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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集-纯文本无空格版-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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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求道,今若但畏一笑而止,则过矣。轼龆龀好道,本不欲婚宦,为父兄所强,一落世网,不能自逭。然未尝一念忘此心也。今远窜荒服,负罪至重,无复归望。杜门屏居,寝饭之外,更无一事,胸中廓然,实无荆棘。窃谓可以受先生之道。故托里人任德公亲致此恳。古之至人,本不吝惜道术,但以人无受道之质,故不敢轻付之。轼虽不肖,窃自谓有受道之质三,谨令德公口陈其详。伏料先生知之有素,今尤哀之,想见闻此,欣然拊掌,尽发其秘也。幸不惜辞费,详作一书付德公,以授程德孺表弟,令专遣人至惠州。路远,难于往返咨问,幸与轼尽载首尾,勿留后段以俟愤悱也。或有外丹已成,可助成梨枣者,亦望不惜分惠。迫切之诚,真可悯笑矣。夫心之精微,口不能尽,而况书乎?然先生笔端有口,足以形容难言之妙,而轼亦眼中无障,必能洞视不传之意也。但恨身在谪籍,不能千里踵门,北面抠衣耳。昔葛稚川以丹砂之故求句嵝令,先生倘有意乎?峤南山水奇绝,多异人神药,先生不畏岚瘴,可复谈笑一游,则小人当奉杖屦以从矣。昨夜梦人为作易卦,得《大有》上九,及觉而占之,乃郭景纯为许迈筮,有“元吉自天佑之”之语,遽作此书,庶几似之。其余非书所能尽,惟祝万万以时自重。不宣。

《上王刑部书》

轼今日得于州吏,伏审执事移使湖北。窃以江陵之地,实楚之故国,巴蜀、瓯越、三吴之出入者,皆取道于是,为一都会。其山川之胜,盖历代所尝用武焉。其间吴、蜀、魏氏尤悉力争之。宋有天下,王师平高继冲,至于降孟昶,下周保权,又皆出此。其人才之秀,风物之美,有屈、宋、伍、祢之赋咏存焉。建节旄而使者,专有是土。其见倚之重,为吏之乐,岂细也哉。然执事处之,则未足贺。诚以执事之材力地望,宜进任于时,不宜任此。或者以谓蛮反,南方用兵,湖北邻也,宜择人抚之,故以属执事。使诚有是议,当出于庙堂,非愚所得知,所不敢臆定。所敢伏思者,人患材不足施,或不得施,岂以位之彼此大小为择哉。于执事之心,当亦若是,肆吾力充吾职而已,岂以位之彼此大小动吾意哉?固执事之所务也。不宣。轼再拜。

《与佛印禅老书》

轼启。归宗化主来,辱书,方欲裁谢,栖贤迁师处又得手教,眷与益勤,感怍无量。数日大热,缅想山门方适清和,法体安稳。云居事迹已领,冠世绝境,大士所庐,已难下笔,而龙居笔势,已自超然,老拙何以加之。幸稍宽假,使得款曲抒思也。昔人一涉世事,便为山灵勒回俗驾,今仆蒙犯尘垢,垂三十年,困而后知返,岂敢便点ネ名山!而山中高人皆未相识,而迎许之,何以得此,岂非宿缘也哉。向热,顺时自爱。不宣。轼再拜。

收得美石数百枚,戏作《怪石供》一篇,以发一笑。开却此例,山中斋粥今后何忧,想复大笑也。更有野人于墓中得铜盆一枚,买得以盛怪石,并送上结缘也。

《上荆公书》

轼顿首再拜特进大观文相公执事。近者经由,屡获请见,存抚教诲,恩意甚厚。别来切计台候万福。轼始欲买田金陵,庶几得陪杖履,老于钟山之下。既已不遂,今来仪真,又已二十余日,日以求田为事,然成否未可知也。若幸而成,扁舟往来,见公不难也。向屡言高邮进士秦观太虚,公亦粗知其人,今得其诗文数十首,拜呈。词格高下,固已无逃于左右,独其行义修饬,才敏过人,有志于忠义者,其请以身任之。此外,博综史传,通晓佛书,讲集医药,明练法律,若此类,未易以一一数也。才难之叹,古今共之,如观等辈,实不易得。愿公少借齿牙,使增重于世,其他无所望也。秋气日佳,微疾想已失去,伏冀顺时候,为国自重。

《上韩枢密书》

轼顿首上枢密侍郎阁下。轼受知门下,似稍异于寻常人。盖尝深言不讳矣,明公不以为过。其在钱塘时,亦蒙以书见及,语意亲甚。自尔不复通问者,七年于兹矣。顷闻明公入西府,门前书生为作贺启数百言。轼辄裂去,曰:“明公岂少此哉!要当有辅于左右者。”昔侯霸为司徒,其故人严子陵以书遗之曰:“君房足下,位至台鼎,甚善。怀仁辅义天下悦,阿谀顺旨要领绝。”世以子陵为狂,以轼观之,非狂也。方是时,光武以布衣取天下,功成志满,有轻人臣之心,躬亲吏事,所以待三公者甚薄。霸为司徒,奉法循职而已,故子陵有以感发之。今陛下之圣,不止光武,而明公之贤,亦远过侯霸。轼虽不用,然有位于朝,未若子陵之独善也。其得尽言于左右,良不为过。

