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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玛的红辉-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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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这位汉僧开了灯,跟我随便聊。他叫圆辉,来这儿出家才不久。这屋正是智诚和他的一个师弟智龙合住的。上面那间孤零零的小屋,是智诚的师父智开的,最近智开去外地云游,圆辉来佛学院后还没地方住,智诚就叫圆辉搬这儿跟智龙住一块,他自己住上头去了。

    正说着,智龙和一位广东居士有说有笑地进来了。智龙才二十来岁,高个子,光头,戴一副挺精巧的眼镜,穿一件锈有金丝花纹的藏僧服,那僧服的料子比一般的布料来得考究,带点光泽,像是绸缎。那位广东居士二十几岁,名叫朝晖,披一件大约是三十年前的老式呢料军大衣,穿一双有点裂口的船形皮鞋,头发蓬乱,边幅不整。他来自广东湛江,在这儿呆的时间也不短了。

    没多久,智诚也回来了。他的脸红扑扑的,额上还冒着热气,一进门就对我打招呼,说他到色达县城为学院办事去了,忙了一天,直到现在才回到学院,怕我久等,刚才是从大经堂那儿一口气奔上来的。

    坐下之后,他便谈起了自己的经历。

    他是九一年来佛学院出家的,那一年他十九岁。

    之前,他在成都市商业部门工作,当过几年售货员。每天上班下班,每月五号发饷,千篇一律的日子一天又一天过去,他觉得生活很枯燥、很无聊。他有一些在一起玩的小伙伴,也常聚在一起吃喝玩乐,但吃喝玩乐只能暂时让人忘掉一些烦恼,过后,依然觉得生活很枯燥、很无聊。他看周围的不少人,活着就是为了钱,为了钱,有的人什么都不顾,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自己不想当这种人,但他益发觉得生活的枯燥无聊。他问妈妈,为什么有的人这么坏?为什么生活这么没劲?妈妈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

    他十七岁那年,有个年轻人租了他家的一间房子开诊所。这位年轻人是成都昭觉寺清定上师的在家弟子,也就是今天的智开师父。智开有时也跟他谈谈佛教佛理,他一开始不信,根本听不进去,后来不知怎的,觉得那人讲的佛啊神啊天龙啊也并非没有一点道理。偶尔,他跟一些小伙伴也去昭觉寺烧烧香,但也只是玩儿似的。

    年轻人在他家开诊所时间不长,没几个月就走了,听说到哪出家去了。几个月,对人生只是短短一撇,但几个月结下的因缘,有时却会影响你的整个人生。

    第二年,他接到智开师从色达寄来的信,原来他到色达五明佛学院出家了。信上说,那个地方极为殊胜,历史上曾有十三个佛的弟子在那儿的山凹凹里成就虹身,今天的佛学院已汇集了好几千人,几千人一起在山坡下的草坝子上念经,场面极为壮观……

    在这位年轻人的影响下,他们十几个十七八岁的小伙伴一起去昭觉寺皈依了佛门。

    下半年,晋美彭措大法王访问印度归国时,途经成都,歇脚于昭觉寺。他和伙伴们去昭觉寺拜见了法王。法王亲切而威严的相貌,令他心中顿时生起很大的欢喜心,觉得自己一下子跟佛法亲近了许多。

    可是,几个月后,不知什么缘故,日子的枯燥无聊,使他心中烦恼徒增,哪怕跟小伙伴们拼命胡闹,也无法排解。他坐卧不宁,寝食难安,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在极度的烦恼之中,他忽然看到一本解说佛经的讲义,一拿起来,就不想放下。他受到了震动。他找到了问题的症结。他虽说“皈依”了佛门,可是自己浑浑噩噩的举止行为和生活方式,哪象一个正信的佛教徒啊?至于对佛法的正见正解,更是连谈都谈不上啊!他下了决心,要改掉自己的坏习惯,静下心来,真心学佛。他上理发店把自己头上那一头男不男女不女的长发剪掉了,以此跟自己的过去诀别。他把自己一大批狂歌劲舞的音乐磁带也处理掉了,为的是要使自己的心能真正安静下来。

    从九一年三月起,他开始常去昭觉寺听讲有关佛教的一些入门引导、修法仪规,并经常念诵五字真言和上师会供,心里果然平静了许多。

    六月,智开跟随索达吉堪布来成都,把他找去,跟他谈了不少有关索达吉堪布的事迹,并带他去拜见了堪布。见到索达吉堪布的第一眼,他就对堪布生起了强烈的依止心。堪布对这位十八九岁的小伙子也很有好感,对他讲了大圆满的一些道理,并为他灌了文殊菩萨智慧顶。为了能真正依止堪布,时时在堪布跟前闻听佛法,他心中已生起要去色达五明佛学院学法的念头。父母对他想离家出走的念头似有所察觉,有时泪水汪汪地婉言相劝,有时则态度坚决地表示反对。他是个重感情的人,不怕别人来硬的,可最见不得妈妈掉泪,妈妈一掉泪,他的心就软下来了。他时常自己问自己:我该出家吗?我不该出家吗?

