记得香香那阵凄厉的吼叫,她说她不怪他,可是他知道她怪他,从来没有原谅过他。

后来他成亲了,娶了县令的女儿,多少人艳羡不已,可是他们一家人都明白,这从来都不是一件好事。阿和恼他怨他,见到他从来都没有好脸色;近香在霍府不回家,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也远远地避着他。以前他一回家,她们就会欢声叫着迎上来,开心得不得了,如今他却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

外面的那些人怎么说香香他都知道,可是他连上前帮她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他害怕别人问他:“她什么都好,你为什么要退婚?”

梁从飞除了有些大户人家娘子的脾气,其他的一切都好,可是他一面对她,就想起他们父女背后做的那些勾当,连把她当个普通朋友都不能,只望着哪天能赶紧摆脱她。她曾经跟他哭诉,说她不过是爱上了他,想要跟他在一起对他好,他怎么就完全不领她的这一番情?他当时忌惮他们父女,只笑着跟她打马虎眼,不管心底多么不耐烦,脸上的笑都无懈可击。那些日子他没睡过一天踏实觉,一躺下就想起自己的窝囊样,然后就再睡不着。后来梁大元出了差错,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提出了要跟梁从飞分开。梁从飞当时只对着他流眼泪,却一声也没哭出来,到最后也只问了他一句:“你就这么恨我?”

他当时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他恨她,可是看着她的模样又觉得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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