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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去吧!”政委把干事派走了,又对徐凯说,“你起草一个稿子,交给政治部向文工团宣传,告诉他们,这里是海岸前线,部队担负重大的战备任务,现在又是春节期间,要提高革命警惕,不能把兵团领导机关搞得瘫痪了。内部的事好解决,不要采取这种形式。就是这些意思。”
徐凯记录下政委口授的内容,找了条凳子坐在指挥台旁边,开始起草了。
政委又把另一个干事叫来,吩咐道:“你到政治部大门口去,情况有什么变化,及时打电话告诉我。还有,把那里的实况通过作战指挥系统传送到这里来。”
那干事领命去了。
司令员像无事人一样,一只手拿着香烟,另一只手背在后面,在指挥室里踱来踱去,眼睛望着周围的墙上,发现这里也变成了“红海洋”,好像有点惊奇。他见徐秘书拿着写好了的宣传稿出去了,走过来对政委说:
“你的都布置好了?”
“好了。”
“那好,先看你的吧!等你失败了,再来看我的。”他说完,把手上的半截香烟往烟缸里一戳,转身走向一部电话机,拿起话筒说:“接高炮独立二十六师,找他们师长。”不出几秒钟,电话已接通,司令员说,“我是彭其,你的高炮连什么时候能到?……不行!一小时以内必须赶到,现在是……”他抬头看看墙上的钟,“十点三十五分。”放下电话,又对邬秘书说,“你给我找两个人来,政治部保密室主任,宣传部新闻干事。”又补充说,“要会照相的,来两个,带照相机。”
陈政委惊异地望着他,等他把一切安排完了以后,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呀,”他笑一笑说,“不打无准备之仗,情况是复杂的,我们要做复杂的准备。”
政治部大院门口,文工团的人已经改成四列横队原地坐下,开始了静坐示威。大门里面的机关干部也靠大路两旁整齐地坐下,在一位科长的带领下,人人手里拿着小红皮书《毛主席语录》在大声朗读,内容大都是针对文工团的非法行为的。那个灯光师已将扩音器安放在俱乐部门口,两个高音喇叭一个对着大门,一个对着政治部大楼的楼上,目前正在引电源,等电源一接上就可以哇哇大叫了。
赵大明急匆匆地从俱乐部出来,找到范子愚说:“稿子写好了,你看看吧!”
“没有时间看,你念给我听听。”他一边听赵大明念稿子,一边对另一个造反群众说,“你赶快选一些毛主席语录,要有针对性,等一下在广播里念。”
赵大明念着他的稿子:“机关干部同志们!警卫战士同志们!请不要误会,我们到政治部不为别的,是为了找有关领导同志商谈对工作组组长的处理和解决前段运动中整群众的黑材料问题。我们是响应毛主席关于‘你们要关心国家大事,要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的伟大号召才这样做的。希望你们跟我们一道,共同站在毛主席革命路线一边,与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斗争到底。亲爱的同志们!我们都是毛主席的战士,我们有共同的爱和共同的恨,我们的目标是完全一致的……”
范子愚听着,不断皱起眉头,好像有一只蚂蚁爬到他背上正在不停地咬他似的。没有听完,他已经听不下去了,急急忙忙地说:
“不行不行!文质彬彬,没有一点造反劲儿,现在这年头还能这样写文章?”他接过稿子边看边说,“开头要有一条毛主席语录,还能找到一条林副主席语录就更好。毛主席语录就用‘造反有理’这一条。……什么‘误会’呀?改成‘你们不要受走资派挑拨。’……‘商谈’不行!什么年头了,还商谈?要改成‘斗争’。‘领导同志’改成‘负责人’你知道他是不是‘同志’?不要把结论下得太早了。不行,措词软弱无力,对工作组组长,要严惩,不是什么随便处理一下就完了。‘希望你们’这里还要加一句,‘不要做保皇狗,不当保皇兵。’……不行不行!太温和,不像个造反的样子。最后要有这样的话:‘造反的欢迎一道走,保皇的滚他妈的蛋!’”
赵大明实在忍不住了,便说:“你这样,能起到宣传作用吗?能争取到人心吗?杀气腾腾,开口骂人。”
“人心?什么人心!毛主席指示最得人心。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是暴烈的行动,现在这年头,你还讲那些,快改吧!”