今者,贪功侥幸之臣,劝上用兵于西北。使斯言无有,则天下之幸,孰大于此;不幸有之,大臣所宜必争也。古今兵不可用,明者计之详矣,明公亦必然之,轼不敢复言。独有一事,以为臣子之忠孝,莫大于爱君。爱君之深者,饮食必祝之,曰:“使吾君子孙多,长有天下。”此岂非臣子之愿欤?古之人君,好用兵者多矣。出而无功,与有功而君不贤者,皆不足道也。其贤而有功者,莫若汉武帝、唐太宗。武帝建元元年,蚩尤旗见,其长亘天。后遂命将出师,略取河南地,建置朔方。其春,戾太子生。自是之后,师行盖十余年,兵所诛夷屠灭死者不可胜数。巫蛊事起,京师流血,僵尸数万,太子父子皆败。故班固以为太子生长于兵,与之终始。唐太宗既平海内,破灭突厥、高昌、吐谷浑等,且犹未厌,亲驾征辽东。当时大臣房、魏辈皆力争,不从,使无幸之民,身膏草野于万里之外。其后太子承乾、齐王佑、吴王恪,皆相继诛死。其余遭武氏之祸,残杀殆尽。武帝好古崇儒,求贤如不及,号称世宗。太宗克己求治,几致刑措,而其子孙遭罹如此。岂为善之报也哉?由此言之,好兵始祸者,既足以为后嗣之累,则凡忍耻含垢以全人命,其为子孙之福,审矣。

轼既无状,窃谓人主宜闻此言,而明公宜言此。此言一闻,岂惟朝廷无疆之福,将明公子孙,实世享其报。轼怀此欲陈久矣,恐未信而谏,则以为谤。不胜区区之忠,故移致之明公。虽以此获罪,不愧不悔。皇天后土,实闻此言。

《上吕相公书》

轼昨日面论邢夔事。愚意本谓刑鼻是平人,邢夔妄意其为盗杀之,苟用犯时不知勿论法,深恐今后欲杀人者,皆因其疑似而杀,但云“我意汝是盗”即免矣。公言此自是谋杀,若不勘出此情,安用勘司!轼归而念公言,既心服矣,然念近者西京奏秦课儿于大醉不省记中,打杀南贵,就缚,至醒,取众证为定,作可悯奏,已得旨贷命,而门下别取旨断死。窃闻舆议,亦恐贷之启奸,若杀人者得以醉免,为害大矣。轼始者亦以为然,固已书过录黄,再用公昨日之言思之,若今后实醉不醒而杀,其情可悯,可以原贷,若托醉而杀,自是谋杀,有勘司在。邢夔犯时不知,秦课儿醉不省记,皆在可悯之科,而邢夔臀杖编管,秦课儿决杀,似轻重相远,情有未安。人命至重,若公以为然,文字尚在尚书省,可追改也。

《与章子厚书》

轼顿首再拜子厚参政谏议执事。去岁吴兴,谓当再获接奉,不意仓卒就逮,遂以至今。即日,不审台候何似?

轼自得罪以来,不敢复与人事,虽骨肉至亲,未肯有一字往来。忽蒙赐书,存问甚厚,忧爱深切,感叹不可言也。恭闻拜命与议大政,士无贤不肖,所共庆快。然轼始见公长安,则语相识,云:“子厚奇伟绝世,自是一代异人。至于功名将相,乃其余事。”方是时,应轼者皆怃然。今日不独为足下喜朝之得人,亦自喜其言之不妄也。

轼所以得罪,其过恶未易以一二数也。平时惟子厚与子由极口见戒,反覆甚苦,而轼强狠自用,不以为然。及在囹圄中,追悔无路,谓必死矣。不意圣主宽大,复遣视息人间,若不改者,轼真非人也。来书所云:“若痛自追悔往咎,清时终不以一眚见废。”此乃有才之人,朝廷所惜。如轼正复洗濯瑕垢,刻磨朽钝,亦当安所施用,但深自感悔,一日百省,庶几天地之仁,不念旧恶,使保首领,以从先大夫于九原足矣。轼昔年粗亦受知于圣主,使少循理安分,岂有今日。追思所犯,真无义理,与病狂之人蹈河入海者无异。方其病作,不自觉知,亦穷命所迫,似有物使。及至狂定之日,但有惭耳。而公乃疑其再犯,岂有此理哉?然异时相识,但过相称誉,以成吾过,一旦有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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