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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抚养到十八岁嘛!”
“这是因公吗?”
“讲了是一本糊涂账,算不清的,稀里糊涂过去算了!实在有人要问是根据哪一条,就说是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是我决定的。”
“唉!”徐秘书感慨万千,“您真是个好心肠的人哪!可惜您不能管到全中国,要不,文化大革命造成的孤儿寡母都会喊您万岁。”
“还有心讲风凉话,快通知保卫部长到我这里来。”
“爸爸!”陈小炮伸进头来,“您还有完没有?人家今晚上还要去买车票,明天就要走的。”
陈政委起身。
正在这时,司令部后门口方向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还有汽车按喇叭的声音。邹燕的尖叫和狂笑声在夜晚传得很远,送进了陈政委的窗口:“喂——!哈哈哈哈……!英雄!我的英雄!升官儿啦!哈哈哈哈……!范子愚万岁!喂——!他不要我了!哈哈哈……!”声音已经嘶哑,喊叫的内容若明若暗,随着汽车喇叭的鸣叫而移动地方,像飘离无定的鬼魂趁夜在寻找仇人,喊叫仇人的名字,向他索命。
“这是做什么?”陈政委问。
“是范子愚的爱人,疯了,大概是送医院去。”
“她以后还能演话剧吗?”陈小炮在窗前自语。
“话剧?”徐秘书感叹说,“她自己生活中的这出戏就不知怎么演完,还话剧呢!唉!”
“唉!”陈小炮也在叹气,“该死的家伙,自己死了,还要害到老婆、孩子。早知这样,造什么反呢?”
“算了算了!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埋怨的!”
陈政委由于不忍听下去,早已转身准备去接见赵大明。在走廊里踩上一块石膏碎片,十分恼火地提起脚来用力一踢,石膏片飞了起来,先碰到墙上,再弹到楼梯那里,咕噜咕噜一直滚下楼去。
赵大明等得焦急不安,见政委进来,立刻迎了上去。
“政委,我明天就走了。”
“那么着急?”
“不敢久留,范子愚已经整死了,下一个不知道整谁。”
“放心!我把联合宣传队撤了。”
“撤了我也马上走,您听到邹燕的叫声吗?胆小的女同志会连觉都不敢睡的。”
“你那里交接好了吗?”
“一切搞好了,临走前只剩一件事要向您汇报。”
“什么事?”
“很大的事,大得叫我害怕,还不知道……能不能……”
“不要吞吞吐吐,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讲呢?”
“是江主任的事啊!”
陈政委一惊,异常注意着,等待赵大明的下文。
赵大明从身上拿出那份范子愚的遗书附件来,交给陈政委说:“您看吧!”
陈政委接过那两张材料纸,打开来一看,脸色突然变化,很快看完了,又从头细看了一遍。
“你从哪里搞来的?”
“范子愚留下来的。”
“他什么时候给你的?”
“不,他没有打算给我,是准备留给邹燕藏起来的。我多长了一个心眼儿,在他跳楼以后马上跑去翻他的东西,从枕头套里找到的。”
“你不要对人讲,什么人都不能讲。首先要调查落实,如果这个情况是真的,他的问题比李康严重得多,这才是货真价实。关系很重大,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
陈政委又将那份材料细看了一遍,望着一侧思索起来。外面传来一阵哭声,由远而近,十分悲凄,是女孩子的声音。楼梯劈哩啪啦响了一阵,陈小炮跑下楼去了。
“今天夜里尽是鬼,又是什么人在哭呢?”陈政委心烦意乱地说。
“正是时候啊!已经是运动后期啦!”赵大明感叹地说。
“把窗子关上。”陈政委命令。
赵大明在关窗户时探头向外面望了一眼,只见陈小炮迎着哭声跑去,不见来人是谁。
走廊里又在哐!哗啦!不知陈小盔又把一个什么东西扔出来了。
陈政委烦躁得突然一转身,想发一顿脾气,见门是关着的,没有去拉开,因为还有事要问赵大明。
“这个事,你原来晓得一点风声吗?”他问。
“不知道,没有听范子愚露过半个字的意思。”赵大明说。
“他会不会让江醉章晓得了呢?”
“这是一个谜。”
陈政委将材料纸叠好装进衣兜里,独手背在身后,在房里走走停停,自言自语道:“……政治谋杀案……可能……”他想起了刚才徐秘书了解到的关于范子愚问题的一些疑点,“……可能……什么都做得出来……卑鄙!”