“我改不了。”赵大明固执地说,“要我写,我就是这样!要么,你自己去写。”
“嗐!书生气十足。”
“什么书生气?这是斗争策略,没有正确的策略,斗争就不能胜利。”
“嗐呀!”范子愚烦躁地说,“我还以为你是个人材呢!原来你是……”
话还没有说完,扩音器已经装好了,充当广播宣传员的邹燕在催着要广播稿。范子愚无奈,只得就地取材,在墙上撕了一张标语纸翻过来,提笔疾书,写了一些口号,交给邹燕说:“快喊!快喊!”
喇叭里的口号声震动了军营:
“彻底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
“坚决揪出军内一小撮走资派!”
“打倒兵团内挑动群众斗群众的反革命黑手!”
“要做造反派,不当保皇兵!”
“谁反对革命造反,砸烂他的狗头!”
“谁想当保皇狗,去他妈的蛋!”
“怕死不革命,革命不怕死!”
“走资派,不要躲,见见群众怕什么!”
“保皇狗,快走开!造反大军开过来!”
邹燕把这些充分体现了造反派脾气的口号反复地呼喊了多次,有点觉得不新鲜了,便把赵大明起草的那个广播稿要去。一看,她觉得很好,未经范子愚同意,就自作主张广播了。广播稿的宣传效果远远超出了赵大明的预料,那些机关干部和警卫战士们听着听着都不做声了。他们至少是感到惊奇,居然也有这样讲道理的造反宣传品!在文工团造反群众中间也有一部分人赞成这种宣传,他们在议论纷纷。
范子愚不知忙什么去了,广播稿念了两遍才见他在扩音器那里出现,他耐着性子等邹燕把第三遍念完,立即伸手把稿子夺过来说:“够了够了!快加点火,喊口号。”
地下指挥所。
墙上挂着一排质量最优的纸盆喇叭,原是指挥作战时用来收听前线实况的,现在从其中一个喇叭里传来的是政治部门口的造反实况。一方面是政治部楼上在广播徐秘书起草的宣传材料,另一方面是邹燕的造反口号,完全压倒了对方。政委焦急地坐在藤椅上静听,显得束手无策;司令员则简直是个幸灾乐祸的样子,走来走去,时而嘲讽地笑笑。
“听见没有?”他对政委说,“不是为了什么黑材料吧!要坚决揪出军内一小撮,讲得很清楚。……怎么样?他们不感谢你吧!你是反革命黑手,你挑动群众斗群众,要打倒你。我以为戴回高帽子就完了?没有完,没有完……好,不当保皇兵,都放下武器,缴枪不杀。……对,去他妈的蛋!……你看,他们连死都不怕,你有什么办法?……要你见群众去,你去吧,再戴回高帽子吧!……开过来了,好了不起的造反大军,看你这个走资派怎么办。”
“不像话!”陈政委居然发火了,蓦地站起来,对徐凯说,“你去传达我的意思,他们提出的要求,兵团党委将认真研究,请他们明天派代表来谈。队伍必须在半个小时以后撤退,否则,后果自负。”
徐秘书答应一声走了。
“有什么后果?”司令员走过来说,“你敢拿他们怎么样呢?”
“要查坏人,这里面有坏人。”政委说。
“好吧!”司令员坐下来,“等半小时,看看他们听不听你的命令吧。不过,据我看,这些年轻人是害了一种病,怎么说也说不服他们,只有想个办法使他们冷静下来,才好说话。”
电话铃响,有一名干部拿起了话筒,听完后报告政委说:“政委,门口报告,来了一些地方群众。”
司令员立刻站起来。
政委问:“多少人?”
“三千人以上,还有一些在源源不断朝这里赶来。”
政委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现在要看我的了。”司令员果断地说。
邬中自动走过来听命。
“你把他们叫来。”司令员说。
“是!”
邬秘书走进参谋人员休息室,旋即出来。跟在他身后的,一个是长得像非洲人的高炮连连长,一个是政治部保密室主任,另外两个背着闪光灯照相机的是宣传部新闻科的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