    九月,索达吉堪布一行去绵阳、五台山等处弘法回来再次在成都停留。他又和智开见了面,并听他谈起在五台山亲身经历或亲眼所见的不少奇异景象。他印象最深者,是听智开说到索达吉堪布一行到了五台山后,一天去朝拜东台,车子开到一半,突然熄火,直往后倒,刹也刹不住,下面就是百丈深渊,乘客们都吓慌了,有人想跳车逃命了,可堪布镇静自若,端坐不动,众人见堪布这样,也多少安定下来。车子退到尽头,似乎马上要坠下山崖了,却突然停住,原来被横在地上的一根木头拦住了,谁也不知这根木头是从哪里跑出来的。众人下车,只见公路对面坐着一个小伙子,右手执釜,左手拿着一朵花。堪布问他从哪里来,答从山上来,问他去哪里,答去山下砍柴。小伙子将手中的花送给了堪布,堪布便拿到鼻子前嗅了嗅香味。一出家人见了就说:这花有毒,不可闻!小伙子问乘客讨了一盒火柴,转身走下山去,一霎眼就不知去向。索达吉堪布很平静地对那位出家人说:这是文殊花,法王八七年到五台山来过。到了善财洞,管理员拿钥匙开了门,只见供台上的蜡烛已自动燃起了火苗。有人这才联想到刚才那小伙子,会不会是文殊菩萨的化身?问索达吉堪布,堪布笑而不答。到了夜里两点钟,大白塔和文殊发塔突然放出一闪一闪的白光,附近寺庙上空还滚下大火球来。闪闪白光足足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一人看见叫醒大家,众人都看到了这一异像。只有那个出家人没看到,那晚他正好在闭关,门前的帘子又正好挡住了他的视线。等天亮听别人说起,他懊恼至极

    出家人不打诳语。对智开所说,智诚是坚信不移的。他的出离心也坚定起来。他又去见索达吉堪布,问堪布明年他能否出家?堪布回答说当然可以,可那口气、眼神分明是在说:要等那么久么?

    果然,不出一个月,有一天智开突然又来成都找智诚,告诉他法王将举办一个极殊胜的大法会,这种机会百年不遇,叫他马上把东西理好,第二天一早就走。他担心钱不够,想把自己的一部变速自行车卖掉再走。智开要他不必为钱的事担心,但行期不宜拖延。

    当天晚上,他回家去拿东西。那段时候他住单位宿舍里,为了回家时不被家长看到,很晚才去。可那晚他父亲有点反常,很晚还没睡觉。见他回家拿东西,便问:你还回来么?目光里充满了疑惑。他说是来拿智开放这儿的经书,当然还要回来的。当他不得不编出这几句话来哄父亲时,心里一阵酸楚,父母对他的养育之恩毕竟难以割舍……

    第二天一早,六点钟他就赶到单位,把自己写的一张条子留在收发室,接着赶到新南门长途汽车站去买车票。不料,经马尔康去色达的车票没买到,父母却追来了。奇怪的是,他看到父母就站在离他三米多处四处张望,却没发现近在眼前的宝贝儿子!他抑制住心头涌出的对父母的歉意,不敢再多看家长一眼,侧转身走开了。在成都武侯祠那儿,也有一个长途汽车站,可去康定再转色达,他赶到武候寺,买了一张次日去康定的车票……

    他离家出走时,带着他的全部积蓄:二百二十块人民币。到色达时,全部家当还剩一百六十块。他在佛学院山坡上的一间草皮屋子里安顿下来,借了个热水瓶,连炉子、锅子也没一只,每天靠吃一点青稞和盐巴过日子。高原十月就下雪了,雪花透过草皮屋的窟窿掉进来,睡觉的被子上洒落厚厚一层雪……他的一个小伙伴智龙不久也来了,跟他睡一个草皮屋,跟他一起靠吃青稞盐巴过日子。那一年智龙才十六岁,过去在家里时何曾受过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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