“政委您说什么?”
“没有什么,没有什么。”政委抬手向后面摆了两下。哭声进了院子,并顺着楼梯上来了,走廊里发出了共鸣,房子嗡嗡地响起来。赵大明走去想开门,陈政委制止说:“又是小炮的什么同学,鬼打架!不要去管。”
陈小炮用劲擂着房门,还带着哭声喊叫:“爸爸!爸爸!”
陈政委这才示意叫赵大明开门。
门一开,两个泪人儿,两个女孩子,小炮搀着李小芽扑了进来。陈政委大吃一惊,连忙上去。
“什么事?”他惊问。
小炮把小芽放开,小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陈政委的腿,哇哇大哭,说不出话来。
“出了什么事?你讲啊!”
“哇……!”
“讲啊!讲啊!”又问小炮,“到底是什么事?”
“她爸爸……!”小炮也说不出声来了。
“她爸爸怎么啦?”赵大明也插进来吃惊地问。
“哇……!陈伯伯啊!……”李小芽断断续续边哭边说,“怎么办哪!陈伯伯啊!……我的爸爸!……我的爸爸……!”
这里还没有说清楚,办公室跑出来大惊失色的徐秘书,边跑边喊道:
“政委,李副司令员自杀了!”
“又是自杀!”陈政委全身战栗起来,“怎么搞的!怎么搞的!为什么没有看住?”
“他们麻痹大意了。”徐秘书哆嗦着说,“监护人员在电话里报告:由于最近一段时间他的情绪一直很好,有说有笑,还下象棋,有时还哼歌,大家都以为他不会出事。刚才,邬主任派人去清理他的保险柜,柜里本来藏着他的自卫手枪,人家不知道,没有防备,他突然伸手把手枪摸过来,指着太阳穴一抠……”
陈政委眼睛湿润了,抖颤得难以控制,抬起惟一的手臂,摇摇晃晃指着办公室那头说:“快!快!赶快叫保卫部……和党委办……去人,我,马……马上就来。”
徐秘书领命打电话去了。
“陈伯伯啊!陈伯伯啊!您救救我爸爸呀!救救我爸爸呀!陈伯伯啊……!”李小芽抱着陈政委的腿一个劲地摇晃着。
“孩子!孩子!”陈政委弯下腰抚摩着小芽的头,垂泪劝慰道,“孩子!你起来!你起来!已经派人去了,陈伯伯给你做主,起来!孩子,起来!小炮,你拉她一把。”
陈小炮泣不成声来扶李小芽。
赵大明将头扭到一侧去,用手绢按住眼睛。
正在大发脾气摔东西的陈小盔来到门口,瞪圆眼睛张大口,傻了。
“陈伯伯啊!陈伯伯啊!”李小芽被陈小炮抱着往床边拖去,她哆嗦着从兜里掏出一封信来举着,“陈伯伯啊!陈伯伯啊!我爸爸……!我爸爸……”
“这是什么?”陈政委接过信来。
“我爸爸……我爸爸……要我给您送信来,我刚走,……就响枪啦!我的爸爸呀……!”
陈政委一看信封,果然是李康的笔迹,上面写着:“陈镜泉同志亲览”。知道必有重要内容,便吩咐小炮说:“你们照护她。”说完忙往办公室走去。
一个贝多芬的石膏雕像摔得残破不全躺在陈小盔门口,陈政委颤抖的脚从旁边绕过去。
陈小盔走进门来,站在李小芽面前,两手握拳伸向两侧,笔直地挺着,激烈地发抖,大吼起来:
“你……不要哭……嘛……!”
他自己也泪流满面,肌肉痉挛。
赵大明帮不上什么忙,恍恍惚惚呆站了一阵,只得对陈小炮说:
“小炮,你照顾着她,我要去买车票。”
“你明天不走不行吗?”小炮说。
“不行,要走,再呆下去会疯的。”
“可我……”小炮焦急地说,“我也是明天走的,票都买好了,这可怎么办呢?”
“你把她带到湘湘那里去吧!”赵大明献策说,“她一个人也怪孤单的,你们到一起去商量商量怎么办,多一个人,多点上意呀!你可以跟你爸爸说一声,叫车子送一下。”
陈小炮默领了他的办法。
临走前,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